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媚月

    月泉河在火焰山拐弯的地方冲击出一个不大不下的河谷平地，抬头往上看是光秃秃的，但看起来不逊巍峨的山崖一个接一个，把他们巨大的影子投到河水上，让那些像血一样红的河水显得更加瑰丽。沿着河谷，被山崖掩盖着一排排跟赤色山崖的一样颜色的房子。走近一看，这房子用石头建造的墙，用毛毡盖的顶，离河谷的平地有十多米的距离，有的房子似乎已经伸进了红色的悬崖，与之融为一体。

    媚月将几大筐的红干椒碾踩后，在剪子凳上一一个的剖开，刮出里面金黄色的干椒子，收集在用湘妃竹做成的竹筒里面，再将除去了第一遍水的干椒凉在毛竹晒网上，搬到山崖边宽阔的石坪上，一行行，一列列整齐划一的摆放着，眼前刚摆放下的仍然一片耀眼的红色，早些摆放的已经变成了干红。

    媚月穿好裙子，套上木拖鞋，拎着箩筐走进房子里。一位与媚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递给媚月一筐满满的红辣椒，笑着说：

    “我的姐姐，看你的脸色那么红啊，又见到了对面山上那位武士了？”

    媚月微微一笑，把装得满满的竹筒交给她，接过箩筐，说：

    “是呀，不过我似乎还看到了另一队人马从我们的后山崖走过去，这些年不是已经太平了吗，怎么有那么多军队通过？你这个妹妹得小心点.....”。

    被称为妹妹的蝉月甩了甩头发，说：

    “不会有事的，村民都说现在的色解楞大王很文明，也很开明，不会歧视我们这些守纪守法的夏人。”但她突然似乎想起什么：

    “对了，刚才，村镇有人说，今年的干椒，干果，梅干菜收购量要加倍了，说大王开放门户，要与夏朝加大贸易，为了鼓励，价格也会涨。”

    媚月啊了一声，端起箩筐就要往门外走去，蝉月又一把叫住：

    “姐姐！”

    媚月转过身来：

    “你这个机灵鬼，还有什么事？”。

    蝉月这次对着媚月的耳朵悄悄的说：

    “听人说，色解楞汗国要重启‘格桑梅朵’了，姐姐那么美丽聪明善良，有机会夺魁！”

    “这是色解楞人的事，与我们何干？”

    媚月冷笑了一下：

    “我们还是做好我们该做的的事！宓妃香师的功课不能拉下。”

    说完就往河边走去。

    媚月和蝉月是一对双胞胎，从懂事的时候起她们就没有见到过母亲，她们跟着父亲长大到十岁，直到大约八年前，父亲跟随色解楞台的军队参加西边的戌边战争，一直没有回来。这个栖息在血水河谷的镇子是汗王特许的在色解楞王朝的地盘上只给夏人居住的地方。

    二百多年前，色解楞台的军队跨过阴山，攻破了那个据说是无人能破，守护了夏朝几千年的万里长城，长驱直入，直逼夏朝的都城天安城。皇帝和皇室贵族早已经撤退到天堑长天河的南面，留下夏帝最信赖的大将程青带领军马与色解楞军抵抗。最后程青的军队寡不敌众，天安城失守，色解楞军占领天安城，程青在厮杀中中箭身亡。

    就像色解楞军历来的作为一样，他们把夏帝没有能运走的大量的物资和财宝，包括没有撤走的皇室贵族的嫔妃，宫娥彩女全部运到西奈草原。传说血水河谷镇子就起源于二百多年前色解楞台从中原夏朝带回漠北的夏人皇室宫妃。

    有人说，选择聚居在这血水河谷，是因为有一个懂风水的祖先，看出这里风水极好，预示着夏人有朝一日能返回故里。血水河谷镇人的故土在夏朝的黄土高原，那里有交错纵横的沟壑，春天的时候满山绿色，百花吐艳，那里的山间洒满了密密麻麻的窑洞，那里经常听到动人心弦的一山呼唤那山应的信天游。老人还经常自豪地说，那是一个出美女的地方，上千年来，他们的血液中始终流淌着贵族美人的血液。

    于是，血水河谷成了隐藏在阴山后面，月泉河谷中的传奇。二百年来这个村镇是一个闻名遐迩的美人部落，是一个小女子王国，它与色解楞汗王室，与夏朝皇室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实行一套汗王特许的村镇制度。女子们春夏季节忙于红椒果蔬种植，平时勤于刺绣，织染。除此之外还有一项外人不知的密秘：这就是每天酉时后的“女子时光”。

    媚月很快又回到血水河旁，眼睛盯着河水篾网里的红椒，脑子里却回想着妹妹说的‘格桑梅朵’的话：

    “美是每一个血水河谷女子的追求，她媚月可以参加选美，妹妹何尝不可以?但谁能知道命运会把她们带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