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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黑色的复生

    黑色的复生

    如果李教授所做的事情没有败露,现在他应该在因斯市最具格调的“黑色年华”餐厅喝着咖啡,吃着糕点,品读世界名著(随便一本就好)。总之,他闲暇的午后时光会被这样惬意的打发掉。然而此刻,他却只能在因斯市政府高层为他量身定制的“监狱”里虚度光阴,甚至有可能,他的余生都将在这里虚度!

    季幢打量着老师的住所,是十九世纪因斯市政府修建的小型防空洞,现在被改造成了高级避难所,设计师对其做了很人性化的改造,如果不谈监控与禁足,这里倒像一个温馨的小家。单人床上的被子是崭新的,整齐的叠放在床头。床单是纯白色的,铺在垫了一层棉絮的硬板床上,整理得不见半分褶皱。旁边的书桌上随意的排放着几本书,是大部头的名著,其中一本敞开着,是最近在读的。盥洗室被一层厚而模糊的有机玻璃隔着,和浴室的门连在一起,洗漱时需绕过玻璃门。卫生间的马桶很干净,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完全没有半点监禁该有的样子。

    李教授并没有因为啷当被禁而显得颓废,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有可能还打了发蜡,在莹莹的灯光下会反射出一种幽冷而让人惧然的光。他入狱前穿的西装换掉了,此时他穿的是另一套,整体呈驼黄色,像一团缓慢燃烧的碳火,温暖而不炽热。季幢看着这位在时光的印洗中苍老的老人,看着他依然可以如此轻松而优雅的像一位绅士一样的生活。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人,会做出那样的事。而其中,还有,还有……季幢的眼中溢出一种难以掩盖的怨毒与悲伤,事情,事情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季幢的悲伤被李教授看在眼里,李教授却不甚在意。他知道被他“收藏”的纯净女孩中有一位是眼前这位爱徒的妹妹,他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他对自己学生的表现感到奇怪,要知道,不是最美丽最纯洁的女孩,是没有资格得到他的“收藏”的!他觉得,季幢应该感到自豪和骄傲才对。

    李教授没有去理会季幢的悲伤,对于季幢的到来,他感到意外也不意外,世间诸般因果,是定数也非定数。对于“彻悟人间荒诞”的李教授来说,世间事他都可以接受,也都可以不去在意。现在他唯一在意的,是季幢从“黑色年华”餐厅带来的上等咖啡和精致的糕点。

    咖啡是拿铁口味的,灰褐色,被盛装在外壁绘有星空的黑色咖啡杯里,有一种“我拿宇宙作杯盏”的豪迈。两杯拿铁,轻悠的向外冒着热气,咖啡的浓香瞬间便溢满了整个房间。

    糕点有三种,蔓越莓玛格丽特曲奇饼干,舒芙蕾奶酪蛋糕。第三种糕点的名字有点怪——“复生”,一种其貌不扬以黑巧克力浇筑而成散发着奇怪的而难以辨别的具有特殊气味的食品。

    李教授将糕点从包装盒里慢条斯理的取了出来,轻缓的转移到桌子上用来专门盛装糕点的瓷碟里。在取出“复生”时候,他轻轻的嗅了一下,再嗅一下,他的表情开始变化了,先是享受的,后来就迷醉了,接着似疯狂起来,这种状态下的李教授浑身上下都透着危险的气息。季幢看着李教授狂执的脸,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后背的汗水开始打湿他的内衬,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盲目的丑陋的贪婪的地狱恶鬼,从塔尔塔罗斯之门越出。

    这种感受是一瞬间的,快到季幢以为他是产生了幻觉,李教授已经回到了他之前的样子,儒雅,绅士,一身正气。他示意季幢坐下,两人开始喝起了咖啡,三种糕点,李教授仿佛只看得上“复生”,另外两种动也没动,季幢倒是对另外两种更为钟情,反而对“复生”带着嫌恶,他不加掩饰的弃厌与反感,让李教授微不可查的笑了笑,仿佛在鄙夷季幢的不识货。但好在两人可以各取所需,倒可以像“老朋友”一样闲聊了。

    季幢:教授今年六十有七了吧?

    李教授:是啊!六十七了!光阴虚度,半生浮沉,曾经也志存高远,也怀着梦想与信心,以为世界会因我而变。老了老了才发现,我们在追寻的,历史上的每一代人都已追寻过了,我们像是在一个圈里不停地循环往复,世界没有新意,只不过是换了一拨新的人,去追逐旧的东西。

    美丽和丑陋都是罪过,人生而徒劳,不要去寻找意义,意义毫无价值!如果有一天你惊觉世间“荒诞”,你便会感受到那一切的索然无味。好在有她,她们!是她们拯救了我,有一天我在索然无味中闻到了美丽处子的芬芳,是那般的让我心动,让我触悸,我毫不犹豫的索取,摸索,欣赏,收藏。我深深的迷恋住了,我感觉到了我从荒诞的世界中剥离,那一刻我感觉我仿佛回到了母亲的羊水,我感到了温暖,感到了归属,我离不开她们了,我想,她们也离不开我了!

    有一种愤怒的力量在季幢的体内生成,季幢喘着粗气,他不顾咖啡的灼热,猛力的喝了一口,才稍微平静下来。

    季幢:她们拯救了你,你却毁灭了她们?她们本来可以有美好的未来,多姿多彩的人生,而你,为了你的莫名思考出来的“荒诞感”,让她们在大好的韶华里残酷的离去,消亡?你凭什么?

    李教授看着季幢,眼里流出了悲悯与同情,他对季幢的愤怒感到不解,更对他为什么会被监禁在这么一间屋子里感到不解。

    李教授:孩子,我以为你会懂我的,没想到你还是和世人一样,愚不可及!她们都是一些极美丽的,简单的,可爱的孩子,她们的血肉,精神还没有被世界同化,她们的美丽是真正的美,干净的美,纯洁的美。我怎么可以让这样的美消失在芸芸众生之中?她们值得被珍藏,值得永存于最美的时刻,我是在帮她们定格人生中最美的时刻。这怎么能说是杀害呢?你知道我的,我从不做这种事情!

    季幢:以前是知道的,现在!且不说杀害,你这样做,她们愿意吗?

    李教授:当然,她们会愿意的!

    她们会愿意的?她们有选择的机会吗?季幢仇视的盯着李教授。李教授似乎没能感受到季幢愤怒的目光,依然不疾不徐的品尝着拿铁口味的咖啡以及最最钟爱的糕点。

    我感觉到你很想我死?李教授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的时候,说道。

    是的,我很想你死!当局的不作为让我感到心痛,我真的很想死,你也该死!季幢笃定的开口说道。

    噢!这么说你决定自己动手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动手之后,你就成了我?你又该如何自处?李教授眼神戏谑的看向季幢。

    季幢笃定的坚毅的脸上在李教授说完这番话后,罕见的有了迟疑和挣扎,但很快便被坚定取代。

    无论你怎么说,你都必死无疑了,季幢看向少了“复生”的瓷碟。

    李教授顺着他的目光,落在瓷碟上,露出明了的笑容,原来是这样,看来我的时间不多了!

    季幢:是的。

    死亡的感觉!会是什么样子呢?李教授露出期待的表情,这让季幢报仇的快感还没升起便坠入深渊了,心情差到了极点,可恨的是他的内心深处居然有些羡慕这样无视生死的李教授!

    时间不多了吧?那我们先来聊聊我的作品吧!我走后可不愿意她们就此蒙尘,李教授说道!

    李教授看着吃完的糕点,似欣慰似怀念的自语道:知道“复生”吧?这名字是我取的,你觉得如何?很唯美吧!它的原料也很唯美。以处子的贞血和处子心脏瓣膜为原料,要知道一个处子的贞血和处子心脏瓣膜只能做一份“复生”呢!哈哈哈,就在刚刚,你给我带了一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哈哈哈哈!

    李教授脸上是揶揄的满足,季幢则被他的话击如谷底。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的眼神晦暗起来,脸上却不像初时那般愤怒。李教授有同伴又如何?有一个,那就去杀一个,有一双,那就去杀一双,直到杀到不再有为止。

    李教授头上渐渐冒出了冷汗,他的胸腹之间时而烧灼时而冷窒,他知道,季幢在“复生”里下的毒药开始起作用了!

    他静静地品味这种痛苦,脸上却带满笑容的看向季幢。

    喏!这是我在因斯市郊区别墅的钥匙!李教授从西装的兜里拿出了一串钥匙,扔到了一动不动在走着神的季幢。

    季幢没有反应,李教授又说起话来:那里你没去过,但应该能找到,那是这世界上最纯洁、最美丽、最让人心安的地方,里面放着我多年来呕心沥血的一件件作品,想来她们孤独了太久,也该到了出世的时候。

    哦!瞧我这记性,李教授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十字架,呈银灰色,十字架上的耶稣倒吊着,与基督教的有极大差别。

    这是我郊区别墅密室的钥匙,入口你自己去找,那里面的东西才是我想让世人看到的,你自诩正义道德,可在我看来,你何尝不是黑色的化身,世上谁又不曾是黑色的化身?

    李教授说完这番话,朝着季幢笑了笑,便不再理会季幢,他平静的走向床铺,缓慢而优雅的躺在纯白床单铺垫的硬床上,轻轻的为自己盖上被子。躺在床上,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这种感觉像躺在草地上听小溪的淌动,只觉得四周除了溪流的声音再无别的什么了,缓缓慢慢的便安静了生命。

    季幢回过神来,看着安详离去的老师,心里的郁结更深了。他想不明白,李教授怎么可以这样的平静,这样的安详?

    床上躺着的身躯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尸体尚留一丝余温,却已不足以温暖整个生命了。

    是时候走了,季幢默默地对自己说。他拿起李教授给的物品,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如常的穿过改造过的防空洞甬道,笑着和守卫打过招呼,便肃然而去。离开李教授的监禁所,他便直奔因斯市的郊外,不知当局何时发现李教授的死亡,但想来时间不会太长,他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因斯市的郊外是热闹的,这里的农民还在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同城市的人相比,他们就像是未开化的蛮荒之民。他们拒绝信息化,拒绝机械化,他们只愿意靠自己的双手过活,对于时代的高速发展,他们表现得漠不关心,城市人与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不互相逾越,也不相互打扰。

    当然了,同处一个时代,总会有些脉络彼此相连,大多时候是压力巨大的城市人来到这里,释放心中的块垒。城市人多是借宿在这里的人家,这里没有农家乐,甚至不搞产品营销,他们热情好客,质朴大方,总是能用真诚的笑脸,让一个个心灰意冷的城市人看到希望,然后重拾心情,回到大城市继续厮杀!

    季幢站在山脚下,看着赶着耕牛翻着土地的老农,看着趴在地里数蚂蚁玩泥巴的小孩,看着房前屋后什捯生活的妇女,看着担着扁担去往老水井挑水的男人,心中的暴戾之气被无声的抚平了,他的心境变得平和起来!

    李教授家的别墅在半山腰上,只有一条小路直通那里,小路是修建别墅时工人们用石块铺出来的,一直延用至今。

    这是季幢第一次来老师的新家,他们之前大多都是在学校公寓或者办公室里交流。他喘着粗气爬了半个小时的山路,终于来到了别墅前!

    别墅是纯木制的,由当地的工人就地取材而得,多由红杉构成。虽是木制,也并不显得简陋,一柱一桁一架各有讲究,却不是季幢一个门外汉能看出门道的!他取出了李教授给的钥匙,打开了厚重的木门。

    门后的世界让季幢感到惊奇,他陷入了一片紫色的海洋,偶尔乍现的礁石和浪花,淹没在紫色里,不见波澜。

    房间的灯光是紫色的,墙壁上涂抹的颜料是紫色的,窗户的玻璃是紫色的,甚至地板也是紫色的,连带着,挂在大厅墙壁与柱子上的画也显得怪异。

    大厅里的画挂得过多了些,多是以希腊神话为题材。他遇到的第一幅画,是《繁衍》,画的是厄瑞波斯弑父娶母的故事,画以叠影的形式呈现,厄瑞波斯弑父在前,娶母在后,前者凶恶,后者温润,紫色的光线下,季幢仿佛看到了厄瑞波斯在冲着他笑,无论是弑父的厄瑞波斯还是娶母的厄瑞波斯,都在冲着他笑,这样的笑容让他的身体透着一种冰凉,心脏也随着跳得缓慢。他逃离开了,他害怕再停留心脏会在不经意间就停止了跳动。他向前走着,那是《太阳神》,阿波罗身边簇拥着他的九缪斯,九缪斯的眼神却各自看向不同的地方,阿波罗志得意满,眼神蔑视一切,一个普通女子,怜悯的看着他。季幢继续向前,是《盗火者》,普罗米修斯盗来天火点燃了整个世界,人类文明得以开始,只是在火光的照耀下,人的影子长成恶魔的模样,潜入地下,悄然生长。季幢再次逃离,遇到了《灭世》,朱避特降灾人间,山崩海啸,天塌地陷,末日过后,一片清明……季幢每走过一幅画,心情便沉重了一分。

    他清楚的知道无论是色彩还是画作,都带着强烈的心理暗示,但他还是不自觉的跟随着这些暗示,一步一步的走上了教授给他铺的路!现在想起教授最后的微笑,像极了厄瑞波斯的笑,是如此的意味深长!

    季幢再也受不了这样诡谲压抑的气氛,他提起眼前的画,轰然砸向靠窗的玻璃,装裱炫美的画应声而碎,玻璃却安然无恙,季幢操起一幅又一幅的画,扔啊砸啊!整个房间一片狼藉,他累得摔倒在地上,他费劲从地上爬起,看着一屋子自己的杰作,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而他对之前的记忆,竟有了短暂的缺失!

    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对于其中的原因,他暂时无法去追究,他得赶紧找到妹妹,找到每一个失踪的女孩,给她们入土为安的机会!

    密室的入口并不难找,或者说李教授就没有打算隐瞒什么,在被紫色填满的房间的最深处,是一扇漆黑如渊的石门,门上是洁白如玉的十字架,十字架上的耶稣头朝着地,倒吊着,同李教授给他的一般无二。

    季幢走近石门,门上有一个锁孔,他将手里的十字架插入锁孔,旋转一圈,咔嚓一声,石门应声而开,他伸手去推石门,石门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厚重,反而有些轻盈,几乎没费什么劲,石门便被他推开了大半,他走进去,便怔住了,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了妹妹及其他女孩,他会以为到了天堂!

    眼前的空间辽阔起来,应该是李教授聘请工匠对后山改造的结果。整个空间已经不能用密室来形容了,反倒像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整个空间呈钟形,均匀的在四周分布了十二根柱子,紧挨壁面的弧形拱架不停地向上攀爬,最终交汇于柱子的顶端。密殿的中心立着一根巨大的柱子,直顶苍穹,柱子不是圆形,四根细柱附在圆柱上,形成束柱。细柱与上边的券肋气势相连,傲然屹立。十二根侧柱从顶端沿着壁面伸出一条拱顶,共同聚向中心立柱,协力拱卫密殿。

    密殿的石壁上绘了感光颜料作的画,画的内容多为希腊诸神的故事,头顶的每一根拱顶上便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青幽的光芒不算热烈,但在感光颜料画作的推动下,整个空间便活了过来,绚烂的色彩交相辉映,缤纷映绕。

    季幢向前走,来到了密殿中间的位置,这里陈置了一个两米高的圆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筑有台阶,以便来人登台而上。圆台被雕琢打磨过,看得出主人用了心思。圆台上有一个佝偻着身体的人,白发苍苍,赤裸着,邹缩的皮肤像一块白色的臭抹布,泛黄的表面带着些杂乱的花斑。耷拉干瘪的**从胸前垂到小腹,像猪市上小乳猪的尾巴。

    季幢认识这位老妇人,她是李教授的妻子,死于十年前,他还参加过她的葬礼,也就是十年前,李教授因为心伤,才决定在因斯市的郊外修建一栋别墅,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季幢走近,想仔细的端详这位死去十年了依然肉身不腐的老人。

    “砰”

    他的头撞到了东西,这时季幢才仔细端详,原来眼前还有一层无色透明的有机玻璃隔着,他也由此找到了师母十年来不腐烂的原因,原理很简单,李教授给她全身消毒杀菌后,将玻璃箱里的空气抽成真空,这样尸体便不会氧化腐烂了。

    十二根拱柱将密殿的壁面分成了十一份,每份壁面中央的下、左、右三个方向分别延伸出一面墙垛,墙垛的正中是一个栩栩如生的鲜活少女,美若天仙的人间尤物,她们赤裸着身体,洁白无瑕的身躯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的杂念。

    左右两边的墙垛上立着相同的雕塑,季幢依稀记得他在某本书里见过他们的形象,而那本书里将他们称为“圣骑士”用以守护世间最纯净的人。

    十一个壁面的中央墙垛上已经有九面落有少女,而她们的眼睛均聚向中间圆台上的佝偻老人,仿佛是李教授在完成一种仪式。只是这种布局与设计季幢均无耳闻,自然看不出李教授的目的何为,但李教授已经死了,他也不需要知道李教授的目的,他只想找到妹妹!

    墙垛的设计很灵活,居然可以活动的,季幢在众多少女中找到了妹妹,他让墙垛慢慢的下降,使妹妹从悬空的状态落到地面。妹妹的脸上带着微笑,甚至还有些活色,让人以为是正在睡熟的少女,但季幢知道,妹妹已经死了,其他人也是一样。季幢走到妹妹的身后,看到了一道很不显眼的伤痕,若不仔细看,定会以为这是女孩不小心用指甲盖划拉出的痕迹,只是这条划痕正对着女孩的心脏,这样的结果自然不会美好。

    季幢看着妹妹睁开的眼睛,曾经如太阳般明亮,如今却带着灰败的空洞,季幢笑着,流下了眼泪!

    他隔着玻璃,吻了一下妹妹的额头,转身,走出了密殿。

    他去客厅找了一张很长的白布,再次回到密殿,他将所有的女孩从半空中放了下来,隔着坚硬的无色透明有机玻璃,给所有的女孩盖上了白布。

    他看向中间圆台上的师母,犹豫了一下,还是撕下一块白布,给她围了起来。做完这一切,他走出了密殿,走出了别墅,上了自己的车,给警察局打了电话。接下来,他要去做最后一件未完成的事了!

    “黑色年华”,季幢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夜幕下的城市仿佛才刚苏醒,星空被霓虹驱散,一起被驱散的还有夜色!

    季幢点了一杯烈酒,外加一份“复生”,他和李教授是这里的老顾客,无论是服务生还是老板都认识他,他点的烈酒很快送到,只是“复生”却迟迟没来。他很早就知道这是一道随机的糕点,大多时候只有李教授来的时候才会上,并且这道糕点并没有出现在菜单上,之前不甚在意,现在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却又无关紧要了!

    他早上来能点到“复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李教授的原因,但一天点两次,这让做这道菜的厨师心里产生了疑虑。这样的异常状态已经让敏感的厨师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这种不好的感觉在季幢强烈要求要见他的时候更加的浓郁。厨师考虑良久,最后还是决定见季幢,他准备见完之后便离开这里,可惜,季幢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季幢没仔细看厨师,轻微一瞥只大概记得他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糟老头,但又什么关系呢?

    此刻他躺在地上,身体里的血液不停的往外流,很快将他的整个身体浸没。在厨师出来的那一瞬间,他便举枪将其射杀,在人群慌乱之间,他开始向外跑,他看着沉默在黑夜中的郊外,突然想再去看看,于是他开始加快奔跑的速度,冲着郊外,奔跑!奔跑!

    “砰”

    他的身体飞了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眼睛开始沉重,光线开始慢慢变暗。

    我不怕黑!他微笑着,眼前慢慢的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