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马车
“哎呦！”
“慢点慢点！”
马车下的老人来来回回总是那么几句。
当黎晨再次被老人声音吵醒时，大雪已停，阴云飘散。
此时将近黄昏，天空露出深邃的蓝，视野中飞速倒退的巨松顶戴积雪，反射着荧荧暮光。
马车依旧在奔驰。
凭借听到的蹄声和自己能看到的东西，黎晨能想象出周围环境，大概是在大雪后的森林，一小队人两辆马车，七八匹马，载着自己与伤员们在石道上飞驰。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这么着急赶路，老人为什么被塞在马车下面，他只知道比上次苏醒，周围蹄声少了许多。
动弹不得的他只能默默忍受疼痛，静静积攒力气，或是等待死亡的降临。
伴随着车轮的吱呀声与马蹄踏雪声，夕阳余辉逐渐消散，天边破碎火红的云彩渐渐黯淡，一如他即将消失的生命。
可能是不停磕碰的缘故，黎晨的脑袋昏昏沉沉，他意识到自己的状况撑不了多久，现在苏醒可能是回光返照，等太阳完全落山，等到寒冷的夜里，他便会死去。
考虑到自己不可挽回的伤势，黎晨觉得也许死亡将是解脱，浑身疼痛的他甚至希望这一刻早些到来。
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那道密信，那道密信关系上万人的生死，比他的命重要。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急转，身体滑向一旁的他下意识抬手，扶住马车边上的挡板。
因胳膊动弹而引起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居然能动了。
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黎晨首先摸了摸胸口，确认密信还完好后，终于松了口气。
他挣扎着从马车上坐起，看向四周。
白雪覆盖了绵延无尽的树林，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在林间石道飞驰，驾车之人不断挥动皮鞭，鞭促马匹提速，几名带伤的黑衣骑手紧随马车前后。
一切和他想象中相差无几，唯一出乎意料的是，赶车的是个女子。
女子穿一件黑色皮甲，腰间撇一把带血长剑，背上背一把暗绿色长弓，身形矫健，打扮干练。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头黑色长发，看得出来，她的头发本已用布条束好，但因长途疾行，有一半发丝脱离了束缚，在风中凌乱飘扬，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从这女子的打扮与挥舞皮鞭的动作上看，她并不缺乏锻炼，甚至经常战斗，常年行走江湖的气质，与黎晨模糊印象中那些城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们区别开来，让他顿生好感。
“醒了一个！”马车后面有位身材魁梧的大胡子骑手，他发现黎晨起身，高声提醒道。
众人纷纷按住剑柄，见黎晨没有其他动作，才缓缓松手，但他们依旧暗自警惕。
赶车的女子听大胡子提醒，也转身向黎晨看来。
黎晨耳朵一动，又听周围有人嘀咕道：“这丘八真是命大，果然好人不长，祸害遗千年！”。
周围人的不友好，黎晨早有预料，什么人会把老人塞在马车下方折磨？
当然不会是什么善良之辈。
但认为自己将死的他，对周围人是善是恶已经不在乎了。
他更在乎马车下那位老人。
“哎呦！”
老人一直在耳边哀嚎，想忽视都难。
见马车车板上加上自己，满满地躺了四位汉子，黎晨以为是马车装不下老人，才把他塞到马车下方的隔板里，便对驾车的女人说道：“我下去……唔……咳咳咳……”
他声音模糊沙哑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一口气没说完，嗓子的剧痛便让他剧烈咳嗽起来。
他缓缓抬手摸向脖子，摸到一道刺痛的缺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走了一块肉，凉飕飕的像是在漏风。
他捂着脖子，忍住疼痛继续对女子说道：“我下去，把老人换上来吧。”
他对赶车女子有些好感，从周围的谈话声中，他得知女子叫李寒霜，好像是这群人的头领。
她也许能答应自己的请求。
但李寒霜只是皱着眉头看着黎晨，一言不发。
倒是那大胡子问道：“什么老人？”
那大胡子名字和他的身材一般结实，叫张铁山。
黎晨忍痛回看张铁山，回答道：“马车下的老人。”
“马车下还藏着人？”众人一惊，张铁山纵马来到车边，俯身一探，竟将身子压得比马肚还低，瞧了一番后，他又撑手点地，坐回了马背。
黎晨即使不喜欢这群人，但也心中暗赞这大胡子身手了得，他发现周围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张铁山先对李寒霜摇头，然后再对黎晨说道：“下面没人，阁下这等玩笑还是少开得好！”
“没人？”黎晨问道。
“没人！”张铁山斩钉截铁说道。
黎晨听着车下发出的哀嚎，自然不信他说的话，但见众人神色又不似作假，便感到奇怪。
他趴到马车边缘，探出摇摇欲坠的身子，在一片惊喝声中，向马车下面望去。
马车就是普通的拉货马车，一层木板，四个轮子，黎晨没有看到藏人的隔仓，更没有看到说话的老人！
黎晨愣住了，马车下面没人，那一直在自身身下絮絮叨叨话的老人是谁？
“哟嚯！”
耳边依旧传来老人的惊呼声，依旧是马车下方，但那地方明明没用人。
说话的是鬼？是幻觉？
黎晨想退回马车内，这时才发现自己双腿依旧无法动弹，不知是暂时没有知觉，还是已经断了。
手也使不上劲，黎晨只能勉强维持自己半个身子在马车外晃悠，不掉下去。
正要坚持不住时，有人拉着他的腰带将他提回马车，回头一看，正是李寒霜。
“小子，你发什么疯？”“你不想活了？”车下的老人与张铁山同时说道。
“你能……听到吗？”黎晨对李寒霜说话。
“听到什么？”李寒霜和老人一起问道，年亲与苍老的声音、女人与男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让黎晨觉得十分诡异。
“马车下面……有人说话！”
李寒霜皱起了眉头，周围人也向黎晨看来。
马车下面的老人好似也吓了一跳，惊讶问道：“哪里有人？”
黎晨抬头看向周围的人，问道：“有个老人在说话，你们……听不到？”
“他说什么？”张铁山和老人一起问道。
“他说‘他说什么’。”黎晨想了想，回答道。
人们面面相觑，张铁山疑惑道：“疯了？这不是……”
“这不是我刚说的话吗？”马车下的老人说道。
“这不是我……刚说的话吗？”黎晨艰难地捂着嗓子，跟着说。
听黎晨这样一说，张铁山尚未说完的话顿住了。
“你学我说话干什么？”老人问道。
“你学我说话……干什么？”黎晨继续说道。
张铁山正要开口，听黎晨说话，又憋了回去，他一脸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不是你，是车下的老人说的。”黎晨回答道。
见黎晨坚持称车下有人，张铁山摇着头退开了马车，他嘀咕道：“看来是疯了。”
黎晨看见众人怀疑的目光，自己心中也有些发毛。
这时马车下方传来啪地一响，好似有人拍手一般。
“感情你是在谈论老夫啊。”老人好似突然明白过来。
“我不在马车下面。”
“我是马车！”
“慢点慢点！”
马车下的老人来来回回总是那么几句。
当黎晨再次被老人声音吵醒时，大雪已停，阴云飘散。
此时将近黄昏，天空露出深邃的蓝，视野中飞速倒退的巨松顶戴积雪，反射着荧荧暮光。
马车依旧在奔驰。
凭借听到的蹄声和自己能看到的东西，黎晨能想象出周围环境，大概是在大雪后的森林，一小队人两辆马车，七八匹马，载着自己与伤员们在石道上飞驰。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这么着急赶路，老人为什么被塞在马车下面，他只知道比上次苏醒，周围蹄声少了许多。
动弹不得的他只能默默忍受疼痛，静静积攒力气，或是等待死亡的降临。
伴随着车轮的吱呀声与马蹄踏雪声，夕阳余辉逐渐消散，天边破碎火红的云彩渐渐黯淡，一如他即将消失的生命。
可能是不停磕碰的缘故，黎晨的脑袋昏昏沉沉，他意识到自己的状况撑不了多久，现在苏醒可能是回光返照，等太阳完全落山，等到寒冷的夜里，他便会死去。
考虑到自己不可挽回的伤势，黎晨觉得也许死亡将是解脱，浑身疼痛的他甚至希望这一刻早些到来。
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那道密信，那道密信关系上万人的生死，比他的命重要。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急转，身体滑向一旁的他下意识抬手，扶住马车边上的挡板。
因胳膊动弹而引起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居然能动了。
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黎晨首先摸了摸胸口，确认密信还完好后，终于松了口气。
他挣扎着从马车上坐起，看向四周。
白雪覆盖了绵延无尽的树林，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在林间石道飞驰，驾车之人不断挥动皮鞭，鞭促马匹提速，几名带伤的黑衣骑手紧随马车前后。
一切和他想象中相差无几，唯一出乎意料的是，赶车的是个女子。
女子穿一件黑色皮甲，腰间撇一把带血长剑，背上背一把暗绿色长弓，身形矫健，打扮干练。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头黑色长发，看得出来，她的头发本已用布条束好，但因长途疾行，有一半发丝脱离了束缚，在风中凌乱飘扬，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从这女子的打扮与挥舞皮鞭的动作上看，她并不缺乏锻炼，甚至经常战斗，常年行走江湖的气质，与黎晨模糊印象中那些城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们区别开来，让他顿生好感。
“醒了一个！”马车后面有位身材魁梧的大胡子骑手，他发现黎晨起身，高声提醒道。
众人纷纷按住剑柄，见黎晨没有其他动作，才缓缓松手，但他们依旧暗自警惕。
赶车的女子听大胡子提醒，也转身向黎晨看来。
黎晨耳朵一动，又听周围有人嘀咕道：“这丘八真是命大，果然好人不长，祸害遗千年！”。
周围人的不友好，黎晨早有预料，什么人会把老人塞在马车下方折磨？
当然不会是什么善良之辈。
但认为自己将死的他，对周围人是善是恶已经不在乎了。
他更在乎马车下那位老人。
“哎呦！”
老人一直在耳边哀嚎，想忽视都难。
见马车车板上加上自己，满满地躺了四位汉子，黎晨以为是马车装不下老人，才把他塞到马车下方的隔板里，便对驾车的女人说道：“我下去……唔……咳咳咳……”
他声音模糊沙哑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一口气没说完，嗓子的剧痛便让他剧烈咳嗽起来。
他缓缓抬手摸向脖子，摸到一道刺痛的缺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走了一块肉，凉飕飕的像是在漏风。
他捂着脖子，忍住疼痛继续对女子说道：“我下去，把老人换上来吧。”
他对赶车女子有些好感，从周围的谈话声中，他得知女子叫李寒霜，好像是这群人的头领。
她也许能答应自己的请求。
但李寒霜只是皱着眉头看着黎晨，一言不发。
倒是那大胡子问道：“什么老人？”
那大胡子名字和他的身材一般结实，叫张铁山。
黎晨忍痛回看张铁山，回答道：“马车下的老人。”
“马车下还藏着人？”众人一惊，张铁山纵马来到车边，俯身一探，竟将身子压得比马肚还低，瞧了一番后，他又撑手点地，坐回了马背。
黎晨即使不喜欢这群人，但也心中暗赞这大胡子身手了得，他发现周围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张铁山先对李寒霜摇头，然后再对黎晨说道：“下面没人，阁下这等玩笑还是少开得好！”
“没人？”黎晨问道。
“没人！”张铁山斩钉截铁说道。
黎晨听着车下发出的哀嚎，自然不信他说的话，但见众人神色又不似作假，便感到奇怪。
他趴到马车边缘，探出摇摇欲坠的身子，在一片惊喝声中，向马车下面望去。
马车就是普通的拉货马车，一层木板，四个轮子，黎晨没有看到藏人的隔仓，更没有看到说话的老人！
黎晨愣住了，马车下面没人，那一直在自身身下絮絮叨叨话的老人是谁？
“哟嚯！”
耳边依旧传来老人的惊呼声，依旧是马车下方，但那地方明明没用人。
说话的是鬼？是幻觉？
黎晨想退回马车内，这时才发现自己双腿依旧无法动弹，不知是暂时没有知觉，还是已经断了。
手也使不上劲，黎晨只能勉强维持自己半个身子在马车外晃悠，不掉下去。
正要坚持不住时，有人拉着他的腰带将他提回马车，回头一看，正是李寒霜。
“小子，你发什么疯？”“你不想活了？”车下的老人与张铁山同时说道。
“你能……听到吗？”黎晨对李寒霜说话。
“听到什么？”李寒霜和老人一起问道，年亲与苍老的声音、女人与男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让黎晨觉得十分诡异。
“马车下面……有人说话！”
李寒霜皱起了眉头，周围人也向黎晨看来。
马车下面的老人好似也吓了一跳，惊讶问道：“哪里有人？”
黎晨抬头看向周围的人，问道：“有个老人在说话，你们……听不到？”
“他说什么？”张铁山和老人一起问道。
“他说‘他说什么’。”黎晨想了想，回答道。
人们面面相觑，张铁山疑惑道：“疯了？这不是……”
“这不是我刚说的话吗？”马车下的老人说道。
“这不是我……刚说的话吗？”黎晨艰难地捂着嗓子，跟着说。
听黎晨这样一说，张铁山尚未说完的话顿住了。
“你学我说话干什么？”老人问道。
“你学我说话……干什么？”黎晨继续说道。
张铁山正要开口，听黎晨说话，又憋了回去，他一脸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不是你，是车下的老人说的。”黎晨回答道。
见黎晨坚持称车下有人，张铁山摇着头退开了马车，他嘀咕道：“看来是疯了。”
黎晨看见众人怀疑的目光，自己心中也有些发毛。
这时马车下方传来啪地一响，好似有人拍手一般。
“感情你是在谈论老夫啊。”老人好似突然明白过来。
“我不在马车下面。”
“我是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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