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计中计蓝顰报怨，恨中恨世子破局
有侍官嘱他落座，梵一坐下来，将乐器调弦校音完毕。他心下想：要把整首《挞纠传奇》统统唱完，须得七天七夜。
于是索性问道：“全曲少时片刻恐难唱完，恭问当为国王敬献哪一节为是？”
国王挞答：“听说那《伊纳瓦底会战》一节最是悲思断肠，就将这段书唱与诸位听听罢。”
梵一领命便放开歌喉，挑动琴弦，由最激越的那段决战唱了起来。
一霎那间，琴声嘈嘈切切错杂弹，铮铮湍急鸣动霄汉，如万千樯橹竞相摆荡；如百舸争流，千舰齐发的倾轧与突进；如箭矢嗖嗖，疾厉穿梭，擦破长空；如将士奋起厮杀的撕心怒吼；如铁鞋踏击石板的跫音；如钢刃刺破兜鍪的溃裂；更犹如刀剑劈杀下阵亡将士们身躯轰然倒地的绝响……
喘息的间歇，梵一只闻身边左右纷纷赞叹：
“这琴艺，端的是炉火纯青，出神入化！”
“在国都遆阆可从来听不到如此好曲！”
“岂止！这般天籁，人间又哪得几回闻！纵是打着灯笼找遍天下，怕也无出梵一琴师之右者！果真名不虚传啊！”
……
然而，待他唱到纠氏一族那些与世无争的弱质女子、如花美眷，无奈却红颜薄命——不仅众嫔妃宫娥尽皆赴死，且连自己的乳母，嗔休的亲生母亲，亦怀抱着幼儿以身殉国——他们是为自己而死的。
情状之惨烈，使得梵一不得不停下来，发出怆然长叹，且悲痛如狂地大声号泣起来。
众人呜咽着，啜泣着，久久不能歇止。
就连国王挞亦不禁被梵一的琴声带来的这份凄厉哀绝震慑到颤栗不已。
曲毕，众人久久不能平复情绪。唯有世子凸感觉有些不祥，今天是父王五十大寿。而这个叫梵一的琴师却一身白衣，他超凡脱俗的琴声，令在坐的人皆潸然泪下，这不是什么好事。
世子凸低头陷入了沉思，尚未明白过来，只见梵一，一把将琴弦扯断，反向国王挞面前笔直飞窜前来，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目不转睛瞪视着他。
刹那间，以尖锐的琴弦猛戳起挞的身子来，先是双眼，太阳穴，喉咙，后是心脏……速度之快，众人皆来不及反应，被惊得呆怔在原地，直戳得挞遍体鳞伤，肠穿腹裂，转瞬惨死在纠补子眼前。
众人皆惊惧失色，吓得胆破心惊，一时间六神无主，待反应过来便四下逃窜。
……
唯有挞的儿子，世子凸拔剑而来，厉声喝到：“你究竟是谁？”
纠补子冷冷地答道：“我是纠补子。”
……
翌日清晨，世子凸醒来，昨夜之梦在脑中挥之不去，父王遇害时的场景历历在目，那锥心刻骨般的痛楚，亦是历历如新。
他甚至清晰地记得纠补子对弥留之际的父亲说的那些话：
“你做下惨绝人寰之事，则必积下怨恨，而冤冤相报无有穷尽，恶事终究会有恶事来偿还……”
他把对纠补子恨之入骨的感情，迁怒于她，由此对嗔休的恨又多了几分。因此又想到天牢里再羞辱她一番。
前往天牢的路上，他看见了蓝顰，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她并未纠缠他，而是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她又去干了什么？”世子凸奇怪这个蓝顰的所作所为总是让人意想不到。
来到牢门外，只见嗔休手里端着一只碗，自言自语道：
“奴家总相信，哪怕明日便埋身黄土之下，凭你我二人的因缘造化，也注定会在人世间再度相逢的……”
嗔休说完，便要举起碗来喝掉。
“停！”世子凸突如其来的声音，倒吓了嗔休一跳，她停下了送到嘴边的碗。
世子凸快步走上前，夺下她手中的碗，大声问道：“这是什么？”
嗔休冷笑一声，不答。
“我问你呢？这红彤彤的汤水是什么东西？”世子凸急了。
“这不是你赐予我的索命符吗？”嗔休又一声冷笑，笑中带着嘲讽。
“来人！”世子凸一声令下。
狱卒长屁颠屁颠地从外面走进来：“世子，您有什么吩咐？”
“这东西是什么？哪里来的？”世子凸厉声喝到。
“世子，这……你不是……”狱卒长看了一眼嗔休，欲言又止。
“说！”世子凸快要失去了耐性。
“这是补血的汤药。”狱卒长战战兢兢地说道。
世子凸正色道：“是吗？既然是补血的汤药，你来给我喝下去。”
狱卒长腿都吓软了，立马跪下求饶：
“这是鹤顶红。世子饶命！”
世子凸又厉声问：“这是谁拿来的？”
“是世子妃拿来的，说是你吩咐的……”狱卒长不敢抬眼看他。
世子凸愠怒暴躁，骂到：“她是什么东西，敢自称世子妃，还敢假传我的命令？你这个狗奴才也不睁大眼睛看看？”
狱卒长跪在地下的双腿，还在瑟瑟发抖。
突然，世子凸身后穿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夫唱妇随，好一出大戏。拿来吧，早晚不过一个死字。”
世子凸听他这么一说，狠狠把碗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我是那种两面三刀，朝令夕改的人吗？我若要杀你，当日在城楼上就下手了，何必等到今日！”见她不言不语，他又拉起她的右手来，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手到嘴边，他忽然嗅到自己的体香，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体香，只有世子凸身上才有。
原来，嗔休把昨日他扯下的内衣带子包扎在手上了。至此，世子凸终于明白了一切。
蓝顰来过嗔休身边，而且嗅到这股只属于他的味道。蓝顰性情自私乖戾，是一个做事擅长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面的人，她绝不允许身边有任何隐形的威胁，这个世子妃，她是当定了！
“来人！”世子凸放开她的手。
“下官在。”
“从此刻起，除了我，不准任何人靠近她……”世子凸想了想，又说道，“她是罪魁祸首的罪人，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以前，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若有违者，格杀勿论！”
“是！”
至此，狱卒长及一切天牢里面的人，都战战兢兢，小心度日。
世子凸又走到嗔休面前，眼神锐利如鹰，好像在自言自语，又似刻意说给她听：“我世子凸是一个行事光明磊落的男人，不是你自以为是的小人。”
闻言，嗔休一脸诧惑望着他，她不明白他为何对她说这些，这重要吗？对一个将死之人？
世子凸见嗔休满面不解之色，嫣然一笑，飘然而去。
某日向晚，天色已黑透，嗔休正独自一人垂首泣涕。
忽听牢门吱嘎一声开了，嗔休以为这一次又是世子凸，连忙用手悄悄揩拭眼泪。
不想身后却静悄悄的，仿佛空气凝固了一般。嗔休好奇，便回转身去，只见来人是一位女子。
嗔休见状心忖：“真是送走豺狼又来虎豹。”
于是索性问道：“全曲少时片刻恐难唱完，恭问当为国王敬献哪一节为是？”
国王挞答：“听说那《伊纳瓦底会战》一节最是悲思断肠，就将这段书唱与诸位听听罢。”
梵一领命便放开歌喉，挑动琴弦，由最激越的那段决战唱了起来。
一霎那间，琴声嘈嘈切切错杂弹，铮铮湍急鸣动霄汉，如万千樯橹竞相摆荡；如百舸争流，千舰齐发的倾轧与突进；如箭矢嗖嗖，疾厉穿梭，擦破长空；如将士奋起厮杀的撕心怒吼；如铁鞋踏击石板的跫音；如钢刃刺破兜鍪的溃裂；更犹如刀剑劈杀下阵亡将士们身躯轰然倒地的绝响……
喘息的间歇，梵一只闻身边左右纷纷赞叹：
“这琴艺，端的是炉火纯青，出神入化！”
“在国都遆阆可从来听不到如此好曲！”
“岂止！这般天籁，人间又哪得几回闻！纵是打着灯笼找遍天下，怕也无出梵一琴师之右者！果真名不虚传啊！”
……
然而，待他唱到纠氏一族那些与世无争的弱质女子、如花美眷，无奈却红颜薄命——不仅众嫔妃宫娥尽皆赴死，且连自己的乳母，嗔休的亲生母亲，亦怀抱着幼儿以身殉国——他们是为自己而死的。
情状之惨烈，使得梵一不得不停下来，发出怆然长叹，且悲痛如狂地大声号泣起来。
众人呜咽着，啜泣着，久久不能歇止。
就连国王挞亦不禁被梵一的琴声带来的这份凄厉哀绝震慑到颤栗不已。
曲毕，众人久久不能平复情绪。唯有世子凸感觉有些不祥，今天是父王五十大寿。而这个叫梵一的琴师却一身白衣，他超凡脱俗的琴声，令在坐的人皆潸然泪下，这不是什么好事。
世子凸低头陷入了沉思，尚未明白过来，只见梵一，一把将琴弦扯断，反向国王挞面前笔直飞窜前来，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目不转睛瞪视着他。
刹那间，以尖锐的琴弦猛戳起挞的身子来，先是双眼，太阳穴，喉咙，后是心脏……速度之快，众人皆来不及反应，被惊得呆怔在原地，直戳得挞遍体鳞伤，肠穿腹裂，转瞬惨死在纠补子眼前。
众人皆惊惧失色，吓得胆破心惊，一时间六神无主，待反应过来便四下逃窜。
……
唯有挞的儿子，世子凸拔剑而来，厉声喝到：“你究竟是谁？”
纠补子冷冷地答道：“我是纠补子。”
……
翌日清晨，世子凸醒来，昨夜之梦在脑中挥之不去，父王遇害时的场景历历在目，那锥心刻骨般的痛楚，亦是历历如新。
他甚至清晰地记得纠补子对弥留之际的父亲说的那些话：
“你做下惨绝人寰之事，则必积下怨恨，而冤冤相报无有穷尽，恶事终究会有恶事来偿还……”
他把对纠补子恨之入骨的感情，迁怒于她，由此对嗔休的恨又多了几分。因此又想到天牢里再羞辱她一番。
前往天牢的路上，他看见了蓝顰，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她并未纠缠他，而是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她又去干了什么？”世子凸奇怪这个蓝顰的所作所为总是让人意想不到。
来到牢门外，只见嗔休手里端着一只碗，自言自语道：
“奴家总相信，哪怕明日便埋身黄土之下，凭你我二人的因缘造化，也注定会在人世间再度相逢的……”
嗔休说完，便要举起碗来喝掉。
“停！”世子凸突如其来的声音，倒吓了嗔休一跳，她停下了送到嘴边的碗。
世子凸快步走上前，夺下她手中的碗，大声问道：“这是什么？”
嗔休冷笑一声，不答。
“我问你呢？这红彤彤的汤水是什么东西？”世子凸急了。
“这不是你赐予我的索命符吗？”嗔休又一声冷笑，笑中带着嘲讽。
“来人！”世子凸一声令下。
狱卒长屁颠屁颠地从外面走进来：“世子，您有什么吩咐？”
“这东西是什么？哪里来的？”世子凸厉声喝到。
“世子，这……你不是……”狱卒长看了一眼嗔休，欲言又止。
“说！”世子凸快要失去了耐性。
“这是补血的汤药。”狱卒长战战兢兢地说道。
世子凸正色道：“是吗？既然是补血的汤药，你来给我喝下去。”
狱卒长腿都吓软了，立马跪下求饶：
“这是鹤顶红。世子饶命！”
世子凸又厉声问：“这是谁拿来的？”
“是世子妃拿来的，说是你吩咐的……”狱卒长不敢抬眼看他。
世子凸愠怒暴躁，骂到：“她是什么东西，敢自称世子妃，还敢假传我的命令？你这个狗奴才也不睁大眼睛看看？”
狱卒长跪在地下的双腿，还在瑟瑟发抖。
突然，世子凸身后穿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夫唱妇随，好一出大戏。拿来吧，早晚不过一个死字。”
世子凸听他这么一说，狠狠把碗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我是那种两面三刀，朝令夕改的人吗？我若要杀你，当日在城楼上就下手了，何必等到今日！”见她不言不语，他又拉起她的右手来，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手到嘴边，他忽然嗅到自己的体香，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体香，只有世子凸身上才有。
原来，嗔休把昨日他扯下的内衣带子包扎在手上了。至此，世子凸终于明白了一切。
蓝顰来过嗔休身边，而且嗅到这股只属于他的味道。蓝顰性情自私乖戾，是一个做事擅长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面的人，她绝不允许身边有任何隐形的威胁，这个世子妃，她是当定了！
“来人！”世子凸放开她的手。
“下官在。”
“从此刻起，除了我，不准任何人靠近她……”世子凸想了想，又说道，“她是罪魁祸首的罪人，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以前，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若有违者，格杀勿论！”
“是！”
至此，狱卒长及一切天牢里面的人，都战战兢兢，小心度日。
世子凸又走到嗔休面前，眼神锐利如鹰，好像在自言自语，又似刻意说给她听：“我世子凸是一个行事光明磊落的男人，不是你自以为是的小人。”
闻言，嗔休一脸诧惑望着他，她不明白他为何对她说这些，这重要吗？对一个将死之人？
世子凸见嗔休满面不解之色，嫣然一笑，飘然而去。
某日向晚，天色已黑透，嗔休正独自一人垂首泣涕。
忽听牢门吱嘎一声开了，嗔休以为这一次又是世子凸，连忙用手悄悄揩拭眼泪。
不想身后却静悄悄的，仿佛空气凝固了一般。嗔休好奇，便回转身去，只见来人是一位女子。
嗔休见状心忖：“真是送走豺狼又来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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