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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不堪回首

    莎澈走向女孩的身边,女孩将手中的雪碧打开,放到莎澈手里。莎澈笑了笑,一口气就喝光了整瓶饮料。

    “典欣,你们班应该不是体育课吧?”莎澈问女孩。

    “去求撒,难道你们是?”莎澈是被老师赶出来的,他们班当然不是体育课。

    “你不能和我一样,你得学习。”莎澈说。

    “屁话再不多撒,真真的把你服哈了。走撒,拍大头照去。今天我有钱,我请客。”说着,拉起莎澈的胳膊就往操场后面跑。而他们的身后,正有双眼睛看着他们。这双眼睛是戚彻,戚彻也偷偷的溜了出来。他本来是来找莎澈的,但看见莎澈和典欣在一起,只好放弃了。

    戚彻知道典欣和莎澈去操场后面干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操场后面的秘密了。操场后面是一面围栏墙,戚彻经常从哪里翻出去,到学校外面玩。因为学校的大门,上课期间是不许学生出入的。莎澈和典欣去操场后面,自然和戚彻是一样的原因。

    莎澈离开了篮球场,方翔又在上课。戚彻无聊的盘腿坐在草坪上,看着同学打球。戚彻也喜欢打球,可他只喜欢和自己的朋友打。看着球场上,同学们挥汗如雨的进球,戚彻耳边响起了几个人的声音:

    “我靠,你他妈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怕过谁?”

    “我能站在这里,靠的是胆子和义气,你觉得我会怕你吗?”

    “老子喜欢梅若冰,你欺负她,老子就是不答应。”

    戚彻想桥林七二会的人,他想他的那些好兄弟们。曾经的三个好兄弟,一个死了,一个进监狱了,一个消失了。黎鹤在进监狱之前,戚彻见过黎鹤一面。黎鹤不知道这回事,因为戚彻见他的时候,他正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戚彻也找过侯世靖,但他没找到。戚彻从没想过,平生见的第一个死人,竟是自己的好朋友游孟。

    戚彻多希望,桥林七二会的成员能再在一起骑二八大杠,一起扣鸟,一起逃课……曾经他们有太多的一起了。可是现在,那些快乐时光,再也不会有了。

    而此时,正在特林县监狱中服刑的黎鹤,穿着号服,低着头趴在桌子上写着东西。他在写总结,或者说是在写自传。他想总结一下自己这十六年来的点点滴滴,因为在这里头,总得找点什么来做,不然就太难熬了。黎鹤想,在来这里之前,我黎鹤也曾是个好学生。但现在,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黎鹤,竟然是个阶下囚。想着想着,黎鹤落泪了,泪水滴在了草稿纸上,黎鹤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哭。哭着哭着,就笑了。于是顺手擦去纸上的眼泪,缓缓的在纸上写下:

    1993年1月1日,捷克斯洛伐解体为独立的捷克共和国和斯洛伐克共和国。东盟自由贸易区计划开始实施。欧洲大市场正式开放,由于英国、丹麦、爱尔兰拒绝,人员自由流动尚未完全实现。6月30日,音乐天才、世界著名摇滚乐队Beyond的团长、主唱兼吉他手黄家驹不幸在日本东京女子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与世长辞,年仅31岁。7月23日美国无中生有地指控中国“银河号”货轮将制造化学武器的原料运往伊朗,制造了震惊世界的银河号事件。9月23日,BJ申奥失败。

    这一年,我出生了。

    我叫黎鹤,一个长满反骨,但又是个胆子小的可怜的男孩。小时候,和我一般大的孩子,人家满院子跑的时候,我才勉强坐稳,人家都张着小嘴开始唱“小呀嘛小二郎啊,背着那书包上学堂……”的时候,我却只会喊爸爸、妈妈,总之就是什么都比别人慢半拍。因为这个原因,孩童时期的我,没有和自己一般大的朋友。但是不知是什么缘故,在我的记忆里,比自己大的“朋友”倒是有很多。妈妈说:“那是你小时候太漂亮,太招人喜欢。”不过,对着镜子,我怎么看,自己都不像妈妈说的那么人见人爱。小时候的照片也都没能保存下来,妈妈夸儿子,有夸大的成分也不一定。但又一想,长得可爱的小孩,确实招人疼。管它呢,权当自己真的很帅了。

    1999年,1月1日,欧元作为欧盟国家的统一货币正式启动,欧盟15个成员国中的11国首批加入欧元区。11月15日,中美在BJ签署了关于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双边协议,这一长达13年的谈判终于有了“双赢“的结果。12月20日,中国政府对澳门恢复行使主权,建立澳门特别行政区。

    这一年,我开始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我的小学时代,可以用三个四字成语形容:痛苦不堪,羸弱不堪,郁闷不堪。最让我郁闷的是,别人小学都上六年,而我却上了九年。我国1986年推行的九年制义务教育这项优惠政策,我小学就给行使完了。当时我就想,是不是初中三年我就不用上了?讽刺的是,后来初中我就真的没上。因为我进了监狱,也有人叫号子或者笆篱子。

    我记得很清楚,爸爸带我去报名时,我那年轻的女老师,温柔的看着我,对我爸说:“这孩子挺聪明,就是底子有点弱,就让他再留一级,好好打打基础。”我爸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对我的教育还是相当的重视,再加上人傻钱多,对于老师说的话,更是惟命是从,绝不质疑,因此立马让我重读。在他看来,老师做的一切,那肯定是为了学生好,要不怎么会有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是不是所有老师都像这两句诗所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上了这么多年学,这样的老师我没见过。

    我不知道老师应该是什么样的,但要像韩愈在《师说》中所说的那样,我只能说,自己真够背的,上了这些年学,还真没遇上过。

    所以,我和小自己两岁的戚彻和侯世靖成了朋友,因为我留级了。

    因为年少无知,我最好的朋友游孟死了,这对我触动很大。听到游孟去世的消息时,我没有哭,没有难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以我和游孟的感情,按常理我应该会很难过,可我就是哭不出来。只是在游孟去世一年多的日子里,我一直觉得身边的人都在骗我,我不相信游孟永远的离开了我。

    是的,我怀念游孟。怀念那个给我童年带来无数欢乐的游孟,怀念那个总喜欢拉着我下水摸鱼的游孟,怀念那个总是陪我去公社照相馆拍照的游孟,怀念那个被我送了命的游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