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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补刀子

    正低着头慢慢走路的姚嬷嬷,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脚底打滑差点没站稳。

    心情大好的图嬷嬷见状,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真是风水轮流转,今日轮到你姓姚的喝水塞牙缝了!

    “呦!这不是姚嬷嬷吗?婢子眼拙,竟没有瞧出来,是婢子无礼了。”

    “姚嬷嬷怎的这般模样?可是摔着呢?”她黑着脸看着几个婢女,生气地道:“瞧你们几个人,怎么照顾人的,把姚嬷嬷摔成这样!要让夫人知道了,定饶不了你们!”

    婢女们:“……”

    姚嬷嬷:“姓图的,你……别得意……”她这会儿浑身疼得厉害,尤其是脸,只能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过,图嬷嬷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她一脸关怀地笑着说道:“姚嬷嬷,花园那边有宽阔平坦的石板路你不走,怎么走这树林儿里昏暗又崎岖的泥巴路?这人呀,上了年纪后,容易老眼昏花,走路不利索,一脚不慎就倒下去了,你是贴身服侍夫人的,往后可不能再逞强了。”

    姚嬷嬷:“……”

    她很想骂人,竟敢奚落她!

    张了张嘴,嘶!牙痛!

    图嬷嬷看着她那张已经瞧不出来是什么表情的脸,心里厌恶至极,沉沉地说了句:“嬷嬷慢慢地走,婢子还有事,先走了。”

    刚走出去两步,她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姚嬷嬷关切地说:“对了,听说夫人病得厉害,连床都起不来,这天儿呀乍冷乍冷的,夫人本就体虚,更容易惊寒,嬷嬷伺候夫人辛苦了。”

    话音落下后不再多言,赶紧往萱楼走去。

    姚嬷嬷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冲上前撕了图嬷嬷的嘴。

    这个姓图的,翅膀硬上天了,竟敢落井下石,当众给她难堪,给我等着瞧!

    她费力地抬起右手指了指西偏院,“送我回去。”

    西偏院是专门辟出来给府中的仆人和管事们居住的地方。

    婢女们面面相觑。

    不是要去正院找夫人理论吗?

    这厢。

    刘管家在得知自己的老妻被打受伤后,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他依旧不紧不慢地处理着手头上的事务,甚至用完一壶茶后,才踱着步子往家走。

    姚嬷嬷已经被送回来,由婢女们帮着上药收拾一番,此刻正躺在榻上休息。

    见刘管家回来,赶紧挤出几滴眼泪,说话也顺畅不少,“元哥,你可回来了!那些个天杀的贱蹄子,她们竟然欺负我,你可要给我报仇啊。”

    刘管家掀起眼皮瞧着面前,肿成猪头一样说话口齿不清还要学小姑娘矫柔造作的老妻,悲从中来。

    他紧了紧眉头,一声喟然长叹后,语气明显嫌弃地道:“我先前说了多少遍,让你说话行事不要太张狂,收敛一些,你不听劝阻。怎么样?如今马失前蹄,扎了刺儿呢?”

    姚嬷嬷:“……”

    心塞!

    “我…我以为大小姐,她…她…”姚嬷嬷心里有些羞愧难当,但听到自己的丈夫不仅不关心反而出言指责自己,心里很不痛快。

    哪知,刘管家接下来的话更让她扎心。

    “她她她,她什么?昨天晚上我就千叮万嘱过你,那个大小姐并非一般人,离她远一些。你倒好,不见棺材不掉泪,今日一大早就跑去招惹她。”

    话音才落,他又补上一句,“你这是吊死鬼讨债,活该!”

    姚嬷嬷一听这话,又羞又气急了,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冲着刘管事嚷嚷:“刘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咒我死!”

    无语凝噎的刘管家,痛心疾首地扶额短吁。

    他这个老妻,目光短浅,贪慕虚荣,见了钱财挪不动脚,自以为聪明绝顶,实际上是个又傻又笨的无知妇人。

    一口伶牙俐齿最会花言巧语地哄人高兴;一张圆脸娇媚的时候动人,狠辣的时候骇人,并且可以毫无违和地随时随地切换。

    当初,他就是这样被鬼迷心窍,才上了她的船。

    悔不当初啊!

    想到这,他心里头的火气也蹭蹭地往上冒,说出口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谁叫你不长心眼儿?见钱眼开,收人钱财的时候,也不掂量点儿自己有几斤几两?也不想想这钱财拿在手里会不会割手?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姚嬷嬷涨红了脸。

    “你说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手上那玉镯子从哪儿来的?你脸上擦的香膏又从哪儿来的?还有你上个月偷偷拿回娘家那张地契,还有……”

    “你怎么知道这些?”被拆穿的姚嬷嬷小声嘀咕着,眼睛也瞄向别处。

    刘管家看着她一派做贼心虚的样子,眼底厌恶至极,“难不成都是正院的人给你的?要不是我给你收拾干净,你现在能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跟我说话?”

    这话让姚嬷嬷一时惊住了,紧接着又惭愧得无地自容,沉默着不说话。

    刘管家瞧着她这副德行,再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不要再去招惹大小姐。还有,听雪院那位,趁早断了,别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随后,甩甩袖子大步流星地离开。

    哼!

    虽说他百般嫌弃这个老妻,可到底是自己的发妻,又为自己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无论如何,也轮不着别人来指手画脚并欺负羞辱。

    这不是在指着鼻子骂他刘元是个无能之辈?

    至于在榻上躺着的姚嬷嬷,接连被补了刀子后气得肝疼,脑子里一片凌乱飞舞着。

    ……

    苏府,听雪院。

    院子里曲径通幽,除了一汪清池和一抱矮山,全是各种花草树木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不用猜便知,院子的主人是个喜爱花草、兴趣雅致的人。

    一名打扮简单素净的妇人,正端坐在窗台前的桌案后抄写经书。

    纸上的女子簪花小楷隽秀典雅,还未干透的墨迹,晕染出一种淡淡的空灵飘忽之美。

    都说字如其人,如此精妙绝伦的字迹,很难不让人产生对执笔之人一窥真容的欲望。

    这是苏承望的妾室曲氏。

    她身后不远处,一位与她面貌十分相似的粉衣少女,正面对着墙壁站立。

    片刻后。

    一名婢女形色匆匆地打帘而入,正欲开口说话时,瞥见了一旁的少女。

    婢女顿住了话,看向曲氏。

    “直说吧,她也不小了。”曲氏依旧保持着写字的姿势,面无异色,只淡淡地开口。

    “是。回姨娘,婢子打听清楚了,姚嬷嬷确实是从大小姐的院子里出来的,而且,她是被大小姐的嬷嬷和婢女们给打伤的。”

    曲氏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笔。

    柳眉皱起,她轻启朱唇,“倒是个聪明不好对付的人,这是在杀鸡儆猴呢!”

    婢女听不出她话中的语气,小心地接上她的话,“姨娘不用担心,婢子听说,是那姚嬷嬷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得罪了大小姐,才被大小姐收拾的。”

    曲氏没有再说话,静静坐着不动。

    婢女一时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只得恭敬地立在一边候着。

    一盏茶后,曲氏才徐徐询问道:“姚嬷嬷现在何处?”

    婢女回答:“从大小姐那边出来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没有去夫人那里告状?”曲氏诧异,这倒有些出人意料。

    “没有,夫人病着呢!”婢女小心地提醒她。

    曲氏的唇角微微上扬,她的下颌处被瓷片擦伤的地方还疼着,不能笑过了。

    “你去箱笼里取张银票,再拿些伤药给姚嬷嬷送去,别让人看见了。”

    “是。”婢女应下后便转身忙去。

    临出门时,又听见曲氏交代:“晚上让瑞红去寻刘管家。”

    婢女点点头:“婢子知道了。”随后走出了屋子。

    等她一离开,曲氏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院子里几盆长势喜人的兰花草。

    冷风吹过时,长长的茎叶止不住地乱舞着。

    听到身后的动静,她转过身子,轻轻叹口气,“好了,过来吧!”

    这个明媚娇艳如花儿般的少女,是曲氏的长女,二小姐苏月月,今年十四岁了。

    跟她的生母一样,是个惹人怜惜的娇美人,胜在青春年少,充满朝阳的鲜活力。

    三个孩子里,曲氏对这个长女甚是喜爱和偏宠。因为这个女儿无论是外在相貌还是心智脾性,都与自己如出一辙。

    在高门大户里,若说女子的美貌是一把无往不利的利器,是吸引男子的第一步;那么拥有聪慧的头脑是让自己站稳脚跟的必备条件,是打动男子的第二步。

    否则,光有千篇一律的皮囊,内里空乏无趣,迟早如流光一样转瞬即逝于天际。

    史书上,不缺薄命红颜。

    当然,再有才华与品性锦上添花,那就更完美了,何愁拢不住男子的心?

    曲氏便是这样精心培养苏月月。

    此时,看着面前这个令自己十分满意的女儿,她心里头的阴霾顷刻间一扫而净。

    她的心情好,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的温柔许多,“知道我为什么要罚你面壁思过吗?”

    苏月月抿着唇低下了头,“女儿不知。”

    “当真不知道?那就继续到墙壁那里站着去。”曲氏故意提高了音调,随即准备回到桌案后接着写字。

    身子刚转了一半,左臂就被苏月月紧紧抱住,“姨娘,女儿错了。”

    曲氏抬头看向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苏月月撇撇嘴,有些心虚,“女儿不该怂恿小妹,叫她在熙和堂里对那人出言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