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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尤审之觉得,不是他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清醒过来的尤审之发现自己被束缚在床上,胸前额边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线。

    只能勉强侧过头观察,尤审之顺着线看到不远处连接着几架机器。

    其中一架机器体型庞大,被限制住身形的尤审之无法窥得全貌,忍不住挣扎了下,想要看得清楚些。

    似是被尤审之挣扎下的响动惊到。

    一群在那机器旁错错落落的人影终于将目光从机器转向尤审之身上。

    双方对视的那一刹那,尤审之以为自己又做了什么光怪陆离的梦。

    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尤审之不禁抽了抽嘴角,心里思索着,莫不是许文叔那怪胎实验的失败,导致自己已经PTSD了。

    梦里都是那怪胎的实验不成。

    不怪尤审之对实验如此敏感,实在是许文叔那怪胎拿了一个兵团来做实验,最后存活率为0。

    被拿来做实验的兵团名为第一兵团,和第四十九研究院向来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这次实验结果,直接捅到天老爷那里去,也无人能保许文叔那怪胎的狗命。

    尤审之本来在外搜集素材,平时尤审之离开四十九院的机会不多,却因此实验被紧急调回了第四十九研究院。

    若是许文叔在尤审之面前,一定先捶上一拳,就算是许文叔把他救活拉扯大的恩情也不能免这一揍。

    但真到了许文叔面前,尤审之这一拳始终无法落下,无他,许文叔疯了!

    当尤审之站在隔离室的窗前,看着许文叔面对着墙。

    直愣愣的站着,不停的拿头撞墙,一下一下的,似是撞在尤审之心上。

    尤审之真的无法把这个邋里邋遢、身上的异味似乎能从隔离窗传过来的疯子,和自己脑海中那个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许文叔联系在一起。

    头上、手上、腿上,哪哪儿都是血迹,有的地方颜色已经隐隐发黑。

    隔的太远,尤审之一时间也不能确定许文叔伤到哪里了。

    “他…实验失败他身为负责人确实罪无可恕,怎么不给他清理一下伤呢?”

    尤审之说话的声音有些干哑,旁边的华院长点着烟,烟已经燃过半了,却不见华院长抽上一口,只眼神儿直勾勾的盯着隔离间里的许文叔。

    “唉…”华院长叹口气却像是把精气神儿都叹没了。

    “我们发现第一兵团出事,立刻赶了过去,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惨绝人寰的景象,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好好一个兵团全被炸没了。”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四周散落着兵团士兵的残躯,和基因融合失败的异形的断手断脚…甚至有的脑袋都只剩一半…还不似人的模样……”

    “…看起来就像是是人在承受不住某个压力后膨胀自爆的样子。”

    “整个兵团就找到小文一个活人,找到后,不让人碰,也不说话,好不容易把人带回来,就一直拿头撞墙。”

    华院长把烟头按在窗沿上摇了摇头继续道:

    “这次打击太大了,小文从来是天之骄子,十五岁就念完博士的,独他一份。做研究的,尤其咱们这个做基因研究,那更是得缓着来啊。”

    “华伯伯,您看的我叔他长大的,他十岁您就收了他做关门弟子。他这人平时虽然傲气,却不至于拿人命做实验。”

    “审之,我也不想相信,但这结果摆这儿呢。”

    尤审之听见华院长语气似有松动:

    “院长,他这实验不是第一次了,这次有这么大的事故,一定另有原因。”

    “审之啊,整个实验就活了他许文叔一个,第一兵团全部…全部死亡,我们甚至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遗体,所有人都只剩下四散的异形躯体。”

    “华伯伯,您给我点儿时间,况且,第一兵团团长孔子乙那也是在谨慎不过的人了,这次实验一定另有缘由。”

    尤审之说着忍不住拉了拉华院长的胳膊。

    华院长看着从奄奄一息、风一吹骨架都要散了的小孩,长到如今这健气势足的模样,许文叔可谓是耗尽了心思的养大,连自己都出过一份力。

    “我最多帮你争取三天,这次实验失败,整个兵团五万多人,都等着许文叔偿命呢。”

    华院长拍了拍尤审之,离开了隔离室。

    “把门打开吧。”

    尤审之转头对一直在门边看守的警卫说。

    尤审之进门的响动完全没有打扰到许文叔。

    许文叔还是在不停的用头磕着墙。

    “许文叔…”

    尤审之声音有些飘忽,似是怕惊着精神崩溃的许文叔。

    “叔,我叫你叔叔了,你应我一下,好不好。”

    咚——

    咚——

    回应尤审之的还是不停的撞头声,尤审之有些忍不住的用手包住许文叔的额头。

    “别磕了,许文叔,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告诉我,我帮你!”

    被迫停下的许文叔,酿跄着转身,眼神有些飘忽。

    尤审之不确定许文叔究竟是不是在看自己,或者说看没看见自己。

    尤审之扶着许文叔坐到床上,解开许文叔的衣服。

    心口处有着三厘米左右的伤口,伤口呈三角状,像是被什么三角利刃直入胸口剜掉了一块肉,伤口已经有些溃烂,尤审之一时半刻分辨不清楚是什么致伤。

    肩膀上、腿上还有枪击的贯穿伤,还有许多像是被野兽袭击留下的爪伤、咬伤。

    咚咚咚——

    听见敲击声的尤审之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也难掩窈窕身材的身影在窗前招手,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

    尤审之也真能看着口型半蒙半猜。

    “尤科长…水…”

    安顿好许文叔,尤审之来到隔离室外面。

    “你是谁?”尤审之略略看了一眼这个活泼过头的白大褂。

    “尤科长,我是魏薇,徐博士的助手。”看到尤审之出来了,魏薇收敛了下过于夸张的动作。

    “我记得他的助手是陶梓,他人呢?”

    “陶博士在三个月前被指派了新的实验项目,我是徐博士的新助手,也是徐博士的学妹。”

    说完,魏薇有些不好意思的拢了拢耳边散发。

    “新项目?”

    “据说是发现了新原素,是沈团长找到的。”

    “那这次兵团实验,你参与多少?”

    “额…完全没参与,我知道的时候,徐博士人已经在隔离室了。”

    魏薇小心的看了一眼尤审之,两只手在身前捏来捏去,最最终有些纠结的开口道:

    “第一兵团,真的没了吗?”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准备些药品,拿到四十九实验室。”

    “啊,四十九实验室刚刚已经被封锁了,所以我才过来这边看看的。”

    封锁了…尤审之暗暗思索着,我一回来就封锁了。

    “要是清理伤口的话,在这里也可以的。”

    一旁的警卫及时的说到。

    “我要把许文叔扒光了,你们也要看吗?”尤审之不耐烦道。

    最终,许文叔被带到了尤审之的实验室。

    当然,期间经历了一系列的报告申请,还得带上寸步不离的警卫和新助手魏薇。

    尤审之的实验室自然没有四十九院第一人的许文叔的实验室大,小小一点,被无数的瓶瓶罐罐堆满,只堪堪留出一条供人通行的蜿蜒小路。

    “这里,方便看伤吗?”

    魏薇看着又乱又小的实验室,忍不住的嫌弃。

    “有的看就不错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来个医生处理下啊。”

    尤审之不耐烦道。

    “你们小心点啊,这些实验材料不要随便碰,小心砰一声炸你上天。”

    尤审之扶着许文叔小心的走过一堆实验材料。

    “我们会小心的。”魏薇跟在警卫身后小心翼翼的走着。

    终于处理完许文叔伤口的尤审之不由得长吁一口气。

    看着寸步不离的警卫和魏薇,尤审之不由道:

    “我不会带他跑的,你们看见了,他伤的很重,魏薇,你去收拾点许文叔的衣物过来。”

    “那个,警卫兄,帮我把这个交给检验科的科长,我在这个上面有些发现,请务必拿到第一手的检验报告给我。”

    尤审之递给警卫一堆从许文叔伤口上找到的线索。

    警卫纠结了一瞬,拿着一堆样本走了。

    看着两个尾巴彻底离开,尤审之终于放松下来,刚刚为了救许文叔,他动用了截取的能力。

    想到在碰触许文叔的那一刻所截取到的信息,尤审之还是忍不住一阵儿的心惊肉跳。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许文叔和孔子乙拉着一个兵团去做基因融合的理由也有了。

    就是…不到发生的那一刻,不会有人相信。

    即使是自己,也有一定的怀疑,之所以相信这个理由,也只是因为这个人是许文叔。

    尤审之定了定神。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慌,距离许文叔确定的日子还有些时日,还是得拿出证据来。

    被门口吵嚷声打断思绪的尤审之走到休息室门口,突然眼前一亮。

    是陶梓来了。

    “尤科长,衣服拿来了,还好有陶博士帮我,徐博士的房间守着人呐。”魏薇抱着衣服,邀功似的举到尤审之面前。

    “谢谢,魏薇,在帮我去买点吃的吧,刚刚太耗费体力了,我现在有些饿。”

    尤审之接过衣服,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魏薇说。

    “没问题。”

    还是那么有元气的声音。

    陶梓看着躺在床上的许文叔,有些不敢相信。

    这样脆弱又毫无生气的人会是徐博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只是离开博士一个月。”

    “桃子哥,你现在研究的新原素,是什么?”

    “暗原素,孔团长在三月前发现的,你应该记得,三月前海外岛国被海兽攻击,而后沉入海底的消息吧。”

    “记得,引起了很大轰动,我这次外出采集也是跟此事相关。”

    “事发时,孔团长就在附近,回来后只说那些海兽像是受了刺激,疯了似的往岛上冲,还有很多不知名的海兽混在其中,孔团长想办法拿到了一份海水样本,其中充斥着暗原素。”

    陶梓看了眼徐博士,顿了顿道:

    “徐博士经过研究,认为暗原素是导致海兽疯狂攻击岛国的诱因,而那些不知名异兽,应该是暗原素导致的基因突变。”

    “那么,许文叔有没有跟你说过暗原素究竟哪里来的。”

    “没有,徐博士只是让我单独立了研究项目,专门研究暗原素,一个月前,我彻底独立出来专门研究暗原素。”

    滴滴——

    原来是陶梓的手机响了。

    “什么!好的,我知道了。”

    尤审之疑惑的看向陶梓,什么事能让一向冷静的桃子哥大惊失色。

    放下电话的陶梓严肃的看向尤审之:

    “审之,刚刚我的助手告诉我,你送往检验部的一份样本,含有暗原素。”

    “审之,你从哪里弄来的样本。”

    尤审之不由得被陶梓严肃的神情带入进去:

    “是许文叔的伤口提取物,我觉得有些异样,说不定与实验有关。”

    陶梓紧紧盯着尤审之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审之,许博士有没有跟你说过“至暗时刻”呢?”

    ““至暗时刻”?那是什么?”

    尤审之瞪大了眼睛,衬得本就大的眼睛又大了一圈,许文叔说过,自己这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时候就特别无辜,跟狗崽子一样。

    这时候也管不得狗不狗了,够无辜才是正理。

    “这…是不是和实验有关!”

    陶梓看着激动的尤审之,暗暗眯了下眼睛,心中暗道:

    “看起来尤审之并不清楚“至暗时刻”,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许文叔多智近妖,还得防着他留有后手,必须清理一切不利障碍。”

    陶梓按下心里万千思绪,拍了拍尤审之的肩膀。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许博士和沈团长私下有在研究“至暗时刻”,具体似乎牵扯到某个海域。”

    “海域?这个我好像听见许博士和沈团长说过,就在南边还是东边的那片海湾上。”

    听到关键信息的两人转身看着带着一大袋食物的魏薇。

    陶梓有些探究的看着跟小蜜蜂似的忙来忙去的魏薇,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接过了魏薇手中的饭菜,状似不经意问道:

    “那个海湾有什么特殊的吗?”

    “特殊?我也不清楚,徐博士和沈团长只提过“至暗时刻”什么的。”

    魏薇摆好了饭,拿出筷子递给陶梓和尤审之。

    “我不用了,审之,你慢慢吃,事情会解决的,许博士会好的。”

    “嗯!桃子哥,我一定会找出实验的真相,那五万人,不会莫名而死的。”

    陶梓拍了拍尤审之的肩膀,带着魏薇离开了尤审之的实验室。

    “至暗时刻”究竟是什么呢?暗原素和“至暗时刻”有什么关系?带着整个兵团做实验,还有异变的海兽…

    尤审之只觉得自己越深入了解疑问越多。

    许文叔总不能一点线索都不给留吧。

    眼神扫过正昏睡着的许文叔,他眉头紧皱,似乎陷入某种不好的梦境中。

    尤审之眼睛看到某一处时,愣了一瞬。

    是地图!

    休息室墙上的地图是尤父尤母留下来的,可现在看起来,似乎被动过了。

    地图上杂乱的插着一些小旗子,可尤审之却一眼看出不同,那片海域…

    原来在这…

    “至暗时刻”究竟是什么?

    许文叔你究竟在研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