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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醒

    猩红的眼眸被后背亮起,镜子里的自己冷漠残忍,所有扭曲的表情展现在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病态的心理,究竟怎样才会被治愈?

    消瘦的颧骨上沾染两滴鲜红的血液,冰冷又腥腻,那不是自己的血,是病人身上的污垢。

    完全封死的房间漆黑无比,和人等高的镜子是通向这个世界的大门,生与死的轮回模糊不清,究竟那一边才是真实的样子?

    镜子里自己没有影子,那么它究竟去了哪儿?熟悉无比的背影上悬挂着一张黑白的遗像,照片里的人渗人的微笑着:“你救不了的,你连自己都救不了,你还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篆刻有“命”的木牌破碎,用鲜血写下硕大无比的“葬”字缓缓浮现,随后镜子和红字一齐破碎,散落在伤痕累累的地面。

    当血月升起,当荒芜降临,这片天地,才显现出它的冰山一角……

    纷扰杂乱的记忆闪过,吵闹的声音在耳边挥之不去,如同置身水下,各种奇异的感觉纷涌而至,但它们都同样沉重。

    陈帆意识回归,他尚未睁开眼睛,而是仔细分辨耳边的一种种声音。

    纸笔摩擦、液体滴落、脚步连连…….最为吵闹的还是自己清晰无比的呼吸声,他知道自己的脸上正挂着一个呼吸罩,正源源不断的给他输送着氧气。

    指尖微微颤动,尝试做出一些小动作的陈帆就好像打开了某种阀门,身上四处顷刻间传来难以言喻的酸麻和冰冷,融入血肉,深入骨髓。

    身上好似承受着千钧重量,任何细微的动作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陈帆缓缓睁开眼睛,确认了周围的情况。

    点滴挂在自己左手,他正处在医院的病房里,身上压着两三床厚厚的被子。总之入眼可见,皆是洁白。

    除去坐在凳子上一身黑色制服的人和放在窗台的盆栽,再不见一点彩色。

    突如其来的渴感让陈帆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多忍,他看着低头写着什么东西的警员,小声道:

    “警察同志,能给我些水吗?”

    “哦?哈,你醒了,水在你床头柜上,早就给你准备好了,需要我帮忙吗?”语气和善友好,加上床架上并没有手铐之类的东西,陈帆确定了自己没有被警方当作嫌疑人。

    “那倒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单手缓缓撑起身体,关节处和肌肉的酸麻让他行动艰难迟缓,但并非做不到。

    靠着病床,陈帆将纸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这才感到好了许多。

    “哈啊……我睡了多久了……”

    “十三个小时,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七。你受伤不重,只是太过于虚弱,加上失血过多,所以才会昏过去……”站起身,他继续道:

    “别叫什么警察同志了,我姓南,叫南卫涛,你叫我姓名就行。我给你再接杯水吧,等你休息好了可能还有事情要做,谅解一下吧。”

    中等个子,眼圈发黑,制服干净,指间茧很厚,年纪比自己大不少,很有可能是一位文职工作的警员。陈帆粗略观察了一下,得到了一些简单的信息。

    回忆起十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并不是难事,毕竟那是昏迷的前一刻,也是自己情绪爆发到极点的时刻。

    “嘶,头疼……后背肩胛的位置也有些异样的感觉……”纱布缠绕过胸前,陈帆忆起自己的后背曾硬接下廖成的一刀,那里伤口较深,现在要是大幅度运动会有崩裂的可能。

    “纸面人……纸面人已经死了,我的五方雷符,雷符呢……哦还在还在……”这也不怪陈帆守财奴,而是五方雷符确实珍贵非常,必须得小心保管。

    “那三张阴符……”一点点构建当时的场景,陈帆知道自己需要应对接下来警方的问话,开始组织措辞,回忆当时的情形。

    “我中了一张阴符,阴毒入体,重伤不能动弹,就在我以为死定了的时候,一袭白衣却出现在我面前替我挡下最后两张阴符……张雪为何要这么做,那两张符篆明明她也承受不住啊……”身形慢慢暗淡,陈帆眼看张雪就要魂飞魄散,急中生智之下拼着会暴露的风险开启葬经,救下了张雪的最后一缕残魂。

    “大火已经蔓延,王长宏骨折多处,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想必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对他我倒是有很多疑问,他阵营不定,时好时坏,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廖成四个人也不知道都是什么情况,胖墩当时被张雪抽走阳气生死未卜,不知道有没有挺过来,他犯下了那么多的罪孽不能让他如此轻易逃离审判。”

    思维跳动,一件事接一件事,似乎是无穷无尽,最后的情况还得等待警方的消息。

    “小伙子,你叫陈帆是吧,来,再喝点水。你昏迷的这段期间你的家人很关心你的情况,给你打了很多电话,我们告诉他你平安无事,但平安还是亲自报的好。”

    手机就在床头,南卫涛伸手示意,陈帆并没有拒绝。

    “老盘算应该是看我店面没开门,担心我的情况吧,给他回个电话也是于情于理。”心中一暖,他一直把老盘算当亲人来对待。

    “喂……”

    “陈!小!子!你终于给老汉回电话了是吧,听你着声音中气十足,你是还没死呢是吧!”

    “嘶……”

    “我告没告诉你那雷符有多珍贵,我和你说没说你最近最好不要出门,老汉说的话你就当放屁是吧!啊?”

    “我没……”

    “你知不知道那张五方雷符有多珍贵!老汉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你画的符篆,那玩意,保命用的,保命用的懂吗!你拿着当玩具甩着玩是不是?昨天晚上,凌晨,整个银丰城,你知道吗!整个银丰城,修道的都看的清清楚楚,天地异像,紫气游龙,你是觉得你厉害了,啊,要搞一手大的是吧?你真是,老汉气死了,你说说你咋……”

    起先还回一两嘴,到后来陈帆只是把手机拿远怵怵地听着老盘算念经。

    声音渐渐缩小,待到老盘算偃旗息鼓的时候陈帆才插得上话:

    “情况危机,不得不用,老盘算,你是了解我的……现在可能不太方便,等我回去了细说……”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就要面对南卫涛的微笑,纸笔拿在手里,南卫涛看着一脸无奈的陈帆,说道:“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