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格伦堡（三）
又过了一天，皇帝的军队向前进军了十五公里，而赫尔穆特的人只能走五公里。他们几乎是在边境上蜗行，不过这足够了，原本的计划就是期待皇帝的军队到来。
皇帝和先知两人在帐篷中闲聊着，几位连长和瑞克禁卫们的现任队长在一旁坐着听他们讲话。帐篷里面点着蜡烛，中间的桌子上放着地图。今天还不到军略会议的时间，皇帝只是想在晚饭前让这支军队的指挥官们能与自己和彼此更加熟悉一点，你总要认识你之后要把命交出去的这些人。
皇帝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几个人，他实际认识的只有两位——一位是汉克派来指挥瑞克禁卫的骑士队长，霍伊。另一位是之前一枪击中了巨蛛眼球的火枪手连长福斯特。除此之外坐在这里的几名连长，一位剑士，一位长戟兵，一位长枪兵和一位比他的手下稍微熟练一点点的弩手，这些面孔都是皇帝第一次认真端详。阿尔道夫围城战让他的军队损失惨重，很多老军官都死在了城里。这些人多是此次战斗立功或者士兵们举荐上来的，应当还是可靠的。
不过这气氛着实尴尬，皇帝和先知坐在一侧，他们六个坐在对面。那名瑞克禁卫看起来相当紧张，因为其他人都用“穿得好就了不起？”的眼光看着他。他是这帐篷里除过皇帝唯一的贵族，而且他是汉克推荐的，尽管大家不认识他，可大家认识汉克。常年在皇帝身边的老队长比不少贵族在军中的地位都要高很多。
“都好好看看彼此，军官们，也许明天我就必须要求你们配合默契。对这支军队来说，经验不少，训练也有，可是没有情感和友谊，我们没有一次大型演习的时间来给你们熟悉彼此。今天的晚餐是最后的时间，要是你们中有任何一个人不能记住其他五位同僚的名字，我就认为你应该把这份工作换给你手下一名合适的排长来做！”
他们的目光被这一番话从金光闪闪，双腿夹紧，两只手不住地搓来搓去的年轻人霍伊身上揪下来，推回到他们这些老头子身上。
“陛下，老朽认为让他们来一场比武很合适。”
“啊啊……我说……”霍伊举起一只手。
他们的目光马上就射了回来，让霍伊的脸通红。
从骑士成为瑞克禁卫不靠手腕，不靠关系，靠的是军功和战技。一个很能打的猛男，往往不是很会说话。
“比武的话，我可以和他们步战吗？这样或许公平一点……”
其他几位老兵马上都仰天笑起来，动作夸张，笑声放荡。这动静足矣让一户人家的奶牛五六年都不敢产出一滴奶来，他们几乎要敲碎皇帝帐篷里的椅子，背上和腰间的武器撞击着四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这是他们对自己本事和阅历的自负，一个连胡子都没有白面小子，现在居然在谈论让着自己，这可是老兵们最喜欢的笑话。
透过影子，可以看到士兵们为了上来，急于得知里面发生着什么。门口的两位禁卫硬憋着不让他们走近一步，他们其实已经在笑声演奏开始的时候就偷偷看了一眼，尽管不满于其他人对霍伊的态度，可他们也憋不住了。
这笑声实在太好笑了，凑过来听到的士兵们也同样笑了起来，整个营地一时之间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有人滚在地上打滚，有的人笑得被啤酒呛得上气不接下气。士兵们开始肩并着肩跳舞，唱歌，他们还以为这是要开宴会了。
先知也有些憋不住，只有皇帝卡尔面无表情。大约三分钟后，一群惊鸟飞过了营地上空，皇帝轻咳了一声。
如同笑声传播一样，安静再一次蔓延开来，他们意识到自己在帝国皇帝面前表现得相当失礼。而且嘲笑的还是皇帝禁卫军中的一员，这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几人连带霍伊与福斯特在内，马上立正站好，低头垂手，等着皇帝发落。
皇帝面无愠色，不过也并没有表现得相当和善。唯有先知仍然敢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笑着，老头子嘴里的黄牙和嘴边乱蓬蓬的白胡子一起飞着。
“看来你们士气高涨，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有话题可聊了。那么……”皇帝的眼睛一个一个扫过了他们的眼睛，那全是慌张与后悔，“你们应该是准备好了吧？希望你们记清楚帝国军队的军纪，一般这种情况，我们怎么处理？”
皇帝的手指敲着扶手，这声音像丧钟一般在这几位军官耳中回响。先知微笑着，霍伊目前最紧张，他清楚这一切因自己而起，最大的责任应该在自己头上。
“没人知道吗？那我有个好主意，你们一起接受惩罚，这样对你们的关系必定有很大的好处。你们会在鞭子的笑声中好好地记住其他人，然后就知道以后要怎么合作了，我说的如何？”皇帝的声音平静，严肃。
“这……陛下……”福斯特抬起头来，面露难色。没人喜欢被绑在所有士兵面前，再让宪兵狠狠打上几十鞭子。再加上，禁卫军一般就是宪兵……公报私仇也不能说什么。“陛下啊，我们明天还要作战，受了伤是不是有些……”
“嗯？你们会穿着盔甲的啊。”
“陛下，请惩罚我一人，此事由我而起，不应在大战前让他们感到恐惧。如果可以，我愿意一人承担六倍的惩罚，请饶恕其他人。”霍伊迅速地单膝跪地，向皇帝请命。
“听听，都听到了吧？你们嘲笑的人，现在为你们求情。好，我可以答应，那么其他五个人呢？”
其他五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应，万一真来这么多下，之后打仗能不能活下来就成了新问题。不应，自己的名声就要完蛋了，接下来这连长应该是没法当了。
一咬牙一跺脚，其他几个军官也纷纷跪地，请求皇帝责罚自己，以示军威。
皇帝趁着他们低头等候，笑着看向了先知。
先知自然明白这是卡尔皇帝专门让他们接纳年轻人的方式，便缓缓开口：
“陛下，依老朽之见，此事不妥。眼下正是人力紧张之时，加之军中是刚刚一同作战，人心不稳，此时惩罚军官，是要让军心大乱。”
“先生所言有理，那么，我们怎么做呢？”
“不妨让他们戴罪立功，有功则免，陛下看如何？”
“好，先生这么说，那我就这么办，都起来吧，暂时饶了你们。但是接下来的战斗中，你们必须英勇杀敌，好将功抵罪，不介意吧？”
“谢陛下。”几人站起来，向皇帝鞠了躬。
“都去吧，看看我们的晚饭怎么样了。”
“是！”几人就排着队走了出去。
帐篷里又只剩下卡尔和先知，皇帝走到地图前，研究起行军路线来。
“您故意的？”先知问。
“一定程度，我只是顺水推舟，只要他们几个不至于为了争功把别人害死就行。汉克特意推荐他是有理由的，霍伊队长比我还要年轻几岁，也许是专门为了能多跟随我一阵子选上来的。”
“唔......为自己选继承人可是个不祥的征兆，陛下。或许汉克队长对某些事情有所预料。”
“不，不会的，先生，汉克只是喜欢考虑得比较多，他跟随我和我父亲这么多年，向来没让弗兰兹家族失望过一次。他不仅是我的贴身护卫和副官，也是教导我战技的老师之一，没有比他更值得信任的军官了。”卡尔的话相当自信。
“好吧，陛下，不过您为什么还在看地图，我们不是已经预测过很多次战斗发生的地点了吗？”
“求个心安，你思考的次数越多，就能够在战场上取得越多自信。因为你对所有事情都会有所准备，也能够让你的对手为你的反击大吃一惊。”
“老朽还是去找找晚饭吧......”先知站起来，支着手杖要往外走。
这时候一个手里端着两份晚饭的士兵走了进来：
“打扰了，陛下。”
他把盛着面包篮子和装着蔬菜汤的碗放在桌子上，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卷轴。
“陛下，侦察兵回来了，这是交给您的。”
“好，辛苦了。”
士兵鞠了一躬，出去了。
“如何，陛下，和我们的预测有误吗？”
“没有，先生，他们就在十公里以外，预计明天下午我们就会打起来。人数上似乎差不多，这个老家伙居然不会为了追求稳妥用人数优势吗？我还以为会比我们多一倍以上，结果只是多两个连。”
“或许更多的人还在后面，陛下，应当追求速战速决，而且要追求更小伤亡。我们之后还有很多战斗，需要我们有足够的战士。”
“我明白，先生，这是都是必须做的。不过，那也是我们明天才要解决的事情了。”卡尔把面包撕下来一块，在汤里蘸了蘸，丢进嘴里。
第二天中午，两军互相看到了对方的炊烟，用望远镜就能够看清对方的营帐。
皇帝和先知两人在帐篷中闲聊着，几位连长和瑞克禁卫们的现任队长在一旁坐着听他们讲话。帐篷里面点着蜡烛，中间的桌子上放着地图。今天还不到军略会议的时间，皇帝只是想在晚饭前让这支军队的指挥官们能与自己和彼此更加熟悉一点，你总要认识你之后要把命交出去的这些人。
皇帝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几个人，他实际认识的只有两位——一位是汉克派来指挥瑞克禁卫的骑士队长，霍伊。另一位是之前一枪击中了巨蛛眼球的火枪手连长福斯特。除此之外坐在这里的几名连长，一位剑士，一位长戟兵，一位长枪兵和一位比他的手下稍微熟练一点点的弩手，这些面孔都是皇帝第一次认真端详。阿尔道夫围城战让他的军队损失惨重，很多老军官都死在了城里。这些人多是此次战斗立功或者士兵们举荐上来的，应当还是可靠的。
不过这气氛着实尴尬，皇帝和先知坐在一侧，他们六个坐在对面。那名瑞克禁卫看起来相当紧张，因为其他人都用“穿得好就了不起？”的眼光看着他。他是这帐篷里除过皇帝唯一的贵族，而且他是汉克推荐的，尽管大家不认识他，可大家认识汉克。常年在皇帝身边的老队长比不少贵族在军中的地位都要高很多。
“都好好看看彼此，军官们，也许明天我就必须要求你们配合默契。对这支军队来说，经验不少，训练也有，可是没有情感和友谊，我们没有一次大型演习的时间来给你们熟悉彼此。今天的晚餐是最后的时间，要是你们中有任何一个人不能记住其他五位同僚的名字，我就认为你应该把这份工作换给你手下一名合适的排长来做！”
他们的目光被这一番话从金光闪闪，双腿夹紧，两只手不住地搓来搓去的年轻人霍伊身上揪下来，推回到他们这些老头子身上。
“陛下，老朽认为让他们来一场比武很合适。”
“啊啊……我说……”霍伊举起一只手。
他们的目光马上就射了回来，让霍伊的脸通红。
从骑士成为瑞克禁卫不靠手腕，不靠关系，靠的是军功和战技。一个很能打的猛男，往往不是很会说话。
“比武的话，我可以和他们步战吗？这样或许公平一点……”
其他几位老兵马上都仰天笑起来，动作夸张，笑声放荡。这动静足矣让一户人家的奶牛五六年都不敢产出一滴奶来，他们几乎要敲碎皇帝帐篷里的椅子，背上和腰间的武器撞击着四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这是他们对自己本事和阅历的自负，一个连胡子都没有白面小子，现在居然在谈论让着自己，这可是老兵们最喜欢的笑话。
透过影子，可以看到士兵们为了上来，急于得知里面发生着什么。门口的两位禁卫硬憋着不让他们走近一步，他们其实已经在笑声演奏开始的时候就偷偷看了一眼，尽管不满于其他人对霍伊的态度，可他们也憋不住了。
这笑声实在太好笑了，凑过来听到的士兵们也同样笑了起来，整个营地一时之间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有人滚在地上打滚，有的人笑得被啤酒呛得上气不接下气。士兵们开始肩并着肩跳舞，唱歌，他们还以为这是要开宴会了。
先知也有些憋不住，只有皇帝卡尔面无表情。大约三分钟后，一群惊鸟飞过了营地上空，皇帝轻咳了一声。
如同笑声传播一样，安静再一次蔓延开来，他们意识到自己在帝国皇帝面前表现得相当失礼。而且嘲笑的还是皇帝禁卫军中的一员，这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几人连带霍伊与福斯特在内，马上立正站好，低头垂手，等着皇帝发落。
皇帝面无愠色，不过也并没有表现得相当和善。唯有先知仍然敢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笑着，老头子嘴里的黄牙和嘴边乱蓬蓬的白胡子一起飞着。
“看来你们士气高涨，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有话题可聊了。那么……”皇帝的眼睛一个一个扫过了他们的眼睛，那全是慌张与后悔，“你们应该是准备好了吧？希望你们记清楚帝国军队的军纪，一般这种情况，我们怎么处理？”
皇帝的手指敲着扶手，这声音像丧钟一般在这几位军官耳中回响。先知微笑着，霍伊目前最紧张，他清楚这一切因自己而起，最大的责任应该在自己头上。
“没人知道吗？那我有个好主意，你们一起接受惩罚，这样对你们的关系必定有很大的好处。你们会在鞭子的笑声中好好地记住其他人，然后就知道以后要怎么合作了，我说的如何？”皇帝的声音平静，严肃。
“这……陛下……”福斯特抬起头来，面露难色。没人喜欢被绑在所有士兵面前，再让宪兵狠狠打上几十鞭子。再加上，禁卫军一般就是宪兵……公报私仇也不能说什么。“陛下啊，我们明天还要作战，受了伤是不是有些……”
“嗯？你们会穿着盔甲的啊。”
“陛下，请惩罚我一人，此事由我而起，不应在大战前让他们感到恐惧。如果可以，我愿意一人承担六倍的惩罚，请饶恕其他人。”霍伊迅速地单膝跪地，向皇帝请命。
“听听，都听到了吧？你们嘲笑的人，现在为你们求情。好，我可以答应，那么其他五个人呢？”
其他五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应，万一真来这么多下，之后打仗能不能活下来就成了新问题。不应，自己的名声就要完蛋了，接下来这连长应该是没法当了。
一咬牙一跺脚，其他几个军官也纷纷跪地，请求皇帝责罚自己，以示军威。
皇帝趁着他们低头等候，笑着看向了先知。
先知自然明白这是卡尔皇帝专门让他们接纳年轻人的方式，便缓缓开口：
“陛下，依老朽之见，此事不妥。眼下正是人力紧张之时，加之军中是刚刚一同作战，人心不稳，此时惩罚军官，是要让军心大乱。”
“先生所言有理，那么，我们怎么做呢？”
“不妨让他们戴罪立功，有功则免，陛下看如何？”
“好，先生这么说，那我就这么办，都起来吧，暂时饶了你们。但是接下来的战斗中，你们必须英勇杀敌，好将功抵罪，不介意吧？”
“谢陛下。”几人站起来，向皇帝鞠了躬。
“都去吧，看看我们的晚饭怎么样了。”
“是！”几人就排着队走了出去。
帐篷里又只剩下卡尔和先知，皇帝走到地图前，研究起行军路线来。
“您故意的？”先知问。
“一定程度，我只是顺水推舟，只要他们几个不至于为了争功把别人害死就行。汉克特意推荐他是有理由的，霍伊队长比我还要年轻几岁，也许是专门为了能多跟随我一阵子选上来的。”
“唔......为自己选继承人可是个不祥的征兆，陛下。或许汉克队长对某些事情有所预料。”
“不，不会的，先生，汉克只是喜欢考虑得比较多，他跟随我和我父亲这么多年，向来没让弗兰兹家族失望过一次。他不仅是我的贴身护卫和副官，也是教导我战技的老师之一，没有比他更值得信任的军官了。”卡尔的话相当自信。
“好吧，陛下，不过您为什么还在看地图，我们不是已经预测过很多次战斗发生的地点了吗？”
“求个心安，你思考的次数越多，就能够在战场上取得越多自信。因为你对所有事情都会有所准备，也能够让你的对手为你的反击大吃一惊。”
“老朽还是去找找晚饭吧......”先知站起来，支着手杖要往外走。
这时候一个手里端着两份晚饭的士兵走了进来：
“打扰了，陛下。”
他把盛着面包篮子和装着蔬菜汤的碗放在桌子上，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卷轴。
“陛下，侦察兵回来了，这是交给您的。”
“好，辛苦了。”
士兵鞠了一躬，出去了。
“如何，陛下，和我们的预测有误吗？”
“没有，先生，他们就在十公里以外，预计明天下午我们就会打起来。人数上似乎差不多，这个老家伙居然不会为了追求稳妥用人数优势吗？我还以为会比我们多一倍以上，结果只是多两个连。”
“或许更多的人还在后面，陛下，应当追求速战速决，而且要追求更小伤亡。我们之后还有很多战斗，需要我们有足够的战士。”
“我明白，先生，这是都是必须做的。不过，那也是我们明天才要解决的事情了。”卡尔把面包撕下来一块，在汤里蘸了蘸，丢进嘴里。
第二天中午，两军互相看到了对方的炊烟，用望远镜就能够看清对方的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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