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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云翁爷爷

    “他们是你的朋友?”

    “嗯,吹箫的是晴虹,护我们出塔的是千丈,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九畹说起他们便一脸自豪,“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仗义?!”

    傅北溪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桃花坞,找云翁爷爷,他一定有办法送你出去的。”

    “谢谢你。”

    “你是我的第一个凡人朋友,我当然得保护你了。”九畹笑嘻嘻的,完全没了方才的忧愁,“你放心吧,我老是闯祸,有好多办法让我阿母消气的。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去人间找你玩,可好?”

    “好。”

    “那跑快点吧。”

    桃花坞中,桃花朵朵,灿若艳阳。九畹带着傅北溪七弯八拐,来到一棵枝繁叶茂的万年古树之下,枝头结有青果,摇摇欲坠。

    “云翁爷爷,云翁爷爷……”九畹轻叩树干,小声而急促地唤道。等了一会儿,云翁还是没有现身,但是她却在树干中部的洞里看到两颗青果。

    九畹一喜,连忙拿出两颗青果,把其中一颗递给傅北溪,“快吃了。”

    傅北溪二话不说咬了一口,这青果非但没有想象中酸涩的味道,反而甜甜的,像桃子一般。青果入腹后,傅北溪的双手逐渐透明。他举起双手,惊奇地发现它们竟然能够交叉融合。

    “别玩了。”九畹娇嗔地叫了傅北溪一声,语气带笑。

    傅北溪看着她正穿过树干,然后消失无形,他也跟着上前,一眨眼就来到一处洞穴,四四方方一块地,铺着一床木榻,窗边靠一张矮桌和一条矮凳,简直一览无遗。

    一个年迈的佝偻男子从灰色的墙壁中走了出来。他的额头极高,脸颊有两块突起的颧骨,眉毛灰白,只有短短的一截。他的嘴巴,连着下巴都被须白的卷胡子盖住。

    他就是九畹常常挂在嘴边的“云翁爷爷”。

    晴虹见过云翁爷爷两次,私下还和九畹说云翁爷爷是她见过最丑的山鬼。不过即使如此,九畹还是愿意来找云翁爷爷玩,因为他这儿不仅有最美味的桃汁,还有最动人的故事——关于曲畔外面的世界,关于人间,关于天界,关于妖魔。

    虽然晴虹和千丈都说云翁爷爷讲的故事都是假的,是他幻想出来的,甚至连阿母和阿爹也不承认曲畔之外还有另一番世界,但九畹总觉得云翁爷爷说得是那么真实,而且非常有趣。

    今日她结识傅北溪,更证实了这一切。

    “云翁爷爷。”九畹跑到云翁的身边,向他介绍道,“这是傅北溪,从凡间来的。他想要找萱草救命,你能帮帮他吗?”

    云翁望着傅北溪,富有节奏地捋直他的胡子,眼神意味深长。

    “云翁爷爷,现在只有你能帮他了。如果没有萱草,送他出去也行。”九畹心急如焚,但云翁却不急不忙地踱着步。

    “云翁爷爷,你到底有没有法子啊?”

    “有。”云翁话一出口,九畹顿时松了一口气,欣慰地望向傅北溪。

    “这株萱草来之不易,但看在你是九畹的朋友份上。”云翁轻轻一点,傅北溪的手里便多了一束娇滴欲翠的鲜草,“至于出曲畔,时机未到,公子可否再等待一日?”

    “云翁爷爷,什么时机啊?他要是再不走阿母就要追来了!”

    “天机不可泄露。”

    “可是……”

    “九畹,我可以再等一日的。”傅北溪说着朝云翁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公子不必多礼。”云翁朝傅北溪微微颔首,又看向九畹,耐心地问道,“九畹丫头,你有心事?”

    “我不明白为何阿母会对凡人这般狠心?”

    “每个人都有他的命门。”

    云翁的话总是深奥晦涩,九畹听不懂,只好摇了摇头。

    傅北溪望着她,柔声解释道,“因为深爱,所以害怕失去。我想,你的娘亲是真的很在乎你。”

    闻言,九畹深深叹了一口气。

    “好了,你们都太累了,先好好睡一觉吧。等明日醒来,就可以出去了。”云翁点起矮桌上的宣炉,上面刻着二龙,一龙腾云驾雾,一龙跃于惊涛骇浪中。缕缕轻烟袅袅升起,香味四处溢开。九畹和傅北溪忽感乏力,一人躺到床榻上,一人坐在矮凳上,眼皮微合,渐入梦乡。

    ***

    下了飞宁桥,戚锦收回长剑,伸手默念法诀,四面八方的云气聚拢在她的掌心之上,形成一个白色云团,她再略施灵力,那云团即刻变幻成人形,咻地往桃花坞的方向跑去。

    “走!”

    众人尽向桃花坞赶去,晴虹和千丈跟在最后,二人相视一眼,神色担忧。且先不提九畹带回来的那个凡人,光看眼前族里上上下下的重要角色全部登场,就可见九畹这次犯下的错又是不小。要是待会儿撞见云翁爷爷,还不知会不会罪上一等。

    云人在桃花坞寻了几圈,终究无果,恹恹地回到戚锦的身边。慕青往前一步,大声喊道九畹的名字,他一向文质翩翩,如今却有几分急躁。

    “分开寻吧,左右出不了曲畔。”盛炯不疾不徐地下令道,语气里有几分无奈。

    乐臻看了他一眼,唇边慢慢溢出一丝苦笑。今日一个外人竟然能够无故闯进曲畔的结界,他心里大概很不是滋味吧。可若是换作他心中的那个人,他是否会真心实意地露出笑容?

    众人听令,正准备分开寻找九畹和傅北溪的下落,就见天空忽然暗了下来,大家抬头望去,只见空中有一朵朵暗沉的花骨朵,含苞待放,浑体散发着乌黑之气。

    “小心。”盛炯声音肃穆,众人旋即召唤出各自的法器,保持警惕之心。一手执弓一手拔箭的楼阳在东,尘嫣伴他身后,挥扇直立的慕青在西,握剑欲出的戚锦在南,摇铃等待的乐臻在北,而盛炯孤身站在中央,左有晴虹执白釉瓷七彩箫,右有千丈执纯赤铁三叉戟。

    不消片刻,众人眼前飘过一抹红色的曼妙身影,身段玲珑有致。那女子呈半透明,像是一道虚影漂浮不定。

    楼阳瞄准她射了一箭,那女子灵巧地躲过,而后停在一株桃花树前,缓缓转过身。众人看清她的容颜,均是一惊,可晴虹和千丈的惊异却不同于他人。那女子有着一张魅惑倾城的脸庞,妩媚多情,勾人心魄。相较于她的美貌,晴虹也自愧不如。

    “拉贝……”

    “姐姐……”

    盛炯和戚锦同时呢喃出声。

    “盛炯,好久不见。”那女子的声音低沉沧桑,和她的长相十分不和谐。

    “九畹和那凡人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盛炯回了回神,厉声质问道。

    “是啊,他们确实在我的手里。我等了五百年,终于等到今日,我是不会让你们破坏我的大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