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鬼门关（下）
“土伯伯，姑姑还在孟城找我呢！是这个坏——”紫儿的嘴长出一朵黑莲，被美无度牢牢封住。美无度看出土伯伯对紫儿的关心，趁势问道：“废话少说。想要我不伤害她，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你说。”土伯伯果然爽快答应。
“归墟之中，是否有一个叫傅北溪的鬼魂？”
土伯伯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我不认识。我只负责守门，归墟之事，向来是孟姑打理。”
“那孟姑，究竟是何来历？”
“孟姑是冥界的最高主宰，统辖冥府的十殿阎王。平日里孟姑都居住在孟城，除了黑白无常，很少有人能见到孟姑。”
“让我们进去。”
“不行，冥界非鬼神和死人不得入内。”
“你不答应，我就杀了她。”花儿生出的经脉渐渐网住紫儿的整张脸，让她透不过气来，她挣扎着，发出一声声惨叫，伴着啼哭。
九畹于心不忍，上前两步，轻轻捏了捏美无度的手。
“快让我们进去，否则我便大开杀戒，荡平你这鬼门关。”
“大放厥词！”就在瞬息之间，周围一切都……
黑白无常手握生死簿，喊着九畹和美无度的生辰八字，两人的魂魄渐渐抽离出肉身。又有两名身着紫衣，身配铁索的鬼卒游荡出来，牢牢牵着她们的魂魄，他们长相丑陋，面黑如铁，鼻孔朝天。
紫儿奄奄一息地倒在土伯伯的怀里，一旁孟姑站着，厉声道：“把她们打入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是冥界最黑暗残酷的地方，里面关押的都是犯了杀生、偷盗、邪行、妄语、两舌、恶口、绮语、贪欲、瞋恚、邪见十大恶业之人。
鬼门大开，鬼卒压着她们毫无反抗能力的魂魄走进鬼门关，里面风声呜咽，仿佛无数冤魂野鬼在哭嚎。在她们前进的路上，瞧见路边一个鬼卒一手压着一个女鬼的额脸，一手拿着烙红的铁钩，勾住她的舌头使劲往外拉，就连凶残狠辣的美无度见了都有两分毛骨悚然。
“这是在做什么？”
“这一层地狱为拔舌地狱。此类鬼犯，生前挑拨是非，花言巧语，故每日得受拔舌之罚。”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还要斤斤计较？”
“阳世之冤，阴司必报。”
“那我们要去哪一层？”
“你们手沾鲜血，杀人无数，先行鞭笞烹炸之罚，再送去血池地狱。”
***
在一片寂静的树林里坐落着一株巨大的槐树，树影婆娑，尽管上面缠满红丝带，却显得破旧不堪。在离地一丈高的位置横生出一根粗壮的偏枝，枝上一簇黄色的花，碗口大小，花瓣朝上拢起。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妇站在树下，一边回忆着过去，一边麻木地在树枝上绑好绳套。绳子很粗，确保人可以万无一失地求死。
一炷香后，黑白无常现身树旁，勾走女妇的鬼魂，回到冥界。孟姑站在一条又险又窄的桥上，桥体高耸，拱尖部又加上一段圆弧，桥弧高而薄，弧形流畅，恰与水中倒影形成圆月一轮。
河中全是血水，腥秽难闻，牛头马面把守在桥头。
这就是奈何桥。
“谢陈氏，家住新东村，生于甲戌年四月十日亥时，平素喜弹琴作画。死于白绫垂吊。生前并无恶行。”黑无常拿着生死簿，如实向孟姑禀告道。
孟姑看了一眼女鬼，淡淡问道：“你为何求死？”
女鬼笑着回答孟姑的问题，“为了见我的夫君。”
“他死了，你心里还不痛快是吗？”
“不，我想念他。”
“他穷困潦倒，无所事事，是你撑起了整个家，可他还是背叛了你，与别的女子纠缠不休。你为何还对他优柔寡断？”
“我想见他。”
“他已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如今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留在冥界，永生不灭，独自承受孤独与痛苦。要么喝下孟婆汤，忘记前生，投胎新生，转世为人。”
“我想见他。”女鬼重复道。
“他曾发誓永不变心，可最后还是薄情寡义，你何必执着见他？”
“就算他再虚情假意，我也爱他。我只求见他一面，哪怕下十八层地狱也愿意。”
“像你这样痴情的女子倒是不多见。”孟姑挥一挥右手的手杖，女鬼手中忽然多了一个白碗，里面盛着半碗淡黄色的不明液体。“这样，只要你喝下我亲自调配的孟婆汤，我便让你们相见。”
“真的吗？”
“说一不二。”
话音刚落，女鬼便将孟婆汤一饮而尽，原本眼神中的希冀之光瞬间消失，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孟姑朝她轻呼一口气，唤道：“牛头，送她去血池地狱见谢氏最后一面。”
“是。”
牛头带走女鬼后，黑白无常划下生死簿上的名字，消失在孟姑面前。孟姑独自站在桥上，望着水中倒影，轻声地叹气。过了许久，土伯伯走到她的身边，看了她一会儿，开口说道：“紫儿苏醒了，她受到惊吓，我好不容易才将她哄睡。”
“她在冥界逗留了太久，也该送她回去了。”
“这孩子命苦，幼年与父母离散，如今父母双亡，回到人间也是徒增感伤。”土伯伯回忆起在第一次在冥河上见着紫儿的场景，那天狂风恶浪，不见一星光亮。紫儿躺在一只葫芦里，漂流在黑暗的水面上，她全然不知外面的危险，还笑得和朵花似的。
“冥界向来不是救苦救难之地。等到她苏醒后，你便送她走吧。”
“那方才两个女子呢？你将她们打入十八层地狱，不怕她们生出事端吗？”孟姑迟迟没有回答，土伯伯纠结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她们要找的傅北溪是否就是当年的傅将军？”
孟姑仍旧没有正面回答土伯伯的问题，还反问道：“我年岁大了，有些老眼昏花了。你看那个青衫女子，是否有点像武罗？”
土伯伯皱起眉头，好像是在回想九畹的相貌，一会儿点头，又一会儿摇头：“她确实和武罗有几分相似，可是她看上去，仿佛和从前不太一样。”
“当年武罗凭一己之身，封印了魑魅魍魉，保住冥界的安定。我答应她会好好守着他的肉身，等着她回来。我原以为她是武罗，可她似乎一切都不记得了，还和美无度在一起。”
“既然她有可能是武罗，你为何要把她也打入十八层地狱？”
“她可召出桃木，恐成冥界大患。”
“怪不得她们能安然度过千步桥。”
“你说。”土伯伯果然爽快答应。
“归墟之中，是否有一个叫傅北溪的鬼魂？”
土伯伯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我不认识。我只负责守门，归墟之事，向来是孟姑打理。”
“那孟姑，究竟是何来历？”
“孟姑是冥界的最高主宰，统辖冥府的十殿阎王。平日里孟姑都居住在孟城，除了黑白无常，很少有人能见到孟姑。”
“让我们进去。”
“不行，冥界非鬼神和死人不得入内。”
“你不答应，我就杀了她。”花儿生出的经脉渐渐网住紫儿的整张脸，让她透不过气来，她挣扎着，发出一声声惨叫，伴着啼哭。
九畹于心不忍，上前两步，轻轻捏了捏美无度的手。
“快让我们进去，否则我便大开杀戒，荡平你这鬼门关。”
“大放厥词！”就在瞬息之间，周围一切都……
黑白无常手握生死簿，喊着九畹和美无度的生辰八字，两人的魂魄渐渐抽离出肉身。又有两名身着紫衣，身配铁索的鬼卒游荡出来，牢牢牵着她们的魂魄，他们长相丑陋，面黑如铁，鼻孔朝天。
紫儿奄奄一息地倒在土伯伯的怀里，一旁孟姑站着，厉声道：“把她们打入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是冥界最黑暗残酷的地方，里面关押的都是犯了杀生、偷盗、邪行、妄语、两舌、恶口、绮语、贪欲、瞋恚、邪见十大恶业之人。
鬼门大开，鬼卒压着她们毫无反抗能力的魂魄走进鬼门关，里面风声呜咽，仿佛无数冤魂野鬼在哭嚎。在她们前进的路上，瞧见路边一个鬼卒一手压着一个女鬼的额脸，一手拿着烙红的铁钩，勾住她的舌头使劲往外拉，就连凶残狠辣的美无度见了都有两分毛骨悚然。
“这是在做什么？”
“这一层地狱为拔舌地狱。此类鬼犯，生前挑拨是非，花言巧语，故每日得受拔舌之罚。”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还要斤斤计较？”
“阳世之冤，阴司必报。”
“那我们要去哪一层？”
“你们手沾鲜血，杀人无数，先行鞭笞烹炸之罚，再送去血池地狱。”
***
在一片寂静的树林里坐落着一株巨大的槐树，树影婆娑，尽管上面缠满红丝带，却显得破旧不堪。在离地一丈高的位置横生出一根粗壮的偏枝，枝上一簇黄色的花，碗口大小，花瓣朝上拢起。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妇站在树下，一边回忆着过去，一边麻木地在树枝上绑好绳套。绳子很粗，确保人可以万无一失地求死。
一炷香后，黑白无常现身树旁，勾走女妇的鬼魂，回到冥界。孟姑站在一条又险又窄的桥上，桥体高耸，拱尖部又加上一段圆弧，桥弧高而薄，弧形流畅，恰与水中倒影形成圆月一轮。
河中全是血水，腥秽难闻，牛头马面把守在桥头。
这就是奈何桥。
“谢陈氏，家住新东村，生于甲戌年四月十日亥时，平素喜弹琴作画。死于白绫垂吊。生前并无恶行。”黑无常拿着生死簿，如实向孟姑禀告道。
孟姑看了一眼女鬼，淡淡问道：“你为何求死？”
女鬼笑着回答孟姑的问题，“为了见我的夫君。”
“他死了，你心里还不痛快是吗？”
“不，我想念他。”
“他穷困潦倒，无所事事，是你撑起了整个家，可他还是背叛了你，与别的女子纠缠不休。你为何还对他优柔寡断？”
“我想见他。”
“他已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如今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留在冥界，永生不灭，独自承受孤独与痛苦。要么喝下孟婆汤，忘记前生，投胎新生，转世为人。”
“我想见他。”女鬼重复道。
“他曾发誓永不变心，可最后还是薄情寡义，你何必执着见他？”
“就算他再虚情假意，我也爱他。我只求见他一面，哪怕下十八层地狱也愿意。”
“像你这样痴情的女子倒是不多见。”孟姑挥一挥右手的手杖，女鬼手中忽然多了一个白碗，里面盛着半碗淡黄色的不明液体。“这样，只要你喝下我亲自调配的孟婆汤，我便让你们相见。”
“真的吗？”
“说一不二。”
话音刚落，女鬼便将孟婆汤一饮而尽，原本眼神中的希冀之光瞬间消失，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孟姑朝她轻呼一口气，唤道：“牛头，送她去血池地狱见谢氏最后一面。”
“是。”
牛头带走女鬼后，黑白无常划下生死簿上的名字，消失在孟姑面前。孟姑独自站在桥上，望着水中倒影，轻声地叹气。过了许久，土伯伯走到她的身边，看了她一会儿，开口说道：“紫儿苏醒了，她受到惊吓，我好不容易才将她哄睡。”
“她在冥界逗留了太久，也该送她回去了。”
“这孩子命苦，幼年与父母离散，如今父母双亡，回到人间也是徒增感伤。”土伯伯回忆起在第一次在冥河上见着紫儿的场景，那天狂风恶浪，不见一星光亮。紫儿躺在一只葫芦里，漂流在黑暗的水面上，她全然不知外面的危险，还笑得和朵花似的。
“冥界向来不是救苦救难之地。等到她苏醒后，你便送她走吧。”
“那方才两个女子呢？你将她们打入十八层地狱，不怕她们生出事端吗？”孟姑迟迟没有回答，土伯伯纠结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她们要找的傅北溪是否就是当年的傅将军？”
孟姑仍旧没有正面回答土伯伯的问题，还反问道：“我年岁大了，有些老眼昏花了。你看那个青衫女子，是否有点像武罗？”
土伯伯皱起眉头，好像是在回想九畹的相貌，一会儿点头，又一会儿摇头：“她确实和武罗有几分相似，可是她看上去，仿佛和从前不太一样。”
“当年武罗凭一己之身，封印了魑魅魍魉，保住冥界的安定。我答应她会好好守着他的肉身，等着她回来。我原以为她是武罗，可她似乎一切都不记得了，还和美无度在一起。”
“既然她有可能是武罗，你为何要把她也打入十八层地狱？”
“她可召出桃木，恐成冥界大患。”
“怪不得她们能安然度过千步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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