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再见还是永别
这场雨一直下到快七点才停，舒小舍也早已到旅舍一楼的公用电话给家里打过电话。两人下去找了家面馆吃了碗牛肉面，又到附近的人民路步行街走了走。下过雨的夜晚，格外凉爽清透。看着一路上灯红酒绿，年轻的男孩女孩有说有笑的结伴而行。
两人逛了一会，又回到旅舍。呆坐了一会，感觉有点尴尬，张雨博说出了汗要先去洗个澡。旅舍这一层的房间没有独立洗澡间，有个公共卫生间在走廊的尽头。张雨博拿了衣服毛巾出去了，一会儿洗好回来，换了一身乳白色睡衣。头发湿漉漉的，进来还不停擦着头发。
舒小舍从没和女孩子这样独处一室过。看了有些坐卧不安，忙说我也去洗澡。刚推门想出去，张雨博又喊了回来，说：“你什么都没有洗什么？”说着从包里又拿出一条毛巾递给舒小舍。
舒小舍洗了澡也没衣服换，不过幸好穿的是短裤和汗衫，凑合再穿上也不觉得难受。回到房间，张雨博倚躺在床上看着电视，窄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舒小舍只有坐在床边。
夜渐渐的深了，舒小舍根本无心声音调的几乎没有的电视节目，坐在床的另外一边斜靠着床背。不一会再看张雨博，似乎已经睡着了，一头乌发已经干了许多。洒在四周如同水泄一般裸露在外的瘦肩，圆润而光洁。微微颤动的睫毛，熟睡时眉间仍有一丝忧愁。
四周很安静，只有风扇呼啦啦的响着，舒小舍看了一会，张雨博呼吸重了一下，人也微微动了一下，眯眯的眼睛看了一下，柔声的说：“你还不睡吗？”然后又翻了个身，背对着这边。
舒小舍也是有些困了，躺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舒小舍醒来的时候发现，张雨博的头斜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熟睡，闻到淡淡的发丝的香味。等到张雨博也醒了坐起来，两人相视之下都有些无话。舒小舍忙说要走了，张雨博点点头，让舒小舍在下面等她，换了衣服，两人一路无言的踏着湿漉漉的地面走到汽车站。
舒小舍上了车，车缓缓启动前行，透过窗外，舒小舍看着车外站着的张雨博，朝着她招了招手，她也招了招手。
回到家里，又洗漱换了衣服去上班，中午回来在楼下遇到张雨博的姐姐张鲁冰，她告诉舒小舍，上午打过电话叫张雨博还是要来一下，去把事情了结掉明天再走。现在张雨博已经在市里到厂里的路上，估计过一会就要回来了。
果然中午吃过饭，舒小舍在阳台上看到叶明秋开着车带着张雨博张鲁冰姐妹俩出去了，心想大概是去县城了结那桩事情。
晚上照例出来活动，大门口，赵勇和陈滨在说话。舒小舍上前去，赵勇又在说的口沫横飞，说厂里大明明偷了他那辆破仪征车上的什么板子，还说那车买来时，很多东西都没有，给人偷了不少东西。陈滨笑话他那车开起来像坦克一样。
赵勇刚走，舒小舍和陈滨还没说几句话，便有一人骑个自行车从身边掠过。舒小舍看着有点像高盛，果然看见那人去敲李德福家的门。但没有人，便又骑车返回。再次接近时，舒小舍喊了声：“是高盛吗？”他停了下来，回头一看，正是高盛。
“李德福不是走了吗？”舒小舍问。
“我有几本书在他家，别人催了我几次。我找他爸来要。”高盛说，“把张雨博叫出来吧。”
舒小舍点点头，不过高盛不敢去她家，说去下面找个电话。一起去下面的路上，高盛说也是知道张雨博，明天要走，特地来见一面的。
到了加油站附近，找了个电话，却是坏的。舒小舍说那只有去地磅房打电话了，可以打内线。两人便折返去了厂区。
下班时间，地磅房空无一人。想起昨晚的事情，舒小舍挺不好意思的，于是拿起电话让高盛打，高盛让连连摆手让对方来，说自己打的电话太多，不好意思。舒小舍只得拨通电话，说了自己和高盛在外面。
张雨博在电话里说一会就出来，让他们在加油站那边等着。
舒小舍和高盛又去了加油站，才说几句话，就看见一个人影走来，正是张雨博。
“我也是刚回来，刚吃过饭。”张雨博说。
“下午看你们出去了。”舒小舍问道。
“去县里了。”
“事情解决了？”高盛也问。
“解决了，无非就是赔钱。”张雨博显得很轻松。
“赔了多少？”舒小舍问道。
“五千块。”
“这么多？”舒小舍诧异的说，“去一趟BJ能花多少钱，最多也就一千块吧。”
“去他家时，他父母给了个红包，一千二。主要说是丢了面子。今天打电话到首都，他还说不信，定要说是我姐不同意，从中阻拦的。”
几人照例走到那几块水泥预制板的地方。高盛说到那天叶明秋瞪了他一眼，他就怕梦想成真，叶明秋要打他。张雨博却说昨晚她姐梦见了舒小舍，舒小舍看到张雨博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吓得忙问是梦见了什么。张雨博却笑而不答。
舒小舍心里忐忑，却当着高盛不敢变现出来，跟张雨博胡诌说自己前几天也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给李德福写了一封信，信上说，你在湖南老家找人算命，算出来你跟高盛三年后会见面，和李德福四年后会见面，但和自己要五年后才会见面。
张雨博和高盛听了直笑，舒小舍偷偷望了张雨博一眼，看她也正好望着自己，吓得又将目光转向别处。高盛说，这时间也差不多吧。舒小舍却说，也许这一别是永别了呢！两人听了又是直笑。
舒小舍又问，刚才打电话去你家？接电话的像是个男的，却不是你姐夫的声音。张雨博说那是孙小宝。舒小舍又问，那怎么又听到你姐说话的声音？张雨博说，电话声音大，她姐在旁边听到了，正好自己在水池洗碗，她姐就喊，细妹，舒小舍找你呢！
舒小舍今天受到的惊吓不少，又忙说：“那不是一屋子人都听见了。”
张雨博咯咯笑着说：“是呀，怎么，你还怕人知道啊！”
舒小舍直说搞得真不好意思，转移话题说：“你们知道千年虫吗？”
两人摇摇头，舒小舍说：“有个叫诺玛斯的预言家，写了本预言书，很多都灵验了，特别是预言了希特勒的出现和苏联解体。”
高盛说：“这么厉害？不过国家大事也很难说。”
舒小舍又说：“他预言1999年是人类的大劫难，人类要灭亡。”
张雨博问：“为什么要灭亡？我看过一个电影，是彗星撞地球，让人类灭亡了。”
舒小舍却说：“不是的，很多人说，因为计算机里，1999年表示的是99年，但到了2000年那一刻，计算机就分不清是1900还是2000年了，很多电脑控制的东西都会错乱，导致人类毁灭。所以叫做千年虫。”
高盛也说：“是啊，我听说好多原子弹都是电脑控制的。”
张雨博低声自语道：“千年虫？”
三人一直聊到十一点多，才一起往回走。舒小舍一边走一边说：“你回去一定很忙，我们三个都给你写信，你就要回三封信”。
高盛则笑着说：“我的信一定要回。”
舒小舍说：“那也好办，用复写纸，一式三份。名字另外写就行！”
到了厂区门口，高盛笑着说：“要说永别了吧？”
张雨博也笑了：“不！还是说再见吧！”
舒小舍听了这句话，怔了一下，看着雨后的夜晚，似有阵阵微风拂面而来，风里有了些许的凉。这暑夏，不经意间，渐行渐远。微凉亦是风，带来第一丝秋意。
第二天上午，张雨博在市里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在火车站了，再过半个多小时就要上车了，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来。舒小舍听了也有些伤感，安慰了张雨博几句，顿了一下，张雨博轻声说：“那天你从市里走的时候，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
舒小舍想起那天张雨博送自己去车站的时候的样子，就问：“你想什么？”
“其实，那天，我好想你能抱抱我。”
听了这话，舒小舍失神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手里还捏着上午刚收到的录取通知书，想着还要不要告诉张雨博这个消息。那是省城一家大专学校发来的，上面写着十月十日过去省城报到。突然想着以后这三年里，也许两人还能在省城重聚。
放下电话后，舒小舍看着墙上的日历落在了八月三十一日，明天，就是新的九月。
（第一卷完）
两人逛了一会，又回到旅舍。呆坐了一会，感觉有点尴尬，张雨博说出了汗要先去洗个澡。旅舍这一层的房间没有独立洗澡间，有个公共卫生间在走廊的尽头。张雨博拿了衣服毛巾出去了，一会儿洗好回来，换了一身乳白色睡衣。头发湿漉漉的，进来还不停擦着头发。
舒小舍从没和女孩子这样独处一室过。看了有些坐卧不安，忙说我也去洗澡。刚推门想出去，张雨博又喊了回来，说：“你什么都没有洗什么？”说着从包里又拿出一条毛巾递给舒小舍。
舒小舍洗了澡也没衣服换，不过幸好穿的是短裤和汗衫，凑合再穿上也不觉得难受。回到房间，张雨博倚躺在床上看着电视，窄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舒小舍只有坐在床边。
夜渐渐的深了，舒小舍根本无心声音调的几乎没有的电视节目，坐在床的另外一边斜靠着床背。不一会再看张雨博，似乎已经睡着了，一头乌发已经干了许多。洒在四周如同水泄一般裸露在外的瘦肩，圆润而光洁。微微颤动的睫毛，熟睡时眉间仍有一丝忧愁。
四周很安静，只有风扇呼啦啦的响着，舒小舍看了一会，张雨博呼吸重了一下，人也微微动了一下，眯眯的眼睛看了一下，柔声的说：“你还不睡吗？”然后又翻了个身，背对着这边。
舒小舍也是有些困了，躺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舒小舍醒来的时候发现，张雨博的头斜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熟睡，闻到淡淡的发丝的香味。等到张雨博也醒了坐起来，两人相视之下都有些无话。舒小舍忙说要走了，张雨博点点头，让舒小舍在下面等她，换了衣服，两人一路无言的踏着湿漉漉的地面走到汽车站。
舒小舍上了车，车缓缓启动前行，透过窗外，舒小舍看着车外站着的张雨博，朝着她招了招手，她也招了招手。
回到家里，又洗漱换了衣服去上班，中午回来在楼下遇到张雨博的姐姐张鲁冰，她告诉舒小舍，上午打过电话叫张雨博还是要来一下，去把事情了结掉明天再走。现在张雨博已经在市里到厂里的路上，估计过一会就要回来了。
果然中午吃过饭，舒小舍在阳台上看到叶明秋开着车带着张雨博张鲁冰姐妹俩出去了，心想大概是去县城了结那桩事情。
晚上照例出来活动，大门口，赵勇和陈滨在说话。舒小舍上前去，赵勇又在说的口沫横飞，说厂里大明明偷了他那辆破仪征车上的什么板子，还说那车买来时，很多东西都没有，给人偷了不少东西。陈滨笑话他那车开起来像坦克一样。
赵勇刚走，舒小舍和陈滨还没说几句话，便有一人骑个自行车从身边掠过。舒小舍看着有点像高盛，果然看见那人去敲李德福家的门。但没有人，便又骑车返回。再次接近时，舒小舍喊了声：“是高盛吗？”他停了下来，回头一看，正是高盛。
“李德福不是走了吗？”舒小舍问。
“我有几本书在他家，别人催了我几次。我找他爸来要。”高盛说，“把张雨博叫出来吧。”
舒小舍点点头，不过高盛不敢去她家，说去下面找个电话。一起去下面的路上，高盛说也是知道张雨博，明天要走，特地来见一面的。
到了加油站附近，找了个电话，却是坏的。舒小舍说那只有去地磅房打电话了，可以打内线。两人便折返去了厂区。
下班时间，地磅房空无一人。想起昨晚的事情，舒小舍挺不好意思的，于是拿起电话让高盛打，高盛让连连摆手让对方来，说自己打的电话太多，不好意思。舒小舍只得拨通电话，说了自己和高盛在外面。
张雨博在电话里说一会就出来，让他们在加油站那边等着。
舒小舍和高盛又去了加油站，才说几句话，就看见一个人影走来，正是张雨博。
“我也是刚回来，刚吃过饭。”张雨博说。
“下午看你们出去了。”舒小舍问道。
“去县里了。”
“事情解决了？”高盛也问。
“解决了，无非就是赔钱。”张雨博显得很轻松。
“赔了多少？”舒小舍问道。
“五千块。”
“这么多？”舒小舍诧异的说，“去一趟BJ能花多少钱，最多也就一千块吧。”
“去他家时，他父母给了个红包，一千二。主要说是丢了面子。今天打电话到首都，他还说不信，定要说是我姐不同意，从中阻拦的。”
几人照例走到那几块水泥预制板的地方。高盛说到那天叶明秋瞪了他一眼，他就怕梦想成真，叶明秋要打他。张雨博却说昨晚她姐梦见了舒小舍，舒小舍看到张雨博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吓得忙问是梦见了什么。张雨博却笑而不答。
舒小舍心里忐忑，却当着高盛不敢变现出来，跟张雨博胡诌说自己前几天也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给李德福写了一封信，信上说，你在湖南老家找人算命，算出来你跟高盛三年后会见面，和李德福四年后会见面，但和自己要五年后才会见面。
张雨博和高盛听了直笑，舒小舍偷偷望了张雨博一眼，看她也正好望着自己，吓得又将目光转向别处。高盛说，这时间也差不多吧。舒小舍却说，也许这一别是永别了呢！两人听了又是直笑。
舒小舍又问，刚才打电话去你家？接电话的像是个男的，却不是你姐夫的声音。张雨博说那是孙小宝。舒小舍又问，那怎么又听到你姐说话的声音？张雨博说，电话声音大，她姐在旁边听到了，正好自己在水池洗碗，她姐就喊，细妹，舒小舍找你呢！
舒小舍今天受到的惊吓不少，又忙说：“那不是一屋子人都听见了。”
张雨博咯咯笑着说：“是呀，怎么，你还怕人知道啊！”
舒小舍直说搞得真不好意思，转移话题说：“你们知道千年虫吗？”
两人摇摇头，舒小舍说：“有个叫诺玛斯的预言家，写了本预言书，很多都灵验了，特别是预言了希特勒的出现和苏联解体。”
高盛说：“这么厉害？不过国家大事也很难说。”
舒小舍又说：“他预言1999年是人类的大劫难，人类要灭亡。”
张雨博问：“为什么要灭亡？我看过一个电影，是彗星撞地球，让人类灭亡了。”
舒小舍却说：“不是的，很多人说，因为计算机里，1999年表示的是99年，但到了2000年那一刻，计算机就分不清是1900还是2000年了，很多电脑控制的东西都会错乱，导致人类毁灭。所以叫做千年虫。”
高盛也说：“是啊，我听说好多原子弹都是电脑控制的。”
张雨博低声自语道：“千年虫？”
三人一直聊到十一点多，才一起往回走。舒小舍一边走一边说：“你回去一定很忙，我们三个都给你写信，你就要回三封信”。
高盛则笑着说：“我的信一定要回。”
舒小舍说：“那也好办，用复写纸，一式三份。名字另外写就行！”
到了厂区门口，高盛笑着说：“要说永别了吧？”
张雨博也笑了：“不！还是说再见吧！”
舒小舍听了这句话，怔了一下，看着雨后的夜晚，似有阵阵微风拂面而来，风里有了些许的凉。这暑夏，不经意间，渐行渐远。微凉亦是风，带来第一丝秋意。
第二天上午，张雨博在市里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在火车站了，再过半个多小时就要上车了，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来。舒小舍听了也有些伤感，安慰了张雨博几句，顿了一下，张雨博轻声说：“那天你从市里走的时候，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
舒小舍想起那天张雨博送自己去车站的时候的样子，就问：“你想什么？”
“其实，那天，我好想你能抱抱我。”
听了这话，舒小舍失神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手里还捏着上午刚收到的录取通知书，想着还要不要告诉张雨博这个消息。那是省城一家大专学校发来的，上面写着十月十日过去省城报到。突然想着以后这三年里，也许两人还能在省城重聚。
放下电话后，舒小舍看着墙上的日历落在了八月三十一日，明天，就是新的九月。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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