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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司》第三章:犹在(壹)

    《信司》第三章:犹在(壹)

    表盘上的时间滴滴答答的,沈亭云看着指针滴滴答答的也是心中有些滴滴答答的怅惘。南淮城他已经多久未到的地方,他的故乡。槐城。

    南槐有烟雨,一雨一世间。

    倾城有峻貌,一城一生愁。

    沈亭云看了看怀表上时间已经停止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十二。不一会,秒针也晃晃悠悠的来到十二的位置,发出一声咔嚓的声音。

    沈亭云收拾了一下一身的纯黑色西装,他并没有理会怀表上的那张照片而是单纯的看了看时间。时间指针停顿了一般。他还是选择再次去打开怀表。怀表是只有十岁的自己和那个扎着羊角辫的脸胖嘟嘟的小姑娘她叫肖思妍。和自己的关系,沈亭云不好说清楚,青梅竹马,又或者说是两家父母酒后失言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那次酒后沈亭云记得很清楚,双方父亲都已经喝红了了脸。两个孩子都趴在桌子边上,看着大人因为宿醉后红透的脸,突然沈父就看着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说道:“老肖,咱们兄弟俩,不如结个亲家。”

    肖父呆了回,然后道:“好,就当亲家。”

    但自从那次酒两个孩子的羁绊更深厚了,过家家时两边的父母也有意的让两个孩子打趣似的做夫妻。

    以至于有一次,沈亭云挡在过肖思妍身前,被一个孩子带着一群人打了个半死。其实那个孩子也喜欢肖思妍,但是那时胆子小小的肖思妍只敢和沈亭云在一起。每次小手拉小手,像是沈亭云的小妹妹一样。可是真的也只是妹妹。这些年受过了国外的教育,沈亭云更加认为爱情是自由的。不应该被家族父母的言语而定,更何况是戏言。

    沈亭云看着火车外的风景,火车的声音真的很嘈杂,咔嚓咔嚓的还带着一丝丝强硬的意味。火车这东西起点和终点都已经深深的定好了。像是某种宿命。

    沈亭云想起在国外时候自己坐在火车上,和那些金发碧眼的同学们张扬着嘶吼着,那天他们逃课要去一座小镇,一座满是枫叶的金色小镇。有着一个小小的风车,可他们去的不是时候,大雨中只能看着风车的轮廓。在大雨中摇曳徘徊。根本没有小说里写的那般灵动。沈亭云知道,国外的文学始终是擅长喜欢在修辞上做文章。不像国内的小说,哪些晦涩的文言词汇,其实他挺不愿意去听去学的。

    其实儿时还是很愿意去看的,但是父亲是个老派的人,特别特别不喜欢他看这些先生口中的所谓闲书。后来沈亭云只能是以学外语的名义看一些国外的小说。

    后来,他又喜欢上了这种修辞精美的外国小说。小说里不似那些神仙打架,或者山上盗匪乱世。他们侧重的去描写那些本就很现实的东西,又或者一些超越现实又在情理之中的故事。沈亭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爱看这些,甚至留学后更爱去阅读。阅读这些东西。让他感到了莫可名状的自由。

    火车车窗是磨砂的,恰值腊月二十的日子,窗花冻结在火车的磨砂玻璃破有种别样梦幻感。恰似开放的花朵,洁白无瑕,明亮耀人。

    他拿出小镜子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总会想起,儿时的自己也梳过一个辫子,后来清满灭了,留下一堆余悸的火,留下一个个满目疮痍的山河。

    槐城,也是如此。

    那时年幼不知世事的沈亭云剪去留的不长的辫子。

    那时的人们各自留起了属于自个儿的发。还有一些学究似的老人不愿剪去辫子,恰如自己的那位先生。常年拾抱着一本老旧的看不清书名的书。那本书恰似先生的辫子生硬的长在先生头上。即使身边人都已经剪去了头发,先生依旧不肯,直到他不到六十就溘然长逝。

    先生走了,沈亭云才发现老先生没有一个人为他披麻戴孝。据说先生是有几个儿子,可是先生故事的最后他们都没有出现。

    此中缘由,或是先生对自己的儿子不好又或者什么,沈亭云已经不知道,只知道那天的唢呐二胡声中站着的是老秀才的侄子。

    秀才?科举都取了,状元都不知道该去哪。何况是一个乡试的秀才呢。

    沈亭云眉头有些皱,接着就是一阵阵的摸着鼻子。

    这是他习惯的动作,恰似讲演课上,金发碧眼的同学们朝自己的笑语和嘲弄。

    在这些金发碧眼的人看来黄皮肤黑头发的沈亭云就像是个猴子。调笑他可能是严谨的讲演课上最大的快乐。他们乐于看这只“猴子”咿呀着半熟不熟的英语。

    唯有一个蓝眼睛的人和沈亭云算得上是沈亭云在国外交到的唯一朋友。他叫哈莫,至于姓氏那冗长的姓氏,沈亭云自然不会用心去记。

    哈莫对沈亭云很照顾,他曾直言喜欢着他们国家源远流长的文化所写就的书籍。哈莫的父亲是个航海士,他不吝赞美那个古老的东方国度。他会好几国语言和文字所以哈莫也会。

    他自小聪明,学会了本就简单的汉字,看了许多小说。就是哈莫带着沈亭云来到了那座偏远的飞着风车的小镇。

    乘务员的出现打断了沈亭云摸鼻子的动作。绪着小胡子,带着高帽子的乘务员吹动着哨子。

    然后他用低沉喑哑的声音吼道:“南槐站到了!南槐城到了!下车的人收拾一下可以下车了!”

    沈亭云准备好要下车。可他身前的乘务员伸手拦住了他。

    “先生,请把你的车票拿出来。”乘务员声音有些不善的说道。

    沈亭云有些诧异的看着乘务员,然后伸手向内衬去讨那盖着京师铁路局红色戳子的绿白色小票。

    可是他掏着掏着却是面色有些凝重,那张盖着京师铁路局的小票不见了。

    他翻动着西装的上上下下。但是根本没有车票的影子。

    乘务员两手抱在前胸看着沈亭云,眼里充满了不屑与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