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饿两顿就知道好歹了
等到青梅领着听雨过来，大包小包的箱笼搬进了西次间，最后李元结也被运到了西次间，颜飞这才松了口气。
她几步就迈回软榻上，从迎枕下头翻出那一大包的金银首饰，对着青梅挤了挤眼睛。
青梅自然明白颜飞的意思，悄无声息的抱着包袱出了正房。
这一夜除了西次间偶尔传过来几声哼唧，倒也相安无事。
第二日，颜飞是被西次间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的。
她暗骂了一句，直接扬声唤青梅：“外头这是干什么了，这么吵，让不让人睡觉了！”
青梅端着铜盆进来，面上神色也不太好看：“王爷嫌西次间的炕太硬，正叫人往里头搬东西铺褥子呢。”
颜飞揉了揉头发，十分烦躁：“真是没有富贵命，偏还生了富贵病。”
青梅不敢接话，帮颜飞洗漱完，这才低声问道：“王妃，刘婆子问今儿要不要找了人牙子来将府里的下人发卖了。”
“她出的去？”颜飞挑眉。
“出的去，外头的守卫并没有那么严，早晨王伯在角门问过了，下人采买是可以出去的，不过东西要经过守卫的检查。”青梅的声音压得极低。
“咱们又不倒卖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能出去就行。”颜飞站起身来往外走，“那就叫她找个相熟的来，咱们把不相干的人都卖了。”
主仆二人出了内室，没成想跟听雨撞了个对脸。
听雨是李元结的亲卫。
听雨见到颜飞，表情有些古怪，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行礼：“属下见过王妃。”
颜飞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眼角瞟了瞟西次间的门帘，问道：“你家王爷如何了？”
听雨的表情更加丰富了，吭哧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道：“劳王妃惦记，王爷还好。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养些时日也就没事儿了。”
“行，那你们呆着吧，我还有事儿。”
颜飞说完领着青梅就出了门。
听雨见这主仆二人出了院门，这才轻叹一声掀了帘子进了西次间。
李元结自然也听到了外间的动静，冷着脸问道：“方才你见到王妃了？”
听雨低声应是，然后掏出怀里的鸡蛋来，冲着半张脸肿得老高的自家王爷说道：“王爷，属下听说煮熟的鸡蛋能够消肿，属下给您滚一滚？”
“滚……嘶……”
人果然不能脸受伤，说话都没有气势了。
对于西次间的事情，颜飞不知道，也没什么兴趣知道。她这会儿正坐在花厅里，翻着府中的账册。
行吧，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个凌王府就是个空有架子的，可她实在没有想到，能空成这个样子。
轻叹一声，颜飞将手中的账册搁到一边，抬眸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仆役。
好家伙，一个王府没有几个正经主子，这伺候的人可真是不老少的。
她环视了一圈，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如今府里头是个什么情形，各位想来也都看得清楚了。”她拿了茶盏轻啜了一口，“今儿把大伙都招到一起呢，是有件事要宣布。”
下面众人都低垂着脑袋，一点声音都没有。
颜飞也没有绕弯子，径直开口说道：“原先王府日子难过，但好在咱们有宫中的月例撑着，养活你们呢倒也不成问题，可是如今……”
颜飞声音一顿，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过：“如今咱们王爷被罚，还不知道哪一日能够再见圣颜，这府里头也不能再与以前相比了。”
“你们若是自有出路呢，就上我这里来赎了卖身契，自行出府去寻个好去处。若是没有，那对不起，我就只能将你转手卖给牙行了。不过看在你们伺候王爷一场的份儿上，我会叮嘱牙行给你寻些好人家的。”
颜飞这话一出口，屋中的众人乌拉拉的就跪了一地，乱七八糟地哭喊着：“王妃开恩啊，婢子（老奴）愿意一辈子伺候王爷王妃。”
颜飞继续喝茶，完全不为所动：“你们不要怪我心狠，我也不愿意这样。”
说完她便给青梅使了个眼色，将牙行的人领了进来。
“方才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若是愿意自行赎身的，就往我这边来交了银子换身契。主仆一场，我也不胡乱叫价，当初王府是多少银子买的你，今儿就多少银子放你自由。”
听了这话，下面哭喊的声音低了一些，几个当过主事的交换了个眼神，蠢蠢欲动。
颜飞自然是将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主动招呼道：“冯管事，我记得你儿子读书很不错啊，我听说你正想法子脱了奴籍好叫孩子考个功名呢。”
那姓冯的管事听到颜飞点到自己，讪讪笑道：“王妃谬赞，我家那小子算什么读书人，不过识的几个字罢了，哪里敢想什么功名。”
颜飞没有理他，只是从一摞卖身契中拣出一张来，轻轻抖了抖，叹道：“你可是府中的老人了，当年你入府不过十两纹银，这种价格，现在怕是连个丫头都买不着了。”颜飞说着，抬眸看向冯管事，语气蛊惑，“这买卖合适啊。”
冯管事迎向颜飞的目光，想到自家那个争气的儿子，一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大步迈向颜飞：“王妃说的是，小的给王妃做一辈子奴才都甘愿，可……”
颜飞笑吟吟地将那身契拍到冯管事的手里，语气温和：“孩子总要过得更好一些，不能走了咱们的老路不是。”
冯管事捧着那身契，激动的腿肚子都在颤抖：“王妃，小的谢王妃大恩大德！”
说着他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脑袋咣咣的磕到地上。
颜飞笑容更加柔和：“冯管事这是做什么，你毕竟是王府里的老人，你能过得好王爷和我也能放心不是。明日你拿了身契去官府里头脱了奴籍，你家二小子就能去考秀才了，到时候你可就是秀才的爹了。”
冯管事老泪纵横，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稀里哗啦倒出几个铜板并两张银票。
颜飞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好家伙，一个管事竟然还有银票。豁，这银票还是十两一张呢。
冯管事捧着那银票，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两张银票都捧到了颜飞的跟前：“王妃，老奴在府里这些年，得王爷重视也攒了些家当，这些钱不多，就当做是老奴的赎身钱了。”
颜飞郑重的接过那银票，语气中也带着感动：“王府如今困难，我便不推辞了，日后冯管事若是发迹了，可不要忘了咱们王府。”
看着冯管事颤巍巍的走了出去，颜飞收敛起方才的感动神色，扫了屋中众人一眼，问道：“还有哪个？”
有了冯管事带头，后头的事儿自然就简单多了。
手头有些银钱的，就自己拿了银子赎了身契，没有银钱的，就只能认命跟着牙行的人走了。
这么一大摊子事儿忙完了，也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颜飞翻着手里剩余的卖身契，问青梅：“剩下的都是宫中送过来的了？”
青梅点头，又摇了摇头：“还有一些是跟着王妃您陪嫁来的。”
颜飞点头，又问：“当初开府的时候各家送过来人都打发了？”
青梅应是：“都打发了，方才赎身的有一半是各府卖人情送过来的。”
“成，把陪嫁的丫头和陪房都唤过来吧，我有话说。”
青梅站在原处没有动，似是有话想说。
颜飞自然看出她在犹豫什么，轻声笑道：“放心，我自己的陪嫁我怎么能将人赶走，不过是王府如今不是什么好地方，能躲出去的还是尽早出去才是。”
青梅抿了抿唇，忽然双膝一软，跪在了颜飞跟前：“王妃，婢子与王妃从小一起长大，名义上王妃是主子，可婢子一直拿王妃当自己的亲妹子一般，婢子是绝对不会离开您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颜飞连忙将青梅拉了起来，“没有你在我身边我还不习惯呢，我方才还想说要拖累你与我一起困在这里了，你倒是动作快，都不听我将话说完。”
青梅听了这话，揉了揉眼睛，这才破涕为笑：“婢子跟在您身边，什么都不怕。”
颜飞将陪嫁的人叫到跟前，只留了下青梅和昨晚进屋抬李元结的两个婆子，其他人或是送去铺子里头，或是送去庄子里。
都安排完了，颜飞只觉得饥肠辘辘，几步就奔回了芳菲苑。
才掀帘进了正房，就听见西次间传来一阵碗盘摔落的声响。
颜飞微微蹙眉，一把掀开门帘：“这又是在闹什么！”
李元结显然没有料到她突然回来，方才还有些嚣张的气焰不知为何突然就灭了个干净。
不过身为王爷，该硬的嘴还是要硬的：“你瞧瞧这都是什么东西，是人吃的东西么，连个肉星子都没有！”
颜飞瞥了眼混着汤汁的碎瓷片，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我看你是还搞不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颜飞转向一旁伺候的小丫头，冷声道，“王爷不饿，这两天就不要送吃食过来了，你把东西都收起来就出去吧。”
她几步就迈回软榻上，从迎枕下头翻出那一大包的金银首饰，对着青梅挤了挤眼睛。
青梅自然明白颜飞的意思，悄无声息的抱着包袱出了正房。
这一夜除了西次间偶尔传过来几声哼唧，倒也相安无事。
第二日，颜飞是被西次间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的。
她暗骂了一句，直接扬声唤青梅：“外头这是干什么了，这么吵，让不让人睡觉了！”
青梅端着铜盆进来，面上神色也不太好看：“王爷嫌西次间的炕太硬，正叫人往里头搬东西铺褥子呢。”
颜飞揉了揉头发，十分烦躁：“真是没有富贵命，偏还生了富贵病。”
青梅不敢接话，帮颜飞洗漱完，这才低声问道：“王妃，刘婆子问今儿要不要找了人牙子来将府里的下人发卖了。”
“她出的去？”颜飞挑眉。
“出的去，外头的守卫并没有那么严，早晨王伯在角门问过了，下人采买是可以出去的，不过东西要经过守卫的检查。”青梅的声音压得极低。
“咱们又不倒卖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能出去就行。”颜飞站起身来往外走，“那就叫她找个相熟的来，咱们把不相干的人都卖了。”
主仆二人出了内室，没成想跟听雨撞了个对脸。
听雨是李元结的亲卫。
听雨见到颜飞，表情有些古怪，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行礼：“属下见过王妃。”
颜飞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眼角瞟了瞟西次间的门帘，问道：“你家王爷如何了？”
听雨的表情更加丰富了，吭哧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道：“劳王妃惦记，王爷还好。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养些时日也就没事儿了。”
“行，那你们呆着吧，我还有事儿。”
颜飞说完领着青梅就出了门。
听雨见这主仆二人出了院门，这才轻叹一声掀了帘子进了西次间。
李元结自然也听到了外间的动静，冷着脸问道：“方才你见到王妃了？”
听雨低声应是，然后掏出怀里的鸡蛋来，冲着半张脸肿得老高的自家王爷说道：“王爷，属下听说煮熟的鸡蛋能够消肿，属下给您滚一滚？”
“滚……嘶……”
人果然不能脸受伤，说话都没有气势了。
对于西次间的事情，颜飞不知道，也没什么兴趣知道。她这会儿正坐在花厅里，翻着府中的账册。
行吧，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个凌王府就是个空有架子的，可她实在没有想到，能空成这个样子。
轻叹一声，颜飞将手中的账册搁到一边，抬眸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仆役。
好家伙，一个王府没有几个正经主子，这伺候的人可真是不老少的。
她环视了一圈，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如今府里头是个什么情形，各位想来也都看得清楚了。”她拿了茶盏轻啜了一口，“今儿把大伙都招到一起呢，是有件事要宣布。”
下面众人都低垂着脑袋，一点声音都没有。
颜飞也没有绕弯子，径直开口说道：“原先王府日子难过，但好在咱们有宫中的月例撑着，养活你们呢倒也不成问题，可是如今……”
颜飞声音一顿，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过：“如今咱们王爷被罚，还不知道哪一日能够再见圣颜，这府里头也不能再与以前相比了。”
“你们若是自有出路呢，就上我这里来赎了卖身契，自行出府去寻个好去处。若是没有，那对不起，我就只能将你转手卖给牙行了。不过看在你们伺候王爷一场的份儿上，我会叮嘱牙行给你寻些好人家的。”
颜飞这话一出口，屋中的众人乌拉拉的就跪了一地，乱七八糟地哭喊着：“王妃开恩啊，婢子（老奴）愿意一辈子伺候王爷王妃。”
颜飞继续喝茶，完全不为所动：“你们不要怪我心狠，我也不愿意这样。”
说完她便给青梅使了个眼色，将牙行的人领了进来。
“方才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若是愿意自行赎身的，就往我这边来交了银子换身契。主仆一场，我也不胡乱叫价，当初王府是多少银子买的你，今儿就多少银子放你自由。”
听了这话，下面哭喊的声音低了一些，几个当过主事的交换了个眼神，蠢蠢欲动。
颜飞自然是将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主动招呼道：“冯管事，我记得你儿子读书很不错啊，我听说你正想法子脱了奴籍好叫孩子考个功名呢。”
那姓冯的管事听到颜飞点到自己，讪讪笑道：“王妃谬赞，我家那小子算什么读书人，不过识的几个字罢了，哪里敢想什么功名。”
颜飞没有理他，只是从一摞卖身契中拣出一张来，轻轻抖了抖，叹道：“你可是府中的老人了，当年你入府不过十两纹银，这种价格，现在怕是连个丫头都买不着了。”颜飞说着，抬眸看向冯管事，语气蛊惑，“这买卖合适啊。”
冯管事迎向颜飞的目光，想到自家那个争气的儿子，一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大步迈向颜飞：“王妃说的是，小的给王妃做一辈子奴才都甘愿，可……”
颜飞笑吟吟地将那身契拍到冯管事的手里，语气温和：“孩子总要过得更好一些，不能走了咱们的老路不是。”
冯管事捧着那身契，激动的腿肚子都在颤抖：“王妃，小的谢王妃大恩大德！”
说着他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脑袋咣咣的磕到地上。
颜飞笑容更加柔和：“冯管事这是做什么，你毕竟是王府里的老人，你能过得好王爷和我也能放心不是。明日你拿了身契去官府里头脱了奴籍，你家二小子就能去考秀才了，到时候你可就是秀才的爹了。”
冯管事老泪纵横，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稀里哗啦倒出几个铜板并两张银票。
颜飞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好家伙，一个管事竟然还有银票。豁，这银票还是十两一张呢。
冯管事捧着那银票，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两张银票都捧到了颜飞的跟前：“王妃，老奴在府里这些年，得王爷重视也攒了些家当，这些钱不多，就当做是老奴的赎身钱了。”
颜飞郑重的接过那银票，语气中也带着感动：“王府如今困难，我便不推辞了，日后冯管事若是发迹了，可不要忘了咱们王府。”
看着冯管事颤巍巍的走了出去，颜飞收敛起方才的感动神色，扫了屋中众人一眼，问道：“还有哪个？”
有了冯管事带头，后头的事儿自然就简单多了。
手头有些银钱的，就自己拿了银子赎了身契，没有银钱的，就只能认命跟着牙行的人走了。
这么一大摊子事儿忙完了，也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颜飞翻着手里剩余的卖身契，问青梅：“剩下的都是宫中送过来的了？”
青梅点头，又摇了摇头：“还有一些是跟着王妃您陪嫁来的。”
颜飞点头，又问：“当初开府的时候各家送过来人都打发了？”
青梅应是：“都打发了，方才赎身的有一半是各府卖人情送过来的。”
“成，把陪嫁的丫头和陪房都唤过来吧，我有话说。”
青梅站在原处没有动，似是有话想说。
颜飞自然看出她在犹豫什么，轻声笑道：“放心，我自己的陪嫁我怎么能将人赶走，不过是王府如今不是什么好地方，能躲出去的还是尽早出去才是。”
青梅抿了抿唇，忽然双膝一软，跪在了颜飞跟前：“王妃，婢子与王妃从小一起长大，名义上王妃是主子，可婢子一直拿王妃当自己的亲妹子一般，婢子是绝对不会离开您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颜飞连忙将青梅拉了起来，“没有你在我身边我还不习惯呢，我方才还想说要拖累你与我一起困在这里了，你倒是动作快，都不听我将话说完。”
青梅听了这话，揉了揉眼睛，这才破涕为笑：“婢子跟在您身边，什么都不怕。”
颜飞将陪嫁的人叫到跟前，只留了下青梅和昨晚进屋抬李元结的两个婆子，其他人或是送去铺子里头，或是送去庄子里。
都安排完了，颜飞只觉得饥肠辘辘，几步就奔回了芳菲苑。
才掀帘进了正房，就听见西次间传来一阵碗盘摔落的声响。
颜飞微微蹙眉，一把掀开门帘：“这又是在闹什么！”
李元结显然没有料到她突然回来，方才还有些嚣张的气焰不知为何突然就灭了个干净。
不过身为王爷，该硬的嘴还是要硬的：“你瞧瞧这都是什么东西，是人吃的东西么，连个肉星子都没有！”
颜飞瞥了眼混着汤汁的碎瓷片，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我看你是还搞不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颜飞转向一旁伺候的小丫头，冷声道，“王爷不饿，这两天就不要送吃食过来了，你把东西都收起来就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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