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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掌中之物

    九天玄女趁着地母和九畹都沉浸在悲痛当中,悄无声息地调合气息,腾云离开。不料,容修执剑拦在她的面前,神情冷峻,眸中暗含杀意,“你想逼九畹成魔?”

    “这世上就我一个魔神多寂寞,我也该找个伴了。”九天玄女狡黠一笑,“千无双把毕生功力都传给九畹了,她的灵枢打通,勤加修炼,日后灵力不会在我之下。我与她联手,必能颠覆三界。”

    “你休想得逞。”

    说话之间,九天玄女咽喉间微微一凉,已被剑尖抵住。

    九天玄女不怕反笑,“少司君,不是我选中的她,是阴蚀,是天意。”

    弹指一挥间,九天玄女消散于风里。容修归剑入鞘,方才杀机一起,竟没看出九天玄女使了个障眼法。

    “少司君,来日方长。你等着瞧吧,九畹她定会成为我的掌中之物。”九天玄女的话语久久在耳边缭绕,容修握紧剑鞘,手上青筋突起。

    ***

    纱帐之中,九畹仍然昏迷不醒。晴虹之死带给她太大的打击,加之旧伤新痕,一时还难以苏醒。贺琅姝给她的伤口敷了不少外药,傅北溪在一旁研究着千金娘娘的医书,熬了一盅调和气血的药汤。

    “琅姝,你休息会儿吧。”傅北溪满是怜惜地望向贺琅姝,“这儿交给我吧。”

    “北溪哥哥,我不累。”

    “琅姝,我想过了,你还是……”

    “北溪哥哥,”贺琅姝知道傅北溪的用意,连忙打断他的话,“我忽然想起来,木头说要做一碗木莲豆腐给九畹吃,我去厨房瞧瞧。”

    “……好。”傅北溪轻叹一口气,望着贺琅姝小步离开。

    走出房门,贺琅姝陡然停下脚步,回首望了一眼,眼眶含泪。自从戴叔失踪,傅北溪就一直记挂她的安危,甚至还想要委托范孝冬送她回木槿城。她心里自然是念家,可一路走来,她与傅北溪情谊更深,愈发依赖他,根本不可能眼睁睁见他身陷险境。还有九畹和范孝冬,她早就将他们视作朋友,既然已经一起走到这里,没有道理半途而废。

    无论前路还有多少凶险,她都不会后悔此刻的决定。

    决心既定,贺琅姝转过身子,松开了拳头,向着厨房而去。

    “不要,不要,不要……”九畹喝下一口药汤,嘴里便开始不停低喃,可她的言辞含糊不清,压根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见她有了意识,傅北溪稍稍宽了心,一边喂药,一边慰问她:“都过去了,我在你的身旁,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要,不要……留下来,好不好……容修。”唯独这一句清晰无误地落在傅北溪的耳中,他舀药汤的动作一滞,顿了两秒后又舀了一勺喂进九畹的嘴里。

    傍晚,太阳渐渐西下,云霞透出金光,天上飞云纷呈,莲花云、象形云、墨流云,织绣云锦,亮丽至极,美不胜收。

    容修独自站在崖边,负手而立,面容如玉,身形如竹。山川、河流、土地、房屋,如此苍茫壮美的景象。可此刻他俯瞰众生,却再也做不到心怀万物。

    “纵使靖和不说,九畹的身世我也已经猜到七八分了。当年天帝那般决绝地逼阿盛和小晴离开,又在曲畔设下结界,我就知道,一定是有危害三界的大事发生。那日,花花谷内,九畹和傅北溪在一起所激发出的那种力量,前所未有。”

    “九畹一心想救山鬼族,其实没有恶意。”

    “曲畔遭逢大变,其中缘故不得而知,但绝非天帝所为。如今,阿盛和小晴卦象皆无,我强行卜测却遭反噬,这一切都太过蹊跷。”地母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气,“而且此刻九畹体内阳明经脉邪气大盛,并非祥兆。”

    “有摩尼珠加印,九畹断不会入魔。”

    容修言之切切,地母望着他,忽然问道:“你自断神骨,耗散大量灵力,可是为了她?”

    容修没有想到地母会问起这个,沉默不答,转而端起桌上的酒杯,仿佛在下意识地躲避什么。

    “少司君,天命难违。九畹和傅北溪是命中注定的一对。你若执意介入他们二人之间,只会落得伤心的下场。”

    酒至唇边,却没有心思饮咽。默了半晌,容修才略略挤出一个微笑,答道,“地母误会了。”

    地母不置可否,袖子一挥,檀香木案上多了一个玉碗,里面的汤水碧澄。

    “这碗云膏水,是靖和托我给你的,你喝了再走吧。”

    青渚生云膏,熬之七日七夜,可忘情爱。

    容修充耳不闻,连眼皮子都不动一下。

    “执妄不破,终会作茧自缚。少司君,我们生而为仙,就背负着仙的使命。”

    容修目光中神光一闪,瞬间又变得满目茫然,过了半晌,他径直走向檀香木案,举起玉碗,一饮而尽。

    “如此便好。”地母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但神色中却有淡淡的忧伤,“世上可少了一个为情所困之人。”

    “少司君,少司君——”身披孝衣的彩凤站在离容修两步开外,唤了好几声才引起容修的侧目。他轻轻瞥了她一眼,回神颔首。

    “我听范公子说,等九畹姑娘苏醒,你们便要去北方紫霄福地?”

    “是。”

    彩凤眸中闪过一丝失落,淡淡问道:“少司君待九畹姑娘不同于常人,是因为她的名字里也有个‘畹’字吗?”

    容修侧身望她,微微一怔,先前他倒是从未发觉这一点。不过,现在追究这些也无济于事了,他很快就会忘了一切,这样才能心无旁骛地恪守师命。

    救九畹,更要护天下苍生。

    “前尘旧事,我早已放下。”

    “真的?”彩凤眼眸一亮,羞涩地抿了抿嘴,又话锋一转,“少司君何时再来簇乐坊?”

    “我还有要事在身,尚未可知。”

    “无碍,彩凤一直都会在簇乐坊等着少司君。”彩凤朝着容修妩媚地一笑,然后就一脸娇羞地转身跑走,容修瞅了一眼她的背影,垂头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