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我何曾欺负过她

    “这一次，我们山鬼一族遭遇天灾，多亏了族长，我们才得以脱险。而你，是我们全族活下去的希冀。阿爹必须要嘱咐你三点。你务必要听进去，并且做到。一，打破结界并非常事，前路荆棘，不可估量，但是无论遇到何事，你切不可逞强，量力而为，不可硬拼；二，勤于修炼灵法。你的潜力无限，只要用心修习，一定会有所长进；三，保护好傅北溪。”

    九畹泪如雨下，身子一抽一抽的，除了“阿爹”、“阿母”以外，说不出任何话。

    “小畹，就算将来有一日你发现被人抛弃，或是你感觉现实苍凉淡薄，又或是你遍体鳞伤无人可诉，你始终要记住，哪怕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哪怕我们的魂灵终止，我们对你的爱，永不会死。为了我们，你也一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戚锦的声音渐弱，鎏金铜镜也重新封住，落到九畹的手里。

    “阿母……”九畹跪在地上，紧紧抱着那面鎏金铜镜，噎声痛哭。

    门外的容修听着她隐忍的哭声，回首望着屋内，欲言又止。半晌后，他正过身子，抬手往空中一招，指尖凝出一片竹叶，他在叶脉上写下“傅北溪”三字，又对着竹叶施下一道诀。竹叶在空中绕了一圈，旋即向着远处飘去。

    片刻，容修耳边响起一道温润的男声，“琅姝，你小心点。”

    “北溪哥哥，我没事。你看这只白狐狸，毛好软，好可爱！”

    “你后面还有一只白虎……”

    贺琅姝回头一望，顿时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胆小鬼。”范孝冬骤然从灵昀背后跳了出来，笑得前俯后仰，不能自已。

    “臭道士，你又捉弄我！”

    “这回可不是我，这只上古灵兽白玉虎是少司君的。”

    “那这只白狐狸呢？”

    “这……估计是灵昀招惹来的雌性动物吧。”

    “那只大老虎叫灵昀？”

    “嗯。给你看看的灵昀的本事。”范孝冬扯下腰包，用力往空中一扔，高达数十米，与此同时，他大声叫道，“灵昀。”

    灵昀钻向空中，恰如一道闪电，不过三秒，它就衔着腰包回到地面。十六高兴得直叫唤，还吐出许多五颜六色的水泡泡，竹林里一片热闹。

    容修杵在房门口，生平第一次露出头疼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后，他轻轻叩了叩房门，薄唇轻启，“要去看日出吗？”

    幽篁馆的后院，有山间小道盘旋可至山巅。无稷山之巅，云雾氤氲缭绕，仍然是黑漆漆的，天上依稀亮着几颗疏星。

    九畹靠在一块石碑旁，轻轻揉着酸痛的双眼。容修站在她的身侧，目光悠远地望着远处的大海。

    随着时间流逝，昏暗的海天之间乍然出现一条红线，这条红线渐渐扩张，久之显出弓形，须臾又呈半圆，转瞬跃出海面，顷刻间光芒四射，普照人间。之后，万道霞光又冲破云霭，绚烂多彩，格外璀璨。

    九畹望着这旭日东方的景象，不禁感慨道，“蝶仙说的那句——朝曦初露，云蒸霞蔚——日不转水转，云不转山转。到底是什么意思？”

    “执念太深，终会作茧自缚。”

    “执念……”九畹和容修相视一眼，还是摇了摇头。

    “不懂也好。”

    “日出很美，谢谢你带我出来透透气。”

    “无妨。”容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今日还要下山。”

    “嗯。”

    “你先走一步。”

    九畹没有追究原因，点了点头道，“好。”

    九畹走后不久，木神句芒迈着轻缓的步子靠近容修，眼神打趣，“你着急支开九畹姑娘做什么，难不成有什么话是她不能听的吗？”

    对于他的调侃，容修置若罔闻，只是淡淡说道，“蝶仙已归天位。”

    “孝冬已经告诉我了。”

    “她的执念已经放下，你的呢？”

    句芒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默了一会儿，他又张口说道，“怜惜是在乎，或许看似爱情，却终究不是。世间情爱，远比那些高深莫测的灵术复杂。”

    容修望着他，久久无言。

    “这一路，你会随九畹姑娘去吗？”

    “师命在身，我必须服从。看她的样子，此行不单单是取宫心珠那般简单。”

    “我看九畹姑娘是个没心眼的孩子，你对人家好点。”

    “我何曾欺负过她？”

    “哈哈哈——”句芒连笑了几声，“你倒还委屈了？”

    “时候不早，我先走了。明年再与你饮茶畅聊。”话音未落，容修就已经消失于无形。

    句芒摇了摇头，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