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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生而为人 命运转折

    巨浪滔天入浑沌、神锁无穷遍丹海。有巨神顶天立地于浑沌之中。

    从百会入顶的天地气力在陆吾体内行运着大周天,且随着大周天的每一次撞击都会使巨神周边由罪恶和枷锁凝聚的神铁颤抖。

    不过遗憾的是最后神铁依旧坚如磐石,如同滴水石穿,不知何年何月。

    丹海天翻地覆、由承武大经和天葬刀经形成的两股能量在其内交织不休。

    乍看之下有凌冽锋锐的刀气横陈与无尽的杀伐气息流淌,更有点点如金沙星河的神力蕴藏其中。

    而那几乎无边无际的神铁也仿佛拥有自我的意识一般,欲侵半寸方圆。

    不过却被那恐怖的天葬刀气和霸道的真一神力碾得粉碎,进不得半分。

    如此方圆内外、却犹如两方天地。

    “天生之三魂七魄炼化,阴化阳转、失阴起阳、九转归一。”

    “最后形至刚之力,成八九之玄体,是曰真一,是曰承武。”

    深吐出一口浊气,这一切的发生都太快了,超出了陆吾的预料。

    这让陆吾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有了天葬二十三,有了承武大经。

    从今以后他陆吾也可能会拥有一份安身立命得本事了,在这突然间他就好像有了本领。

    不过陆吾不会认为自己有多厉害,有多聪明,多么的与众不同。

    他也不会认为自己从现在开始就会一飞冲天,成为人们口中相传的大侠、英雄。

    当然他在内心深处也不是很想去当那个大侠。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想当什么。

    但陆吾也明白,他并没有多么伟大的宏愿,也并没有什么执秉正义和闯荡天涯的魄力。

    现在的他依旧是个普通人、没什么改变,只是他心中有一股气,或者说是不甘。

    生而为人,凭什么某些人就可以与生俱来的决定别人命运?

    凭什么某些人就可以生而尊贵?凭什么某些人就可以凌驾于众生?

    是因为他弱小吗?

    是的。

    陆吾脑中的片段一段接着一段。

    有少年卑躬屈膝为了一口吃食苦苦哀求、有少年强颜欢笑用着自己瘦小的身板儿抗起百斤重担。

    也有少年在看见繁华和富庶之后自惭形秽、心生自卑。

    更记得一个俏丽的女孩,指着他的鼻子说自己是个懦弱胆小之辈、是一个心无志向、混吃等死之人。

    可是他愿意这样吗?不愿意,但是在这之前他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他真的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如果有办法,哪个少年又想受到委屈,哪个少年不希望成为一个不顾世俗,不惧权势的大英雄,哪个少年在气盛之时又想忍气吞声。

    是不想成为人人仰慕不惧权势的英雄吗?不是的,是做不到。

    大苍帝国中人口万万的城池三百二十座,分别矗立于余祝大陆四海八荒之地。

    帝国则以此在整个大苍疆域轮回设立四十九座授武之城,使轮选到的城池有‘武’阁售卖帝国发行的基础‘武’决,用以对有天授武资之人进行筛选。

    而这种筛选并不涉及全天下的所有百姓、孩童,主要原因在于天授武资之人纵然百中留一,但其中的数量对于帝国亿万万人口来说仍然过于庞大。

    所以在面向天下百姓之时,帝国设置有以十二两银钱购买‘武’决的规定,这笔费用自行承担、帝国不对此进行负责。

    而天授武资之人在没有用‘武’本启血之前是无法测试出来的。

    按照正常的发展,陆吾则是应该在悬天阁努力积攒钱财,一天攒上五六个铜板儿。

    十年如一日,等凑齐了十二两银子,即可去购买‘武’本,帝国中最基础的武本。

    而帝国的货币是一百铜子儿按比例兑换一个大铜钱,然后就是十个大铜钱可以换一两银子。

    也就是说陆吾足足需要积攒一万两千个铜子儿,以他每天平均五个铜子儿的积攒来看,需要两千四百天,将近七个春秋冬夏。

    陆吾是十四岁的时候就去了悬天阁做的杂役,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半,这些年省吃俭用下总共赞了五两银子,就是五千个铜子儿。

    也就说以他目前的速度恐怕还需要三五年才能攒齐。

    最最可怕的是,当陆吾买下‘武’本修习的那一刻,其实就是他的命运折点。

    因为十二银子购买的也只是没有批注,没有详解的那种最最基本‘武’本。

    寻常人修习这等基础‘武’本,第一眼只会觉得武本玄妙,晦涩难懂,极容易陷入只言片句的阻塞、或者是钻牛角尖从而数年无法进步。

    这也会导致无法真正完全有效的筛查出天授武资。

    因为天授武资只是表明那股冥冥中力量不会阻止你破障,但不表明它助你,不表明你从此就一帆风顺。

    ‘武’从来不是讲什么体质,需要的则是悟性以及对‘武’的理解。

    这一道门槛可以说对于平民普俗、尤其是拥有武资的平民普俗其实是非常男子跨越的,甚至超越了购买‘武’决本身。

    当然世族王侯、权贵豪门不会存在这种情况。

    因为基本上这些掌权者的幕后家族都是千年起步的大家族、大诸侯,几千年的积累怎么会连一本入门‘武’决都吃不透。

    他们有无数行之有效的传承理解以及改良领悟,所以一旦确定有天授武资,基本上都是可以进入‘武’之门槛,成为真正力拔山兮的‘武’者。

    不过,天赋予‘人’进入武道,不是每个人拥有武本就可以修习的,否则那些个官二代、富二代早就武者遍地走了,也不会因此去做什么提笼逗鸟、吟诗作对、风花雪月了。

    都是迫不得已。

    但是平民、普俗因为凭空比这些个王侯、世族多出两道拦路虎,所以要耗费的时间和心神简直难以估量。

    基本由此就可以排除掉五层中资富农、九层中下贫民、佃户、挖矿者等无遗产、无底蕴者。

    今年,陆吾已经十七岁。

    相比正常的习‘武’者已经晚了不止十年,可以说和他一个年纪的人若还是没能习武,都早早的放弃,因为已经失去了从小打磨根基和体制的重要时机。

    由此这般想要赶上同龄‘武’者基本上不可能,但是陆吾不甘心,他还没有任何的尝试,他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天授武资。

    若是一意孤行,一旦确定他陆吾也没有这种天授武资,到头来不能修炼,那就意味着将近七年,他所有的积蓄都将一去而空,所有的心血付之一炬。

    那是难以承受之重,足以摧毁一个人所有的意志。

    至于转售‘武’本,减轻损失那更是不可能,帝国中有所规定。

    凡售卖之武本也,他人不可观看、售卖,否则黥面刺字、流放八千里。

    显然这是帝国有意为之,或者是帝国中的利益集团有意为之。

    他们在提高平民百姓习‘武’的成本,和阵械术一般,他们也为自己竖立独有的壁垒和门槛。

    这门槛不止有天老爷给的门槛,也有‘武’者集团制作的门槛,并且这十二两银子设置的也很巧妙,不至于高不可攀但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轻松拿出。

    但至少需要四五年的积攒才能换取一个你有没有天赋资格的答案。

    而平民之所以又是平民,除了其它因素之外,很大原因就是眼界稍差,或许又是权衡利弊。

    总而言之大多数人宁愿拿钱去花费、风流,也不攒下来去买武本,因为风险太大了。

    要真正的明白一万多铜钱的付出,不是说让你能够成为‘武’者。

    付出之后,十个人当中至少九个人都是被淘汰的对象。

    当然,如果帝国愿意,或者说是帝国中的既得利益集团愿意,他们大可全面编撰‘武’本,以帝国如今的底蕴,不足半月即可使天下尽皆有之。

    不过帝国给出的借口是如此大规模复制‘武’本,会导致被别有用心之人贩卖至南魔、北妖之地,从而影响帝国的根基。

    理由很正大,但其实可以看出本质,是因为帝国如今数量的‘武’者已经足够,足够对四方进行压制,又足以平衡帝国内部。

    这是经过各方博弈的结果,固有‘武’者不希望有更多强劲有力的对手产生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而其它不是‘武’者势力自然也不希望‘武’者壮大,至于皇帝,他们要的是稳固,江山稳固、山河稳固。

    种种原因之下,导致现在陆吾这等普俗的内心都是很纠结、很煎熬的,但这又是他们唯一咸鱼翻身的希望。

    只要他愿意付出这个成本、又恰好是那幸运儿,就真的不一样了。

    一旦跨国这几道门槛,就意味着你是被帝国选中的那一批,将拥有帝国对你倾斜的资源、将彻底脱离原有的阶层,成为社会崇高、受人尊敬的存在。

    至于陆吾曾经学过的阵械术,阵械术也不是寻常人可以觊觎的,它虽然没有什么天赋门槛,但有时候‘人’为的设置的台阶其实更难攀爬。

    ‘武’,不管如何只要你有天赋、真正的入门,那么帝国中最优的待遇都会接踵而至,之后你便完全不用担心任何资源的缺失,帝国将对你进行毫不保留的培养,把你归入帝国的势力范围,同他们一起遵循以往的旧制。

    而阵械术入门简单、在街边都有启蒙书籍售卖,成为大师也只需数十年如一日的积累便可。

    但问题就在于阵械术承载于书籍之上,而书籍是真正意义上的被垄断,密不透风的垄断。

    这是豪门大族数千年的成果,不是一般人可以破除的。

    并且阵械一术,所需要的资源更是海量,在没有帝国的供给之下,只有大家大族才能负担起这种成本。

    如若你真的自行学习有了一定的造诣,但不好意思,阵械联盟是不承认这种野路子的。

    理由也很正大,不专业,阵械是严肃的事、容不得任何差池。

    还是那句话,阵械术当中不会有平民参杂其中,因为那是一个门槛很低又很高的术门。

    除非天纵绝伦、举世无双,否则凡俗阵械术一路就是堵死的。

    世祖王侯,权贵富商的后代子女足够支撑阵械的运转,他们不是蠢笨之辈、甚至有的时候他们比普通人更加聪慧。

    而天资绝伦之辈,大苍人口浩瀚如海,如此基数的堆积下的数量也不是特别的稀少。

    关键在于,在你天资绝伦被认可之后就意味着被承认,无论是‘武’也好,阵械也罢,他们都会为你提供无差别的资源,不会对你进行有所歧视和打压。

    如此这般..又有几人会记得曾经的艰难与痛苦?

    大多都会迫不及待的和自己有同样遭遇之人划清界限。

    这就导致阵械术其实始终没有向凡俗开放,只有极少数的超级幸运儿才有那么一丝丝希望,可以说,这般设计之下大族地位基本可以千年巩固,既得利益集团对人性的把控和洞察超乎想象。

    你可以不满、可以指责,但你却不能对他们抱有怨恨。

    强者出头,这就是帝国和利益集团定下的规则和秩序。

    除非..某一天南土、北妖、西蛮、东仙进行变革,让其整个族群都不必受到各自修行体系的干扰。

    但这其中难度尤如登天,因为其它四大修炼之法的垄断更为可怕。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或许帝国会以奔雷之势传播‘武’本亿万万。

    不过‘武’乃天下正法,天赋绝伦之辈习‘武’百年就可战两百年妖魔、假仙。

    这是‘武’牺牲寿命对其它法门和修炼体系的绝对碾压,故而想要完全让天下人都得‘武’本也是不可能得。

    残酷,是的,但是却没有抱怨得理由,愤怒、却找不到愤怒得对象。

    想要发泄,最终你会发现,除你之外,天下不同心。

    ‘武’的世界没有公平!

    在这种顶层设计或则说现实之下,一个普通人又怎么翻身?

    能够成为大人物的仆人或是奴婢就已经是最好的出路。

    陆吾明白,他不是生活在志异里面,也不是生活小说里面。

    他生的地方叫大苍,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帝国,这里有不计其数的显赫之人。

    受人欺凌算什么,被人瞧不起又算什么。

    他孑然一人,没有天赋才情,没有仙宝灵丹,更没有显赫的背景,他只能忍受一切该他忍受的东西,只能忍受一切他必须要忍受的东西。

    不管大冲突还是小冲突,陆吾知道,他承受不住。

    所以十几年陆吾在内心深处是不快乐的,他不想做那样卑躬屈膝的人。

    可是..他只是一个杂役,而杂役又怎么可能在被人出言嘲讽、心生不屑之后立马就有如神助,震惊全场。

    就像青灯儿说的那样。

    他陆吾..不是主角。

    “从今天开始,陆吾你要改变你的命运,你要挺起你的胸膛,再也不要为了一点吃食、一点钱财就卑躬屈膝。”

    “一定可以做到,以后要做个大侠,要做个高手。”

    咽下心中复杂到极点的情绪,陆吾想要把曾经的委屈和不忿彻底埋葬、想要把曾经的自卑和懦弱彻底抛弃。

    只等有一天,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陆吾也可以很有勇气,他陆吾也可以很厉害。

    “啊呸,真他喵的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