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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异世

    一股巨大的漩涡将鹏尊吸了进去。

    吞天塔落在天宇之中,高数千丈,占地百丈,九龙盘绕,玄奥的符文向四面八方散佚,深奥异常。吸引着天界十方力量出动。

    塔内毫无波澜,似乎只有亘古的死亡,无数纪元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压迫下来,没有人能够承受其压力。此处的时间似乎停滞,但是在有外物被吞噬的一瞬间,时间又急剧加速,将落入其中的一切全部磨灭。

    吞天塔一旦激活,几乎无法力可与之抗争。这是神界的共识。

    皇鹏不知外面的情况,在他被吞噬的一瞬似乎听到外面响起连天大战,似乎又有几方人马来到此处。

    此刻已经有三方力量到达战场,一方恭敬地说:“谢斌天尊,为何启动吞天神塔?”

    邪尊漠然地说:“鹏尊皇鹏道法通天,以办学堂为名,收纳三十六仙童,以三十六童做阵法离开此界。我和十八罗汉追截,可惜还是来持一步,他已经离开此界!”

    “啊?我侄儿还在他门下!”

    邪尊声音中充满凄苦:“我儿谢无隽也被皇鹏挟持。今日在座,愿以我为尊者,可归于我麾下。”

    ……

    此处人数越集越多,慢慢变成对鹏尊的讨伐动员大会。

    ……

    皇鹏以为被吞噬就是终结,然而虽然无穷的黑暗在剥夺自身的力量,却并没有立刻死亡。

    时间变得加速起来。

    他感觉到时间在迅速流逝,身体机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老。尊者可以吸收天地的能量以对抗衰老,然而困在吞天魔塔内,一切灵气都被封锁,只有塔身在不断抽取自己的能量。

    鹏尊盘腿而坐,固守本源。

    这是一个被压榨的空间,越挣扎越陷落。纯粹的黑暗之中,一道一道被从自己身上抽离的能量如烟花破败。

    似乎没有时间思考。可是,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思考。

    鹏尊盘坐,默念心语,虽然不断衰老,但是内心如大海一样平和。

    时间对抗时间,他忽然双手撑出,在空中划了个圈,顿时一个圆形的蓝色半透明的时间之盾在身前上方出现。这是他游历大荒获得的圣物,传闻几乎与此间的宇宙同寿。

    天尊的一缕意识深入时间之盾,催动盾体缓慢向前移动,吞天塔对时间之盾并不排斥,任由时间之盾慢慢向前,附着在塔身之上,轻轻拂动,如同无尽黑暗海洋中一缕泛着荧光的水母。

    随着时间之盾的停止,吞天塔对皇鹏身体的摧毁更加加速了。似乎借着时间之盾与皇鹏的身体链接,吞天塔的吞噬作用变得更加直接。

    蓝色盾体在魔塔边缘撑开一方小天地的时候,鹏尊虽然感觉到身体更虚弱,但是意识却更清醒了,在盾体传来的外界无穷吵杂的声音之中,他隐约辨析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怒斥邪尊为人不齿,这是一个隐约熟悉的女子的声音,然后他又听到外界传来另外一个的声音,这声音让自己心底一颤,仿佛一道无声的霹雳,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划出一道暗光,是九天神女的声音。

    他感觉到九天神女在战场的某一个角落,以同样的方式给自己传音,透过时空之盾传递进来,她说:“鹏尊,如果你没有离开此宇宙,而是被吞天塔吞噬。请听到我的语言,邪尊虽然激活了吞天塔,但是他并未激活全部。所以你依然有重生的希望。”

    如同在汪洋大海中从岸上传来的一律飘渺的声响,荡漾混合在无尽杂音之中。

    一声古老的道音在他的耳中闪过:“如本质来,如王者遁。通天之力,亦成凡尘。”

    皇鹏无法完全领悟这几句偈语。此刻他的身体所蕴含的力量已经比时间之盾还要衰弱,吞天塔无差别的吞噬开始同时削弱侵蚀皇鹏的身体和蓝色盾体;

    如果没有外力作用,他将和时空之盾一起被塔身磨灭成虚无。

    时间开始侵蚀,时间之盾的边缘在慢慢被黑色的火焰燃烧。盾体本身也开始扭曲颤抖,变得越来越像水母了。

    “如王者遁。”王者之遁,仓皇狼狈,不失气度。

    吞天神塔的边缘泛着无尽杀气,不断绞杀着接近的一切。如果不接近就无法离开,如果接近就会被绞杀。

    水母一样的盾体附生在神塔的一角,鹏尊的身体借着光线的指引向神塔边缘靠拢,每移动一步,神塔边缘都会有无尽的黑色光点向他袭来,每一个光点都似乎是一把天刀,无数把刀割裂自己的身体。每一次被割裂,天尊的力量都被消弱大半,天尊仍然在奋力重组,身体被时空之盾笼罩,不至于立刻死亡。

    第一波被切割,能力下降到神者级。第二次波切割,下降到圣者。一刀一刀,不断削减皇鹏的先天之力,而他却无法攻击。幻化出的任何一剑或者一拳,尚未离体,就被绞杀于无形。

    王者之遁,不计得失。如本质来,不流于一切。

    吞天塔需要尊位,就给他尊位;需要能量,就给他能量,不加反抗。

    如此一来,皇鹏的容貌居然不再苍老,每一刀切割,都渐渐变化。修为慢慢降低,容貌也慢慢变年轻。

    虽然吞天塔神力的不断绞杀,皇鹏将大部分的修为交给吞天塔吞噬,一小部分形成道果,凝聚在水母的核心。他的记忆画卷展开,道果在时间之盾的核心慢慢凝结,逐渐形成了一个果壳一样的种子,时空之盾慢慢将这个种子包裹;

    他的法力仍然在不断消散,年龄不断缩小。

    吞天塔要什么就给什么。

    皇鹏知道只有这样拼死一搏,当他消解自己的思维,忘掉一切来由时,也许可以冲出这层桎梏。

    吞天塔的无数天刀一批又一批扫过皇鹏的身体,他再没有一点反抗。

    他的法力慢慢退化,他已经慢慢退化为成年之前的身体,那些过去的意识,被慢慢剥离,被吞噬被消解,只有一部分凝结为道果。

    十七八岁的少年,也许最多再有几刀,就会灰飞烟灭。

    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完全失去意识。

    此刻时空之盾已经完全消解,最后一道蓝光包裹在种子之上。暗蓝色的光线,飘摇跳动。

    神女的声音在天际间旋转:“七七四九,你只有四十九天时间恢复自我,你在那里尽快恢复,神界的四十九天相当于那里的四十九年。此去一别,你会与过去断了所有联系,才能够不会邪尊发觉……”

    蓝色的光影慢慢闭合,变成一颗暗黑的果实。再也听不到神女的话语。

    ……

    皇鹏最后一道尊者念力,冲向能量光球,一道来自远古的咒语在吞天塔的边缘闪动,时空暂时逆转,那个能量光球从逆向的时空中旋转,就此不见,于塔间消失。

    塔内那个18岁的少年的身体开始奄奄一息,完全无法抵制时空天刀的绞杀,意识模糊,与光球之间的联系就此湮灭。

    又一道天刀形成的光点飞出,躯体被无数光点穿过,变成了一具冰寒的毫无知觉的身体。

    精神印记伴随着一道黑光消失于吞天塔之外。变异的神女的声音说:“我送你去一个能量充足的地方,叠翠岭。那里有无尽的能量。”

    “要重新强大起来!”

    黑光在吞天塔的最下方轻轻一闪,仿佛夜空的流星,飞速消失在宇宙中。

    这一日,神界震动。镇守吞天魔塔的九条巨龙显出真龙魔性,即刻飞升,神魔通道短暂炸裂。

    鹏尊带三十六仙童消失于世界。

    须臾,一颗无形无质的能量从虚空缝隙遁走。落于星空,如同一条彗星。扫过长空,消失于茫茫宇宙。

    ……

    此刻。

    泛武大陆之上,天地一片黑暗。

    黎明之前,寅时近末,一个人影在黑暗中醒来。

    黑色的眼睛蒙着一层雾气,好奇而警觉地看着周围,他犹如初生的婴儿,对一切都很陌生。

    这里很陌生。

    不管了,先恢复身体再说。他双腿盘坐,本能地吐纳、吸气,可是……居然……吸收不到一点灵气!

    他瞬间发觉这里和自己想得完全不一样。怎么回事!?天啊!我来错地方了吗?

    这一次下界不是为了尽快恢复身体,回到战场吗?他揉揉自己的脑袋。没错!

    然而怎么回事?怎么这个世界感觉不到一点灵气?!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还是自己脑袋短路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脑袋真的短路了,刚刚说到战场,再去想到底是什么战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战场了?好像那一片记忆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远离自己,越来越模糊。

    一旦此刻抓不住,就永远抓不住。

    他闭上眼睛还是努力尝试,他依稀记得自己刚经过一场大战,但却无法还原大战的内容。睡梦中只记得战火纷飞。他开始怀疑到底此处是梦境,抑或大战是梦境。

    敲敲自己的脑袋,有点痛。

    他开始有点着急抓狂,眼睁睁地看着像是喝了孟婆汤一般,前世的记忆逐渐离自己而去。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让人抓狂!永远记不得了吗?永远回不去了吗!

    忽然间,他忍不住仰天长啸然后大哭起来!先是不甘,然后是害怕,然后是迷茫……把一个人丢在荒芜野蛮中的迷茫……

    啊啊啊啊……

    然而随着大哭他的年纪也越变越小,身体也在变小,原本17,8岁的大小伙子,现在变成12,3岁的少年了。

    忧伤不见了,失落不见了。同时更多的关于成长的记忆不见了。甚至他熟悉的呼吸吐纳法也不见了。

    荒芜不可怕,陌生不可怕。越害怕,越退化。

    他忽然惊醒,不敢再哭。开始认真打量这个世界。

    少年走出小树丛,此时正是黎明前的郊外,夜空的上弦月仍发出微弱的光,这里什么认识的东西都没有。一片草叶长满倒刺,和自己的经验中不一样;一阵风含有淡淡的甜,让喉咙有点发麻想咳嗽;一棵树,虚无的影子在夜色中飘摇,反射着不知道哪里的荧光;有微风拂过,却没有一点声音。

    一切感觉都似乎和自己过去的经验中不一样。虽然他已经完全记不得应该有的经验是什么样子。

    “少年”一眼看见远天的一颗星星,超级远的星星挂在西天,那么清楚,似是旧时相识,像一颗珍珠或者一滴眼泪,瞬间击打在自己的心上,他隐约听见一个模糊的声音说:“尽快强大起来!”

    他要去回忆那个声音和那个人,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所有的线索在空气中淡化。

    他向前看去,远处是一个小小的城池,在一片灰黑之中发出一些人间灯火。

    城镇中一个打更的更夫在昏暗的街道上走过,声音隐约飘向天际:“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随后是哐哐哐的敲锣声。

    锣钹声音飘到野外,变成飘渺的回声。

    少年循着声音来处的方向看去,就看到远处城镇上的一些微弱的灯光,那是一个小小的边城,护城河粼粼的波光犹如若隐若现的飘带,路灯和零星的未眠的灯火仿佛是黑暗罗盘上散落的星星,给离人一丝微弱的温暖。

    那里有人烟。

    有人烟就会有希望,直觉驱使着他站起身,向着灯光方向走去。

    无论多么黑暗,只要活着,光明还是会随着时间慢慢侵入这个世界。

    要变强!

    少年带着一个目标而来,他迈开了第一步,顺着官道往城镇的方向走去。要自己长大要成熟起来,要独自面对未知的世界。

    他的身体在这片世界中慢慢立体起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满脸稚气,穿着成年的衣服,有些狼狈疲倦,不过仍可以看出衣料高贵,气质出众,面目清朗俊秀。似乎是经过一些打斗和磨练,衣衫已经有些破烂。

    少年向着城市的方向走去,一路拨开荆棘,随着光明渐渐从东方透出,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条官道。顺着官道往前,快到护城河之时,已经看到一些早起的人们行色匆匆地忙碌。

    少年经历这一夜的黑暗,终于看见一些人影,忍不住上前打招呼,然而过路的人们并功夫没有理会他。他自嘲地笑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些奇怪,但是此处人们的样貌却似乎是同样的人种。

    他给自己打打气,心想耐心去问,肯定会有人回答自己的,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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