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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修行事

    晌午时分,耀目的日光透过纱窗,懒洋洋地撒在床榻的一角,映在丝织的被衾反射出柔和的光芒。

    此时,何天恩温习完药理篇,正在床榻上闭目打坐,身旁放着一本明显为手抄的小书册。正是父亲何逸风传下的凝元法——太上聚气篇。

    太上聚气,五行兼济,养三花神魂,成天门九叩。

    这本薄薄的小书册,其内容共分成了三大部份。

    前面部份所述大都是一些玄之又玄的感应之法,其间被父亲何逸风添加了许多注解,是为破入凝元之法。

    中间部份绘有一副简略的人体经络图,讲的是气感所生后周天运转的路线,为功法修行真元积累的路途。

    最后部份刚是一页画有一座九角台座古怪图纹,其上密密麻麻各种繁冗纹路,为修行大成丹田道藏所成异象之形。

    这篇凝元法的入门篇章,其实修炼难度颇高。

    它对于神魂的要求极高,因此才能在分化经络,成九处循环。

    据父亲的说法,此功法衍生出的元气中正平和,不会与各五行属性相冲,最适合调剂各类真元逆乱,倘若再辅以医道,乃是最顶阶的奶妈功法。

    虽然其奶妈属性让何天恩心中略感不足,但真正接触这个神秘的修行法之时,何天恩内心的激动无以复加。

    其后的大半精力,他都在研究入门方法,即寻得那玄之又玄的气感,用以打开内视。

    这个步骤以何天恩理解来说,即是三花入定,把灵觉汇聚一点,于心神中观想一缕渺无边际之心念。身体灵藏随之打开,完成凝元前的内视。

    随后顺着功法所述来梳理经脉,最终周身经脉贯通丹田衍周天循环,即为第一步的取络修行。

    此时,何天恩熟练地调平呼吸,放空心神,脑海中已成空明内景。

    不知不觉,他的呼吸节奏有了变化。

    体内隐有风雷之声,气息开始循着他前世所练的呼吸法的规律运转,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五识可以感受到有股莫名的心念正逐渐成型。

    而在隔他不远处的父亲书房,他那位医术超凡的神医父亲和老管家陶伯,心神也高度凝视着这边。

    “公子,小少爷这坐照法似乎有些问题,这般修行当真没问题吗?”此时陶伯神色郑重,小心翼翼地问询。

    “不必忧心,这大概是他天赋的倚向,于他取络凝元并不会有什么干涉。”何逸风摇摇头,对何天恩身上的异象并不在意。

    “唉!小公子一旦开始修行,往后怕会麻烦不断了。”陶伯叹了口气,语气无奈道。

    “天儿这孩子,既与我因缘际会,有了这一世的父子之情,作为父亲自当有教导修行的责任!”

    “可……小少爷毕竟身世特殊啊!公子您为了当年之事,已落得如此田地!老奴只怕将来天机显露,我等怕也难以护他周全,说不好到时候夫人都要受到牵连。”陶伯五官都皱到了一起,语气更是忧心冲冲。

    “十年前我决意收养天儿这孩子的时候,便考虑过这件事,此事也并非没有解法,这些年我也一直在犹豫。素月一族为天道所弃,修行这条路本也不适合他。不过凡事都有例外,陶伯你可看过天儿的道赋?”何逸风笑了笑,说道。

    “这个,请恕老奴眼拙,未感应出小少爷有什么特殊,除了心智早熟一些,小少爷似乎也没有多少过人之处!”

    “陶伯,这回你可看走眼了,天儿这孩子可是拥有和我一样的道赋!”

    “与您一样?怎么可能!”陶伯听得何逸风的话语,顿时脸上浮现不可置信的神情。

    莫非……

    陶伯突然隐隐想到了什么,脸上更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看来你也想到了!也不知具体是什么原因,天儿早已渡过了这素月一族的蜕变之礼,所以这天地并不排斥他,却也与他没有多少亲和,所以他才天资不显,但他的无常脉可并不会打任何折扣。”

    “既然完成了蜕变之礼又是通脉无常,那小少爷的事要不要通报老爷那边?”

    “不必了!当初既然已经脱离了医谷,往后也不要有什么牵连。”

    “小少爷这般天资,不修炼咱们谷中传承,着实有些可惜啊!”

    “万象法虽然不错,终究时机未到。聚气篇虽说是残篇,却是少有的五行化极之法,以此法打下的基础,也不会弱于万象法。”

    “还是公子思虑周全!对了,还有件事得和您汇报一下。”

    “何事?”

    “前些天,岚空城主给老奴传讯,十年一度的唤灵大会将在三个月后的城主府举行,蓝郡长想邀请公子您出手,替他炼制一批唤灵丹。报酬是一枚极品唤灵晶。往年这种事公子您是不会插手的,但……”

    “极品唤灵晶,他倒还真舍得!这事你怎么看?”

    “老奴不敢多嘴,只是小双儿这丫头如今早已凝元境圆满,根基也夯实了数年了,若得一枚极品唤灵晶,倒有几分把握铸就无暇道基。而且,小少爷想必往后也会需要这般灵物……”

    “那行!你和蓝忘机说一声,想要我出手,就准备三枚极品唤灵晶!”

    “老奴遵命!”

    ……

    且说何天恩,此时他双眉紧皱,额头已遍布细密的汗珠。

    脑海之中,似有靡靡之音低语,又有风雷之声鼓动,两种嘈杂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若无数尖针刺入他心神,平静的入定气机开始散乱,眼见就要再一次失败退场。

    突然间,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温润平和的话语声,那是父亲第一次授法时同他的对话。

    “天儿!你觉得修行,是为了什么?”

    “天儿,你自小早慧,心思也是颇重,这其实并非好事,你执着于修行之事。那么,你缘何要追求强大?为欺凌弱小,还是要为弱者声张?”

    “所谓修行,并不单单只追求本身的强大,更重要的是心境的提升。旁人只求念头通达,剑走偏锋亦能直达本心,往往一言不合便要取人性命。这聚气篇并不擅与人争斗,却最为切合为父的医道。今日为父传你修行,你断不可因噎废食,忘却医者仁心。”

    “且谨记,我辈行修行之事,若超脱外物,必先感受外物,明了真我,这既是立意,也是道心!”

    嗡~

    何天恩脑海有洪钟响起,其余杂乱之音皆而收声。

    身体的某处关窍被打开,心神刹那间变得无比清明。

    眼前出现的画面,其上一扇灰古朴朴的灵泉天门,中间心脉微微跳动,最底处的丹田空空荡荡,此三者被周身密密麻麻的经络交错贯通,正是身体胎藏所见之秘景,心神已自然而然开始顺着聚气篇所述路径开始运转。

    修行,其实是件简单的事。

    人体周身百脉,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皆纳于丹田,不通不足以凝气海。丹田之中元气衍生代表着进入凝元。凝元境,贯通着整个修行的第一大境——练精化气。

    定经络,行周天,循而复始可化精生元。元气渐蓄以养三花,三花神魂滋壮以开天门,天门直通识海,灵觉渐孕养为神识。

    神识一成,即可接引天地元气入体以筑道基,道基修筑便登上了修行的第二大境——练气化神的门槛。

    “万物衍化九为极境,十二正经合之为五,奇经八脉合之为四,共演九处周天……”

    风吹云动,不知过了多久。

    何天恩体内,十二正经分别贯连与身之五脏,渐成循环,接下来任督一系、冲带一系……

    丹田纳口处开始微微震荡,紧接着似乎有一声轻响,如同指尖戳破窗纸的声音。

    九处循环相贯再重回丹田,有一丝氤氲从纳口无声无息游出,在广袤的丹田之内,毫不起眼。

    何天恩脑海却顿时似有一声惊天轰鸣,如同一座摇摇欲坠的高塔瞬间倒塌。

    他身形一震,就此晕厥在了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