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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明后裔一族

    陈幻羽慢慢睁开略有些沉重的眼睛,沉甸甸的脑海在经过三秒钟的空白后,他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恢复。随后,他的脸上微微泛出痛苦的神情。

    他起身,捂住胸口,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他大口喘息着。

    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的眼中有着一抹晶莹的泪光闪过,却转瞬即逝。

    不知从何时起,当陈幻羽每次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他的心中都会莫名的生出一种悲伤的情绪。

    那种感觉空牢牢的,就仿佛失去了一切,在这茫茫的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在这一秒,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独。

    这种感觉,仿佛已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在内心深处久久萦绕,无法挥去。

    陈幻羽痛苦的闭起眼睛,用手捂住额头,让自己的意识短暂的沉浸在黑暗之中。

    黑暗里的安宁和平静,仿佛能够让他疲惫不堪的心灵得到一丝解脱,缓缓的安放下来。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累好累!

    这种累的感觉,不是肉体上的,而是源于他的内心深处。

    他的内心一天不能够安放下来,他的身心就会这样一天一天的疲惫下去。直至千疮百孔、海枯石烂后,又将迎接着下一次轮回。

    生生世世,永无解脱。

    这种感觉如此久远,如此苍凉!

    陈幻羽长长的叹息着,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无助——和悲伤。

    他知道,唯一能够让他的内心感到安宁的,就只有她。

    可是他与她的距离,却如此遥远。

    他载着一叶扁舟,在茫茫的海洋里慢慢漂流,他想要到达她所在的地方。可是海洋是无边无际的,永无尽头的崖岸他要如何到达?

    于是,他迷失了方向。无论怎样努力,也找不到有她的彼岸……

    “——你醒啦!”

    宁静的气息里,忽然有一道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

    声音中充斥着喜悦,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兴奋。

    陈幻羽眼眸恢复空明,他看着眼前一脸笑逐颜开的单小小,嘴角自然的露出了笑容。

    仿佛那些思念在一瞬间飞到九霄云外。

    “你怎么来了?”

    单小小轻轻端着一个茶盘,她将盛满茶水的杯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的圆桌上,然后向陈幻羽略有些调皮的笑道。

    “怎嘛?难道你不想看到我?”

    看着眼前这个淘气的女孩子像是有些生气的样子,陈幻羽心中一愣,连忙吞吐的解释道:“不、不是!我、我……”

    陈幻羽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嘴居然是如此的笨,居然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清楚。他只有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焦急却又无助的看着单小小。

    “咯咯咯!”

    突然地,看着陈幻羽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单小小却突然忍不住的轻笑起来。

    陈幻羽一副愣愣的样子,漆黑的眼睛眨了眨,透露出不知所以的神情。

    他看着还在笑个不停的单小小,有些小心的试探着问道:“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闻言,还在坏笑的单小小收起笑容,一脸郑重的说道:“哪有?我是来克劳若斯大人这里办事情的,顺便来看看你。”

    陈幻羽挠了挠脑袋,“原来是这样啊。”

    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目光看了看这屋中的环境。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弥漫着温暖的气息,有一种家的味道。

    陈幻羽道:“这里……是克劳若斯大人的家吗?”

    他实在有些惊讶,他认为像克劳若斯那样粗犷豪迈的人,一定不会拘于这些小小的细节。却没想到他的家竟如此干净整洁,与他慵懒的外貌形象形成强烈的反差。

    “嗯!”

    单小小微微点了点头。

    “试炼结束之后,当时你昏迷不醒,是克劳若斯大人把你带回家里来的。”

    闻言,陈幻羽的眼中有着一抹难以形容的色彩流露出来。

    从在伊洛斯加小镇开始第一次相遇,然后是在樊城的废弃楼群里从蚕食之鬼的手中救他一命,直至最后的这次试炼。他一直都在受着克劳若斯的帮助,后者对他可以说是恩重如山。

    可是为什么呢?

    自己与他素昧平生,更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这样帮助自己?

    难道,这就是书中所记载的——侠?

    像是注意到陈幻羽神情的变化,单小小温柔的唇角露出柔美的笑容。

    “别看克劳若斯大人他那个样子,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哦!”

    她的声音极其甜美,语气中充满了温柔和善良。

    陈幻羽的目光被她吸引,静静的听她说。

    “小小……曾经跟羽说过吧?”

    单小小的目光温柔的看着他。

    陈幻羽有些愣道:“什么?”

    “小小,曾经有个哥哥。”

    陈幻羽目光一怔,他回忆起来。之前在伊洛斯加国境外、赫尔墨顿小镇的时候,单小小为了安慰悲伤失落的他,曾对他说起过她哥哥的事情。

    单小小的哥哥叫做单大宇。看她在形容自己哥哥时的样子,应该是一对关系很要好的兄妹,只是不知为什么,最后他的哥哥却死了。

    想到这里,陈幻羽的眼中一惊,他实在很不愿意令单小小回想起自己的伤心过往。随后,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愧疚。

    “对不起……”

    他轻声的道歉着。

    然而,单小小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可不会哭鼻子哦。”

    她调皮的笑道。

    她的笑容实在天真可爱,精致的脸颊旁边梳着两个可爱的小辫子,辫子上轻轻系着两个漂亮的红色蝴蝶结发卡。使她看起来更平添了一种活泼的气息。

    陈幻羽的唇角渐渐露出笑意,他纯净的目光饶有兴致的看着单小小,仿佛是在看着一个青涩懵懂的小女孩儿。

    像是累了般,单小小搬来一张椅子,在陈幻羽的床边坐下。她将双手轻轻搭在膝盖上,似乎在凝思着什么,抿嘴道。

    “嗯——在很小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场大洪水。许多人都在那场洪水里死掉了,小小的父母也没有幸免。只剩我和哥哥相依为命,过着四处流浪的生活。”

    此时,似乎已到了黄昏。

    金色温暖的光线从窗外慢慢射进房间里,使小屋中的气息变的异常的温暖和安宁。

    单小小从床边白色的床头柜上的盘子里取下一颗苹果,右手捏着一柄精致的水果刀,小心翼翼的给苹果去皮。

    “虽然那段日子并不怎么好,甚至有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但是小小却觉得很快乐!”

    她的嘴角依旧是甜甜的笑容,但是很快,她的眼中就有着一丝失落流露出来,这失落中伴随着一抹淡淡的悲伤。

    她一点一点削着苹果皮的手,动作也慢下来。

    “但是,有一次。在世界东方,三千万神明后裔居住的流云地,我们发现了一棵灵泉果树,上面长满了愿灵果。于是我就跟哥哥吵着说,非要他摘一颗愿灵果给我吃不可。哥哥拗不过我,就爬到上面给我摘下来一颗。可是谁知……愿灵果是神的后裔,绝对贵族专享的食物。如果不是神的后裔,普通的人吃了一定会受到惩罚。他们抓住哥哥和我,对我们进行殴打。哥哥不肯承认错误,最后被他们活活打死。而我,如果不是被恰巧路过的克劳若斯大人遇见,我也会和哥哥一样被他们杀死。是克劳若斯大人救了我,还将我留在教会中。”

    单小小低着头,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中有着一丝颤抖。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已经微不可闻。

    显然,这份悲伤的回忆,让她从新记起了那封存在内心深处的痛楚。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陈幻羽惊愣的看着单小小,他的眼中充满着震惊的神色。

    三千万神明后裔!

    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居然仅仅因为一颗愿灵果,就牺牲掉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荒谬!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荒谬的事情。

    他看着单小小,即便心中有很多的疑问,但是他却知道现在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小小……”

    陈幻羽露出微笑,使自己的笑容看上去尽量柔和些。他轻声呼唤着小小的名字,想要去安慰她。可是,一开口,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懂得要如何去安慰一个人?

    所以,“小小”两个字一开口,他就顿在了那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然而这时,安静的坐在床边的单小小突然摇头的一脸轻笑起来。

    “我没事哦!”

    她的声音极其轻柔,充满善良。令陈幻羽的心中有一阵隐隐作痛的感觉。

    陈幻羽愣然许久,忽然有一双可爱的小手伸到自己的眼前来,在白皙的玉手上,静静的放着一颗去了皮的玲珑剔透的苹果。

    “好了,给你!”

    单小小痴痴的笑着,她将手举到陈幻羽的面前,仿佛转眼之间就已经忘记了一切忧伤。

    陈幻羽愣愣的看着单小小,看着她脸上轻松的笑容,一副开朗活泼的样子,却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这样?善良的人总是受到伤害,坏人却能够为所欲为?

    世界,为何总是这样的不公平?

    陈幻羽慢慢的伸出手,将那颗苹果接过来,他微微点头道:“谢、谢谢。”

    看着接过苹果的陈幻羽,单小小突然站起来。

    “这颗苹果……就当是我送给你,祝贺你通过试炼的礼物。”

    陈幻羽一愣,看着眼前的苹果,他的眼中慢慢浮现出一丝感激。他看向单小小,轻轻笑出了声音。

    “你一定不会想到我会通过试炼吧?”

    然而。

    “不是哦!”

    单小小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在试炼开始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一定会通过考验的。”

    布满夕阳光芒的屋子里,慢慢寂静下来。

    单小小忽然调皮的一笑,然后逃一般的向门外走去,留下一脸发愣的陈幻羽。

    “吃完苹果你也出来走走吧,再在床上待着,你就好不会走路了。咯咯咯——”

    看着缓缓离去的单小小,银铃般悦耳的笑声环绕在耳边,许久后,陈幻羽的嘴角却慢慢露出了一抹无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