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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大结局前篇

    而我我叫羡鱼,是个活了四万八千岁的老妖怪。

    我有一座庙,庙里放着村民供奉的香火和小鱼干。

    我没想过,自己会活这么久。

    有一天我吃过小鱼干,慢悠悠在树林子里散步消食。树林子里很静,平常那些耀武扬威的喜鹊乌鸦都不敢出来晃悠。我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尾随身后的大黑狗,它尖利的犬牙流出涎水。于是我向它呲了呲牙,它立马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黑影,在树林子的入口一点一点变小。

    吃小鱼干散步吓黑狗,是我的日常三部曲。

    我很骄傲的笑了,继续散步。

    没走几步,就看见河边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着一身浅绿粗布衣裳,梳着小髻。我认识这个小姑娘,她是村边竹林里莫大娘的女儿,曾和莫大娘一起去猫神庙送过鱼干。莫大娘家做豆腐,所以小姑娘叫莫竹凛。嗯……什么破理由,小姑娘家做豆腐和小姑娘名字有啥关系?

    我想不明白,所以干脆不想了,继续迈着骄傲的步子游荡。

    “诶,小猫咪。”莫竹凛看见了我,立马从河边冲过来。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来到我面前,吓得我一个激灵。

    “小猫咪,我好像见过你,在……在猫神庙里。”莫竹凛蹲下来,揪了揪我的耳朵。

    “喵呜~”

    我暴跳,干什么!?猫妖的耳朵是能随便揪的吗?

    “小猫咪,你是不是被丢掉了?嗯……我带你去我家吧,我娘做的小鱼干可好吃了,连猫神庙里的猫神都吃了还想吃。对了,今日是我生辰,我刚向上天许愿给我一个玩伴,你就出现了,你说是不是上天派你来的啊?唉呀既然这样我就看在上天的面子上勉为其难把你带回家吧!”莫竹凛伸出双手,直接一把抱住我往村口莫大娘家跑,容不得我反驳。

    我心中不由一阵悲凉,只能默默将自己缩成一团。

    “娘,娘,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莫竹凛抓住正欲跳到地面的我,又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莫大娘闻声从灶房走出来,她慢悠悠在抹布上擦了擦手,眼中带着不明的火焰。“这么肥的猫,可以炖一大锅了。阿凛,今日是你生辰,一切都以依的意思,你说是红烧还是清蒸?”

    莫竹凛一愣,接着十分自然地回答,“当然是炖汤啊,这上好的肥猫肉配上咱家的嫩豆腐,炖豆腐猫汤最是鲜美了。”

    我虎躯一震。

    莫竹凛像是看出了我的不自在,连忙安抚地摸了摸我的头,“乖,你现在还小,等你肥一些了再炖猫汤喝。”

    原来……小姑娘家家都是表面良善,实则黑心黑肝。

    后来的每一天,我都是被莫大娘或莫竹凛清晨的磨刀声吓醒的。

    我被吓了五年。

    这五年里,我听到许多次莫大娘对莫竹凛说见到了燕宫的人。莫竹凛却只是很不以为意地笑笑,要莫大娘不要太担心。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起,我清晨散步再没见到那只大黑狗。真奇怪,那些喜鹊乌鸦都还在,独独不见了那只流涎水的大黑狗。

    看来我的三部曲得被迫变为两部曲——吃小鱼干再散步。

    终于有一天清晨,我没听见莫大娘磨刀声。

    我以为是今天的日子过于特殊,所以莫大娘不磨刀了。

    我冲到院子里,发现莫竹凛正在收拾包袱,莫大娘躺在地下一动不动。

    星星点点的碧色妖气从莫大娘身体里漫出来。

    莫竹凛抿着嘴角,她的眼睛很红很红,但是没掉一滴泪。

    “小猫,我要走了。”莫竹凛回头看还有没有忘掉的东西,正巧看见了我。

    “小猫,我走之后,你快快回猫神庙,千万不要留在这里,我知道你听得懂,别装听不懂。”莫竹凛又揪住我的耳朵,她的动作总算温柔了些。

    “小猫,今日清晨,阿娘被燕宫的人捉拿了,我逃了出来。阿娘分明对我说过无数次见到燕宫的人,我却总是不以为然,以为这竹林深处是顶顶安全的地方。阿娘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我真的好后悔自己的大意。小猫,燕宫的人正在追杀我。这世间,终是容不下精怪。”

    “小猫,你别害怕,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有善德、有福根,还有一方百姓为你筑造的猫神庙。虽然天上未承认身份,确实实是个半仙,只要不染血腥,燕宫的人即使再猖狂,也不会拿你怎样。”

    “小猫,今日一别,日后恐再难相见,万事小心。”莫竹凛说完就放下了我,她捧起地上的一节破竹子,很是珍重地用帕子包好放在怀里。然后向我挥挥手,只见着一片青影闪过,再不见其人。

    我这才注意到地上没了莫大娘的尸首。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踱步回猫神庙。

    香火供奉一直没断过,桌上还放着一碟新鲜的小鱼干。

    我嗅了嗅,是莫大娘做的,昨日才送来。

    我叼起一个小鱼干,鱼干一如既往的鲜美,可是……今天的鱼干,是苦的。

    看来,莫大娘又往鱼干里加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跳上放香炉的桌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来,掐指算算,今年好像是第四万八千个年头了。我又仔仔细细算了一遍,确实是四万八千岁。

    于是我跳下来,幻化成人形,很快的向林间跑去。

    吃了五年小鱼干,总归是要还的。

    燕宫的人在竹林入口张望,我没有理会这些小喽啰。

    我一路闯进燕宫,他们的头头和左右护法正歪坐在柔软的黑狗皮上,姿态很是惬意。

    那张黑狗皮,让我很是熟悉。

    我上前,举起了刚刚从一个小将那里抢来的刀,锋利的刀刃是映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地上流了很多很多血,黑狗皮都被浸透了。

    我迈着虚浮的步子回到猫神庙。

    莫竹凛匆匆从我身边闪过,她没有认出我。

    我回头望了一眼,她去的方向是燕宫。

    正巧,那里留了我要给她的东西。

    那把刀被我带回了猫神庙,刀上映着一只血肉模糊的橘色花猫。

    一起被我带回来的,还有那张黑狗皮。

    四万八千年,我头一次这么狼狈。

    我想,我有些累了,然后趴在放香炉的桌上。

    夜里,雨下的很大,闪电劈碎了猫神庙。

    一夜的大雨引发了山体滑坡,却偏偏只冲走了破碎的猫神庙。

    ……

    莫竹凛呆呆地看着血流成河的燕宫,她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突然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蹲下去,将那东西捡起来。

    是一根鱼骨,隐约看见上面刻着“生辰快乐”。

    莫竹凛想,这人怎么知道自己生辰,她又细细端详一番,突然就红了眼眶。

    电子厂小妹张好好重生了,回到了十七岁那一年。

    上辈子,父亲住院缺钱,她听信“好姐妹”温柔的谗言,在重要的高三这一年退学,跑去电子厂打螺丝。用十年时间,从临时工到小组组长,再到副厂长。谁知,这副厂长的位置还没坐热乎,她就因为熬夜加班打螺丝猝死了。

    这一次,张好好决定,要过另一种人生。

    “距离高考还剩三百天,你们再不学习,就只能去电子厂打螺丝了!”

    课代表考试满分,张好好腆着张脸,拿着错题集在办公室门口堵老师。

    女团队友每天去健身房锻炼两小时,张好好咬咬牙,把计划表上的“休息半小时”改成了“跑步五公里”。

    学霸同桌零点睡六点起,张好好一狠心,挑灯夜读到天明。

    卷不死自己,就卷死别人……

    [你挑灯夜读,由于你用脑过度,失去头发×10根。]

    [你开始睡懒觉,意外发现偶尔摸鱼有助于缓解压力。]

    [恭喜,你的头发+20根。]

    京城南街有条巷子,叫长安巷。长安巷最里面有个开了满院槐花的酒庄,叫春不散。春不散里有个专替人酿酒的脏老头,叫老张头。

    故事便从这脏老头老张头身上说起。

    老张头在春不散待了二十多年,不管什么日子总是穿一身破烂。没人知道老张头的名字,就连同样在春不散待了二十多年的厨子老李也只是知道老张头姓张。老张头似是不愿提起过去,只要有人问起便以一句“早忘了”来搪塞过去,或是直接一言不发,保持死一般的沉寂。

    春不散的苏掌柜说,老张头曾是江湖上的人,因得罪了大人物而导致二十多年前被追杀,他拿着故人的信件逃到春不散寻求一时的庇护,只不过因他酿酒技术太好,这一时的庇护便延长到了今日。

    苏掌柜还说,别看老张头现在一副落魄样子,他刚来春不散的时候,可是一个上了江湖美男榜的翩翩公子。只不过这些年因躲避仇家,又因一身武功被废了大半,这张公子也不得不成了老张头。

    以上这些都是春不散里老张头的秘密,我悄悄将这些告诉你。春不散里的人不说出去,老张头不说出去,我不说出去,你不说出去,这些便是秘密,永远的秘密。

    老张头四十多岁,一辈子没找个称心如意的伴侣,只在许多年前长安街的雪夜里捡了一个被人弃在春不散附近的男婴。

    本来只是一时好心,后来听了春不散旁边绣坊里最好的绣娘杜衡娘的提议,便收了这男婴做孙子,取名叫张不弃。

    春去秋来,张不弃早从许多年前的弃婴长成如今十二岁的少年。

    他得了老双头真传,小小年纪便能酿出好酒。

    他不像老张头一般沉默寡言,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春不散里的掌柜和厨子都喜欢他。

    老张头对张不弃总是冷冰冰的,没有一分一毫苏掌柜的慈爱,因此张不弃和苏掌柜看起来更像一对爷孙。

    张不弃不知从哪里听说老张头曾混迹江湖会习武,竟央着老张头教他。老张头虽还是冷冰冰的拒绝了张不弃,眼里却带着几份错愕。

    后来老张头告了半个月的假,离开春不散,独自一人去了颍城寻故人。我看到他坐上马车,一路颠簸地去了颍城,又一路颠簸地回来。

    老张头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不过短短数十日,不仅风尘仆仆,头上也忽地冒出来许多白发。自回来之后,老张头的身体每况愈下,我常常见着他好好的说着话,突然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苏掌柜曾说过,老张头的仇家在颍城,是一户姓上官的人家。那户人家极有权势,所以老张头只能隐姓埋名躲藏着。

    我料想老张头大概是去了颍城见了仇家。至于老张头的一身狼狈,兴许也是颍城那户姓上官的人家“附赠”的。

    从颍城回来之后,老张头很明显的变了。这种改变不仅仅指他的样貌,更多的是性格。他变得十分急切,催促着苏展柜买来上百口坛子,每日都要酿上两坛酒。他开始教张不弃习武,从最初的扎马步开始,每日都对张不弃提出极高的要求。张不弃极其刻苦的在学,却总达不到老张头的要求。老张头咳嗽得愈来愈严重了,有一回我见他竟悄悄将沾满血的帕子拿到外面扔掉。

    老张头也变得慈爱了,在有月亮的晚上,我有时见到老张头和苏掌柜一起在院子里的桃树旁下棋。苏掌柜总会激动得跳脚,让老张头让他几分。老张头也会像个小孩子似的,笑眯眯的说“不让不让就不让,就是你个王八蛋。”

    不管怎样看,老张头确确实实地变了,并且是向好的方向在改变。

    大家都觉得现在的老张头比之前要有人情味许多,他不再是不苟言笑的老张头,而是街坊的小孩所喜爱的张爷爷。会给他们吃饴糖,总是笑眯眯给他们讲故事的张爷爷。

    这一年腊月,老张头死了。

    他死的前一夜里,张不弃还在雪地里挂盏灯打木桩,苏掌柜还窝在小榻上看《棋王大法》,厨子老李还在厨房里剁肉包饺子。

    他死的前一夜里,刮了好大的风。呼地吹起了地面上铺的不算厚的雪花,呼的吹起了牛棚上的茅草,呼地吹起了杜衡娘新染好晾在外面的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