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面 5、龙在文
省立大学历史系一楼大厅右面的墙上，是醒目的教职工公示栏。龙在文站在那里，注视着第二排中间庄妍的照片～庄妍，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辽金西夏史~照片上的庄妍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装，头发搭在肩上，戴着钛金边眼镜的她面带微笑，与之前在律师事务所工作时相比，神情温和从容了许多。
两个学生打扮的年轻人从楼梯上走下来，低声细语地边走边聊着，像是一对情侣。龙在文立即走上前去向他们打听：“年轻人，你们知道历史系的庄妍教授吗？”
“知道啊，”其中那个女孩儿大声回答，“我们刚听完她的课呢。”
“那请问一下，庄妍教授的办公室在哪儿？”
“嗯……八楼……”小姑娘想了想，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孩，干脆地说，“我们带你去吧！”
“那就谢谢你们了！”龙在文跟着她们进了电梯，看着眼前两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女儿龙静，一阵的心酸和心痛。
“你们也是历史系的学生？”龙在文问两个年轻人。
“不是，我是中文系的，他是法律系的。”女孩明显比男孩健谈，“我们都选修了庄教授的辽金西夏史。”
“噢……”龙在文点点头，一时不知道该和他们聊些什么。
“大叔，您是庄教授的朋友吗？”女孩儿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掩饰不住内心的好奇。
“嗯……算是吧，”龙在文低头沉思道，“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
“那您……”女孩还想继续提问，男孩碰了一下她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电梯停在八楼，龙在文跟着两个年轻人走出去，经过几间办公室，来到了806门前。“大叔，就是这里了！”男孩终于开口轻轻说了一句，然后拉着女孩转身离开。
龙在文还没有来得及说谢谢，两个年轻人已经消失在转角处了。806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门牌上简单的印着“副教授庄妍”几个字～龙在文突然有点紧张起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庄妍，更不知道庄妍愿不愿意和他说话。在门口犹豫徘徊再三，想到病床上的女儿，他还是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室內传出庄妍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中略带沙哑。
龙在文稍稍迟疑了一下，推开了门～庄妍正坐在窗前的办公桌前低头看书，一边看着，一边翻阅资料，一边做着记录。眼前这安静从容，岁月静好的景象，让龙在文突然想起了八年前第一次见到二十五岁的庄妍，女孩礼貌温和的微笑，给他的感觉也是这般温和静好。
“庄妍～”龙在文轻唤一声，人还是站在门边没有进去。
庄妍抬起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男人～中等个子，身材结实，留着厚厚的板寸头，戴着黑框眼镜，小眼镜，厚嘴唇，长相一般，但气质却很出众，给人一种厚重可靠的感觉～和八年前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男人脸上多了几分憔悴，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焦虑。
“你来做什么？”庄妍冷冷地说，“我已经跟你说过没必要了！”
“你一定要这样吗？”龙在文快步走到庄妍桌前，语气里仿佛有几分质问的意思，“你就那么盼着龙静有事？”
“龙在文，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擅长颠倒是非，信口开河。”装妍一边把书签夹好，一边收拾文具，关上电脑，然后站起身来，与龙在文对视着说，“你要搞清楚，第一，龙静的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并不是我害她生病的；第二，我没有闲工夫为别人家的事操心，也没有义务。”
“可是人命关天，你就这么看着？你就忍心？”
“别动不动道德绑架！”庄妍厉声打断龙在文，“你如果是来指责质问的，要么你自己出去，要么我叫保安请你出去！”说完她走到门边准备逐客。
“我是来求你帮忙的！”龙在文语气缓和下来，“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你觉得还能吗？”庄妍反问，“之前为了果儿，我请你和我好好谈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呢？”
“现在说龙静的事，你不要扯其他！”龙在文走到沙发前自顾自坐下，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年我在BJ读博，果儿得了急性肺炎，我爸妈给你打电话叫你去医院看看孩子，你怎么说的？”庄妍说着走到办公桌边靠这桌沿，面对龙在文站着，“你跟他们数落了一大堆，说我如何不辞而别，你如何不能见到儿子，我们如何不跟你商量孩子的事等等，就是半句都不问孩子的病情，最终也没有去看孩子～我没冤枉你吧？”
“你父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监区封闭值班，而且，他们对我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你要他们怎么对你客气？我怀着果儿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才怀上果儿你就不辞而别去援疆，回来也没有第一时间来看孩子，而是跑去跟你的前妻女儿报到。你觉得我的爸妈凭什么要对你客客气气？”庄妍没有丝毫客气，继续质问龙在文，“当时我父母也是在跟你说儿子的事，你不也要先扯清楚其他吗？现在你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帮你们，我当然也要跟你说清楚～我的父母是你儿子的外公外婆，再怎么说也算是你的长辈，打电话叫你去看儿子，你不问孩子好不好，只纠结他们说话语气不好，难道要老人家给你认错谢罪你才去看？”
“一张口就怼我，能不能好好说话呢？”龙在文低着头嘟囔，“你这脾气能不能别这么火爆呢？”
“跟什么人说什么话，你受不了就走，又不是我请你来的！”庄妍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难道要我跪地求饶，求你你才肯帮忙？”龙在文继续质问庄妍。
“我没那么无聊！”庄妍淡淡地说，“关于这件事，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所以，请你们不要再来找我，影响我的正常工作和生活，更不要再托这个医生那个医生来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我还是当初那些话，和你相处几年，直到刘芳来找我，我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角色，如果不是你马上离了婚，再加上我已经怀孕，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你，可离婚以后你还是跟前妻不清不楚，没有一句实话，甚至从我怀上果儿直到生下他，你都没有要结婚给果儿一个正常家庭的打算！后来刘芳到我所里来找我，说了那一堆话，我就知道你什么打算了～你想左拥右抱？妻妾成群？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何德何能让我庄妍为你受那些闲气？从那天起，我就跟你们表明了我的态度，我和我的孩子从此不想再跟你们有任何关系！”
“那个时候，是因为刚离婚，我不想人家说我才离了婚就有了孩子，就要结婚……”龙在文自知理亏，但还是不遗余力为自己辩解。
“所以我和儿子就该忍耐？”庄妍打断他的话，接连厉声诘问，“我就该一辈子背负骂名而且还不能有任何不满？你凭什么？你以为是皇帝？”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答应让儿子去做配型？”龙在文终于装不下去，吼了起来。
“不装了？来求我帮忙？还是来道德绑架为自己开脱？”庄妍冷冷地笑了起来，“请你出去吧！否则我叫保安了！”
“你执意不肯让儿子做配型，难道是因为孩子父亲根本就不是我？”龙在文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挑战庄妍的底线。
“你终于说出口了！这就是多疑的你一直不愿意承认儿子，也不明说认不认可的本质原因吧？”庄妍压抑住胸中的怒火，慢慢走向龙在文，弯下腰，双手撑在茶几上，凑到龙在文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那这样吧，明天，我会把儿子带去医院，和你做个亲子鉴定，当然也可以顺便和龙静做个配型～但是不管鉴定和配型结果如何，你都永远别在我孩子面前出现！”
“你这样就能解决问题？”
“我们之间没什么问题好解决！”庄妍站起身，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边，“如果果儿和龙静能成功配型，那我们不介意救人一命，不是因为她是你的女儿，只是纯粹的救命而已～但不论亲子鉴定的结果如何，都请你永远别再出现在我儿子面前，你这种人不配做父亲！”说罢，她打开桌子抽屉拿出事先拟好的协议和一支笔，放到龙在文面前，“你如果同意，就签字吧，只要你签了字，我明天一早就带果儿去医院。”
“我要是不签字呢？”龙在文并没有接过纸和笔，似乎还在权衡左右。
“那你们就给龙静想其他办法吧，我只能说抱歉了！”庄妍说着准备把纸笔取回。
龙在文长叹了口气，接过庄妍手中的纸笔，在上面签了字。
“你回去吧！明早我会吧儿子带到医院的。”庄妍走到门边，再次下了逐客令。
两个学生打扮的年轻人从楼梯上走下来，低声细语地边走边聊着，像是一对情侣。龙在文立即走上前去向他们打听：“年轻人，你们知道历史系的庄妍教授吗？”
“知道啊，”其中那个女孩儿大声回答，“我们刚听完她的课呢。”
“那请问一下，庄妍教授的办公室在哪儿？”
“嗯……八楼……”小姑娘想了想，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孩，干脆地说，“我们带你去吧！”
“那就谢谢你们了！”龙在文跟着她们进了电梯，看着眼前两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女儿龙静，一阵的心酸和心痛。
“你们也是历史系的学生？”龙在文问两个年轻人。
“不是，我是中文系的，他是法律系的。”女孩明显比男孩健谈，“我们都选修了庄教授的辽金西夏史。”
“噢……”龙在文点点头，一时不知道该和他们聊些什么。
“大叔，您是庄教授的朋友吗？”女孩儿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掩饰不住内心的好奇。
“嗯……算是吧，”龙在文低头沉思道，“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
“那您……”女孩还想继续提问，男孩碰了一下她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电梯停在八楼，龙在文跟着两个年轻人走出去，经过几间办公室，来到了806门前。“大叔，就是这里了！”男孩终于开口轻轻说了一句，然后拉着女孩转身离开。
龙在文还没有来得及说谢谢，两个年轻人已经消失在转角处了。806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门牌上简单的印着“副教授庄妍”几个字～龙在文突然有点紧张起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庄妍，更不知道庄妍愿不愿意和他说话。在门口犹豫徘徊再三，想到病床上的女儿，他还是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室內传出庄妍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中略带沙哑。
龙在文稍稍迟疑了一下，推开了门～庄妍正坐在窗前的办公桌前低头看书，一边看着，一边翻阅资料，一边做着记录。眼前这安静从容，岁月静好的景象，让龙在文突然想起了八年前第一次见到二十五岁的庄妍，女孩礼貌温和的微笑，给他的感觉也是这般温和静好。
“庄妍～”龙在文轻唤一声，人还是站在门边没有进去。
庄妍抬起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男人～中等个子，身材结实，留着厚厚的板寸头，戴着黑框眼镜，小眼镜，厚嘴唇，长相一般，但气质却很出众，给人一种厚重可靠的感觉～和八年前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男人脸上多了几分憔悴，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焦虑。
“你来做什么？”庄妍冷冷地说，“我已经跟你说过没必要了！”
“你一定要这样吗？”龙在文快步走到庄妍桌前，语气里仿佛有几分质问的意思，“你就那么盼着龙静有事？”
“龙在文，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擅长颠倒是非，信口开河。”装妍一边把书签夹好，一边收拾文具，关上电脑，然后站起身来，与龙在文对视着说，“你要搞清楚，第一，龙静的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并不是我害她生病的；第二，我没有闲工夫为别人家的事操心，也没有义务。”
“可是人命关天，你就这么看着？你就忍心？”
“别动不动道德绑架！”庄妍厉声打断龙在文，“你如果是来指责质问的，要么你自己出去，要么我叫保安请你出去！”说完她走到门边准备逐客。
“我是来求你帮忙的！”龙在文语气缓和下来，“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你觉得还能吗？”庄妍反问，“之前为了果儿，我请你和我好好谈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呢？”
“现在说龙静的事，你不要扯其他！”龙在文走到沙发前自顾自坐下，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年我在BJ读博，果儿得了急性肺炎，我爸妈给你打电话叫你去医院看看孩子，你怎么说的？”庄妍说着走到办公桌边靠这桌沿，面对龙在文站着，“你跟他们数落了一大堆，说我如何不辞而别，你如何不能见到儿子，我们如何不跟你商量孩子的事等等，就是半句都不问孩子的病情，最终也没有去看孩子～我没冤枉你吧？”
“你父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监区封闭值班，而且，他们对我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你要他们怎么对你客气？我怀着果儿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才怀上果儿你就不辞而别去援疆，回来也没有第一时间来看孩子，而是跑去跟你的前妻女儿报到。你觉得我的爸妈凭什么要对你客客气气？”庄妍没有丝毫客气，继续质问龙在文，“当时我父母也是在跟你说儿子的事，你不也要先扯清楚其他吗？现在你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帮你们，我当然也要跟你说清楚～我的父母是你儿子的外公外婆，再怎么说也算是你的长辈，打电话叫你去看儿子，你不问孩子好不好，只纠结他们说话语气不好，难道要老人家给你认错谢罪你才去看？”
“一张口就怼我，能不能好好说话呢？”龙在文低着头嘟囔，“你这脾气能不能别这么火爆呢？”
“跟什么人说什么话，你受不了就走，又不是我请你来的！”庄妍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难道要我跪地求饶，求你你才肯帮忙？”龙在文继续质问庄妍。
“我没那么无聊！”庄妍淡淡地说，“关于这件事，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所以，请你们不要再来找我，影响我的正常工作和生活，更不要再托这个医生那个医生来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我还是当初那些话，和你相处几年，直到刘芳来找我，我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角色，如果不是你马上离了婚，再加上我已经怀孕，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你，可离婚以后你还是跟前妻不清不楚，没有一句实话，甚至从我怀上果儿直到生下他，你都没有要结婚给果儿一个正常家庭的打算！后来刘芳到我所里来找我，说了那一堆话，我就知道你什么打算了～你想左拥右抱？妻妾成群？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何德何能让我庄妍为你受那些闲气？从那天起，我就跟你们表明了我的态度，我和我的孩子从此不想再跟你们有任何关系！”
“那个时候，是因为刚离婚，我不想人家说我才离了婚就有了孩子，就要结婚……”龙在文自知理亏，但还是不遗余力为自己辩解。
“所以我和儿子就该忍耐？”庄妍打断他的话，接连厉声诘问，“我就该一辈子背负骂名而且还不能有任何不满？你凭什么？你以为是皇帝？”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答应让儿子去做配型？”龙在文终于装不下去，吼了起来。
“不装了？来求我帮忙？还是来道德绑架为自己开脱？”庄妍冷冷地笑了起来，“请你出去吧！否则我叫保安了！”
“你执意不肯让儿子做配型，难道是因为孩子父亲根本就不是我？”龙在文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挑战庄妍的底线。
“你终于说出口了！这就是多疑的你一直不愿意承认儿子，也不明说认不认可的本质原因吧？”庄妍压抑住胸中的怒火，慢慢走向龙在文，弯下腰，双手撑在茶几上，凑到龙在文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那这样吧，明天，我会把儿子带去医院，和你做个亲子鉴定，当然也可以顺便和龙静做个配型～但是不管鉴定和配型结果如何，你都永远别在我孩子面前出现！”
“你这样就能解决问题？”
“我们之间没什么问题好解决！”庄妍站起身，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边，“如果果儿和龙静能成功配型，那我们不介意救人一命，不是因为她是你的女儿，只是纯粹的救命而已～但不论亲子鉴定的结果如何，都请你永远别再出现在我儿子面前，你这种人不配做父亲！”说罢，她打开桌子抽屉拿出事先拟好的协议和一支笔，放到龙在文面前，“你如果同意，就签字吧，只要你签了字，我明天一早就带果儿去医院。”
“我要是不签字呢？”龙在文并没有接过纸和笔，似乎还在权衡左右。
“那你们就给龙静想其他办法吧，我只能说抱歉了！”庄妍说着准备把纸笔取回。
龙在文长叹了口气，接过庄妍手中的纸笔，在上面签了字。
“你回去吧！明早我会吧儿子带到医院的。”庄妍走到门边，再次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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