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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日蚀

    圣塔之上,众人见慕青缓缓出现在幽谭的边上,他肩上靠着一个华服男子,身形高大伟岸,却似乎有些力不从心,若不是慕青拉着,怕是要立刻倒在地上。戚锦是第一时间冲上前去的人,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失望,转而望着华服男子的脸,神色一沉,瞬间眸里燃起怒火。手中的长剑幻化而生,她正想刺向男子,便被慕青的折扇拦住。

    “别冲动。”慕青摇了摇头,又连忙唤晴虹去找尘嫣。见晴虹离去,他又向着忿忿不平的戚锦低语道:“如今只有他知道小畹的下落了。”

    戚锦闻言思索了一会儿,缓缓收起长剑,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青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去的时候只看见他与别人相斗,那人得到了蟠龙环,离开了曲畔。”

    “姐姐呢?”戚锦皱起眉头,方才笼罩在心间的不安感至今未散。

    慕青踌躇了一会儿,单手覆上戚锦的肩头,语气愈发叹惋:“我们回来之前,羲皇嘱咐我带上它。”

    话音未落,一个五弦圆形直颈琵琶出现在戚锦的眼前,中央一弦是黄色,其余四弦为黑色,琵琶面为桐木,纹理细致,底部有参差不齐的涟漪断纹。

    “这是姐姐的琵琶。”戚锦反复摸着琵琶,眼泪簌簌落下,一声一声呼喊着“姐姐”。

    等到尘嫣和晴虹赶来的时候,戚锦的脸上全是泪痕,双手紧紧抱着琵琶,似乎在施法感应主人的存在。

    “尘嫣。”慕青只是递给尘嫣一个眼神,她望了华服男子一眼,立即明白其中深意,弯下身子替羲皇把脉。

    “还好赤蛇没有咬到他的命脉,有神印护体,等我施针替他疏通经脉、排出毒血即可。”尘嫣拿出一根毫针,刺入羲皇的肌肤,在经脉中逆来顺往出入会合。半晌后,羲皇七窍皆流出浓稠的赤红血液。

    毒血已清,羲皇缓缓恢复神智,自己正躺在宝玉砖之上,远处一片红灿灿的云霞。尘嫣轻轻舒了一口气,告诉慕青羲皇暂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调理气血。

    “我姐姐呢?”戚锦捏紧琵琶,手上青筋凸起,怒视着羲皇。

    羲皇神色不变,淡淡吐出八个字:“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放下什么?!若不是你,姐姐何需放下?!”戚锦气急攻心,凝神施法,欲伤羲皇。不料怀内琵琶反攻,抱着琵琶摔出十米开外。

    慕青连忙去护住戚锦,她伤得不重,只是终于望见琵琶背部刻有寥寥几字:羲皇人已杳。她心中百感交集,最后也只是仇怨地望了羲皇一眼:“他压根不配让你这般喜欢。”

    羲皇望着戚锦手里的琵琶,半晌不语。一无所知的晴虹和略知一二的尘嫣默默站在旁边,气氛一时陷入尴尬。又过了一会儿,慕青打破了这份沉默。

    “小畹身在何处?”

    这一问便牵动了众人的心。戚锦抬起如同桃核一般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羲皇。只见他缓缓从宝玉砖上站起来,仰头看向云霞深处,神色有些许的凝重。

    “快叫圣塔里的山鬼出来。”羲皇张口说道,幽谭里的水再次波动起来,还没等慕青等人反应过来,大风凌厉飞扬,雨点散开,众人举步维艰。与此同时,宝玉砖开始剧烈地颤动,圣塔也是摇摇晃晃,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晴虹见势二话不说就往里冲,神色担忧。尘嫣担心她的安危,也紧随其后。塔里面的山鬼族民却纷纷跑了出来,只见羲皇双手结印,在空中画了个巨大的八卦符号,金光闪烁,罩住圣塔。

    “有人施法改了结界,灵境圣塔保不住了,快带着族民从扶桑树下去。”

    “底下是一片碧海,我们如何生存?”

    “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羲皇一向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焦急之色,“最多只有半盏茶的时间了。快!”

    “我不相信你。”慕青还在犹豫,戚锦却十分反对,灵境圣塔是万年以来山鬼族的根基,是山鬼族世代生活的家园,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盛炯呢?”羲皇语气威严凛凛,发生那么重大的事情,他身为族长,竟然迟迟没有现身。

    “盛炯为了救山鬼全族,牺牲了自己。”慕青微叹一口气,当机立断:“我们不能让他白白牺牲。只要我们山鬼仍有一条血脉,就能重建圣塔。”然后又对着戚锦说道:“戚锦,若是我们今日全部葬身此处,如何对得起盛炯?”

    戚锦顿时无言,羲皇却不让他们再犹豫下去,“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了。”

    闻言,慕青率先飞到圣塔之下,引族民到扶桑树前,折扇倏然一展,化成数道台阶,助族民撤退。

    戚锦回头望着慕青良久,转过身,见羲皇的额头上渗出颗颗冷汗。她不知受了什么蛊惑,把琵琶郑重地放在一边,手中长剑凝成形,一步一步向着羲皇而去。

    一切都因羲皇而起。

    一剑穿心。

    羲皇吐出一口鲜血,八卦符号向下沉了沉,众人皆是一颤。慕青回过头,只见羲皇硬挺着身子,胸口插着一把赤红长剑。戚锦红着一双眼,眼泪不受控地落下。

    天都的南天门口,众仙云集,仰天望天,忧心忡忡。半盏茶前,天现异象,一轮红日被阴影渐渐覆盖,尚同老仙拂尘一摆,眸光晦暗难辨:“日之蚀,帝消。”

    “该不会是容修?”

    “不会。我相信容修的为人。”

    “可是为了那个魔女,难保容修…”

    话音未落,日蚀背后有一男子驾龙而来,他身着冕服,胸前挂方心曲领,左肩袖上可见日、山服章,身前龙、火纹蔽膝。头戴冕冠,冠部金玉装饰繁复,前后各十二垂旒,每旒各十二彩玉珠,腰间革带缀满金玉饰件。

    正是羲皇天帝。

    众仙大喜,连忙跪下参拜。

    女娲望着他,风情万种,眼波流转,“二郎。”

    羲皇示意众仙平身,缓缓走向女娲,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捻,深情款款地说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