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沙鹰，背身，三枪
吃过午饭，李秩遵守了自己的诺言，领着洛塔去找了斯坦福。
“这个？”斯坦福一看就比李秩的精神抗性强不少，“这应该是个召唤阵。”
“召唤阵？”洛塔一愣，“什么召唤阵。”
“在几百甚至上千年前，在我们的星球上曾经横行着数不清的异教徒和污秽之物。”李秩开始解说，“随着文明的出现，这些古老的异端和污秽逐渐被清算掉了，但是这不代表这个世界上没有崇拜那些异端邪祟的人了。”
“是的。”斯坦福点了点头，“在大航海时期，随着文明的光辉和天主的福音撒播到美洲和非洲，那些黑鬼和印第安人信奉的异端邪说逐渐转入地下，但是这不代表就没人信奉这些东西了。”
听到斯坦福的话，李秩冷哼了一声。
斯坦福说的倒是好听，什么天主的福音，什么文明的光辉，说到底不就是那群殖民者吗？当年那些殖民者又对非洲和美洲这两片大陆上的原住民干了什么？
是被当做货物，从自己生活的地方被抓走，在潮湿闷热的船舱里拼运气才能抵达到美洲的海岸，然后在奴隶主手里活不过几年的黑人？又或者是连头皮都被当做战利品，杀到只剩下几个聚居点的印第安人？
这也就是在副本里，NPC的面子该给一下还是给一下，而且神秘学教授有的时候确实需要比较坚定的信仰，要不是这样，就李秩那个互联网和现实生活高度一致的言行风格，这会早就开怼了。
“那么，既然是个召唤阵，那您知道这东西是召唤什么东西的吗？”奥黛丽问。
“这就有点难了。”斯坦福摇摇头，“虽然现在的各种文学和游戏对召唤阵都有一些提及，但是实际上的召唤阵是非常复杂的，从图案，到绘画图案使用的颜料，甚至包括图案以外的布置以及祭品都会对召唤的目标产生影响。”
“那可真是遗憾……之前的图案后来应该是被管家擦掉了。”洛塔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哎，难得有能刺激一点的事情。”
“我之前看到她房间里有很多DND的东西。”奥黛丽小声和李秩说，“估计能算是咱们的同道中人。”
“可算了吧，要不是莫名其妙被选中，你喜欢闲的没事干就把脑壳别裤腰带上来真人跑团啊？”李秩回了一句，“人家是正常跑团，哪像我们现在撕卡就真死了。”
“是吗？我看你倒是挺乐在其中的。”奥黛丽一句话把李秩噎住了。
乐在其中？李秩刚想反驳，就发现自己好像完全开不了口。
现在他口口声声说着不想跑，但是就目前这两个副本的表现，他还真没资格这么说。
不想跑？你在内锈里仗着自己的理解牵着外神跑的时候可不是不想跑的样子，你在这里跟疯了一样进行推理的时候，可不像不想跑的样子。
再想想自己选择这个副本的时候心里有多期待，李秩算是彻底不知道怎么回了。
“这事情等跑完了再说吧。”最后，李秩也只好转移开话题，“我只希望一会出发的时候，别带上洛塔，她怕是没什么战斗力，到时候要照顾她的话，恐怕会比较麻烦。”
“那也由不得你啊。”奥黛丽叹气，“她是个画灵异内容的漫画家，而且手里还有召唤阵，你非要说的话，对探索是有帮助的。”
“我们下午要去后山，你要去吗？”斯坦福正好开口问。
“后山？我下午还要赶稿子，就不去了。”洛塔摇摇头，“我本来也就是想问问这东西能不能画在漫画里的。”
“哦这个，我个人建议是最好不要整个拿去画。”斯坦福想了想说，“但是稍微改动一些，去掉这里，这里和这里的纹样改掉，最好再把内环的曲线尽量拉直比较好。”
“可是，这样不就彻底没有那种诡异感了吗？”
“洛塔小姐，我觉得这个召唤阵的诡异感……还是最好没有比较好。”李秩插了句嘴，“你想想，我刚看见这东西都觉得非常不适，如果大规模印刷的话，想必其他读者也会觉得头晕目眩吧，虽然我不确定这能不能算好事，但是我想，恐怕大规模投诉是少不了的。”
“……还真是。”洛塔吐了吐舌头，“那还是以这个东西为蓝本比较好。”
说完，洛塔将写生册收起来，自己一个人回到了楼上。
“二位准备好了？”等到洛塔起码上了二楼，斯坦福开口问李秩和奥黛丽。
两人点了点头。
“那么咱们最好早点走，毕竟等天黑了恐怕有点变数。”斯坦福说。
李秩和奥黛丽对此都表示赞同，于是斯坦福扛上了自己的猎枪，三人乘坐斯坦福的汽车前往后山。
现在是夏天，三人出发的时间又是一天中最热的午后，哪怕身处于平均海拔在2000米左右的蓝山山脉，哪怕斯坦福已经把车里的冷气拉到最大，三人依旧能从车窗感受到外面翻腾的热浪。
“到了，就这。”经过一小时的车程，斯坦福将车停在了一处破败的别墅边上。
“这地方还真是坏的够彻底的。”从车上下来，李秩伸手遮了下阳光，感叹了一句。
也怪不得李秩这么说，这地方基本上就只剩下一堆砖石瓦砾，唯一能看出这里曾经是别墅的只剩下宅子北边的一段矮墙。
“这地方以前叫做琥珀别墅。”斯坦福从后备箱里拿出了自己携带的工具，“曾经是一些艺术家聚会的地方，根据我查到的资料，这里是在南北战争前修建的，在南北战争后，大概是1890年的时候因为自然灾害损毁了。”
“这个时间……我记得好像差不多也就是你们家族兴起的时候吧？”李秩问。
“没错，只不过当时我们家还没在这边买地建房，因此算是运气比较好，躲过一劫。”斯坦福点了点头，领着李秩和奥黛丽往前走，“昨天我清理出来一些东西，你看，就是这些。”
李秩顺着斯坦福的手看过去，那是几座雕像。在烈日的照耀下，在他的眼中，这些或者像是纤细美丽的女性，或者像是鹰和毒蛇组合的雕塑似乎活了过来，阴森的冷笑和虚无缥缈的乐曲在他耳边响起。
“他妈的，又SC是吧？”李秩咬了咬牙，顶了过去。（SC1/1D3，李秩SC检定出目10/77，san-1=76）
“没事吧？”奥黛丽看到李秩的表情就知道，只属于他们这些调查员的特殊情况，也就是SC出现了，于是赶紧过去扶了他一把。
“别看这些雕像，要SC的。”李秩低声对奥黛丽说了一句。
“这些东西的做工确实很精良，并且材料也很不错。”斯坦福倒是没什么感觉，想来是SC了一次之后就没事了，“之前我还在思考这些雕塑究竟是描写了哪一位旧神，现在看来，还真是伊德海拉。”
李秩点了点头。
“地上部分塌的差不多了，就这样恐怕很难找到进一步的线索啊。”他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哪怕是房子里曾经有一些典籍，这种鬼情况估计也毁的差不多了，至于地下……”
李秩强顶着周围那堆雕像在注视着他的感觉，在周围绕了一圈。
“就算是有地下室，入口估计也埋在废墟里了。”
“没错。”斯坦福很赞同李秩的说法，“所以我带了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的后备箱，里面放着几把铲子。
“不是，你指望我们几个靠这几把铲子，把这么大一座废墟的残砖败瓦挖开？”李秩觉得这斯坦福多半是不干净的东西看多了san值归零了疯掉了，“你要想往开挖，起码找个挖掘机来啊……”
“不不不，我又不是圣伊丽莎白的疯子。”斯坦福摆了摆手，“我们家之前有那么几代先祖曾经试过修缮这栋别墅，在后面就是之前的工地，我们可以从那边入手，说不定能挖出点什么东西来。”
李秩点了点头。
之前他们收集的资料中确实显示了贝德福德家曾经对后山的一处别墅进行修缮的信息，和现在斯坦福的说法也对得上。并且，既然是修缮，那么肯定是包括了清理废墟的部分，就算当时显示那些修缮工程基本上都是半途而废，但是根据李秩收集的资料，对这栋别墅的修缮有着超过十次以上的尝试。
既然这别墅都塌成这样了，那么之前修缮的时候，至少应该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废墟清理，从之前进行清理的地方进去的话，有这么两把铲子应该是够了。
“这种脏活累活，就不麻烦女士了。”李秩拿过一把铲子扛在肩上，跟着斯坦福往里走。
绕过正面的废墟，在背阴的地方，废墟的情况果然好了不少，大量的砖石瓦砾已经被挖到了一边，而同类型的雕像则是被堆在另一边的一个小木棚里。
“之前的施工队基本上都是从这里开始的，陆陆续续清理了十几次，但是每次清理到一半就会发生点突发事件。”斯坦福跟李秩说，“曾经我爸还以为单纯是运气不好，毕竟每次修缮的时候美国的经济情况都比较一般，现在看来，想必是这底下埋了点什么东西，有人不希望那些东西出现在世人面前。”
“大概是吧。”李秩附和道，“我记得伊德海拉一般被认为是各地神话中地母神或者冥界女神的原典之一，尽管在我的印象里，这个邪神和其他的邪神比算是相对没那么具有破坏力，但是终究是一尊神祇，随便将这些东西公开出来，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而言，都不算什么好事。”
“你的意思是？”斯坦福看向李秩。
“掩藏这里的，说不定并不是邪教徒。”李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开口说，“这里的情况，恐怕已经有个一百多年没人来过了，并且也没有看到这里有什么尸体，想来是当年自然灾害将这里摧毁的时候，这些邪教徒大部分都不在这里，那么这里就有两个假设，其一就是邪教徒放弃了这里。”
说完这句，他环顾了一下这里，大概估算了一下面积和废墟的情况。
“这座别墅恕我直言，比阁下的祖宅还要大上接近一倍，哪怕是当年靠着宅地法拿到的土地，想要修建这么一座别墅也不是什么省钱的事情。”李秩继续说，“从地表的情况判断，这座别墅的地下几乎一定有一个面积相当可观的地下室，像这种地方，一般都是邪教的据点，花了这么多钱，经营了这么久，轻易放弃是不可能的，那么，让这里无法重见天日的原因，应该就是有人为了世界，至少是为了弗吉尼亚州的安全，驱逐了这个邪教，并且在这里进行了一些仪式，甚至可能留下了看守人，以免有人将这里发掘出来。”
“有点道理。”斯坦福点了点头，“教会的驱魔师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技术，我曾经好几次向教会申请过阅读一些文献，结果他们都没答应，可见教会内部的神秘学知识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既然这样，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奥黛丽做了个挖的手势，“我的意思是，我们就不能回家，然后想想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吗？”
“现在是另一种情况啊我的小姐。”李秩叹了口气，“简夫人现在大概是已经被逃窜到德州的残余邪教徒蛊惑了，那么我们就必须从这里找到能对付那些邪教徒的方案。”
“我爸也说过，祖母曾经想将这里出售，甚至有人已经付了订金，但是就在不久前她却突然转意思了。”斯坦福说，“按照这种可能性推测，大概是邪教内部的人并不想让这里落到外人手里吧。”
“因此，综上所述，这地方恐怕有一些东西是伊德海拉邪教不得不维护的东西。”李秩将手里的铲子往地上一戳，“只要我们能找到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到时候至少对付那些狂热的邪教徒也多几分胜算，毕竟只靠这东西——”
他抽出了自己的沙漠之鹰。
“——去对付那些全副武装的邪教徒，多少有点太天真了。”
“好吧。”奥黛丽点了点头。
仨人提着铲子，以背阴处为基础，东挖挖西刨刨，整的仨人活像三只土拨鼠。但是足足挖了俩钟头，李秩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他们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这地方该不会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别墅吧。”眼看已经四点，日头都有点西斜了，奥黛丽叹了口气。
“再找找，别急。”李秩咕咚咚喝完从斯坦福车上拿的水，站了起来，“我记得那个时期的房子，如果有地下室的话，离房子不远的地方多半会有个通向地下室的地道作为应急出口。”
“奥黛丽小姐，你这位助手懂的东西还真是够多的。”斯坦福毕竟四十多了，体力不能和李秩这个二十八九的小伙子比，但是看到李秩提起铲子又开始到处乱刨，还是忍不住吐了句槽。
“我都习惯了。”奥黛丽摇了摇头，她和斯坦福站起身来，加入了李秩。
就这么又过了半个小时，你别说，还真让李秩刨到点东西。（李秩的侦查出目55/90，普通成功）
当然，你非要说是刨出来的也有点不对，实际上是这家伙刨坑的时候，一脚踩进了坑里，差点摔进去，这才发现了这个隐藏的洞穴。
“你看我说啥来着。”李秩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了起来，“要是没猜错，这应该就是咱们的目标了，只不过保险起见，咱们是不是先把这洞挖开跑跑气？”
这是他结合自己初高中时候看的那一堆倒斗小说的经历做出的判断，毕竟之前这地方是他踩塌下去才漏出来的洞穴，说不定里面之前一直是半密封状态，里面的空气质量下去怕不是得过个极难水平的体质检定。他们又没有带什么防毒面具或者氧气瓶，将地洞的洞口挖开，让空气流动一段时间恐怕是最好的选择。
“也是。”斯坦福点了点头，奥黛丽从李秩手里接过了铲子，和斯坦福一起将洞口挖大了一圈，之后三人就一起回到了车上休息。
坐了有个二十分钟，仨人决定起身去看看，毕竟不算很早了，如果里面的空气还是很差，那就明天再来，如果能进去，那就立刻进去。
当然，既然连防毒面具之类的东西都没准备，他们也不可能准备正经的空气测试设备，但是初中化学就教过最简单的空气质量测试方法——
——李秩抽出一根香烟，将其点燃后扔进了洞穴里。
香烟的火光在洞穴里闪了闪，过了好一阵子才熄灭。
“应该是没问题了。”仨人蹲在门口活赛仨盗墓贼，看到香烟还能正常燃烧，于是三个人抄起武器，走了进去。
李秩本来想走第一个，结果斯坦福动作比他快，人四十多岁的教授二话不说提着自己的双管猎枪就下去了，李秩没办法，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提着自己的沙鹰，跟了进去，奥黛丽则是拿着另一只手电筒在后面殿后。
这个洞穴不算大，斯坦福走了两步就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李秩开口问。
“做好心理准备，这地方恐怕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斯坦福沉默了几秒，开口说。
李秩点了点头，凑了过去，然后差点没吐出来。
跑团的经验终归只是经验，这份经验可以让李秩在扮演中几乎不会出现任何扮演上的失误。但是，就算李秩再怎么自诩为老KP或者老PC也好，当他看到面前这一团焦黑的，似乎被什么东西啃食过的人类骸骨，也难免感到一阵恶心。
好在，之前有NPC斯坦福提醒，李秩得以避免SC惩罚。
狠狠咽了口唾沫压住自己的反胃感，李秩拿起自己的家伙什走了过去。
“很典型的献祭现场。”斯坦福怎么样都是个正经八百的神秘学教授，如果有个什么人物卡，这神秘学多少得有个60几。这种能写在人物卡上的技能和李秩这种逼急了就现实神秘学的超游狗不同，李秩超游只能超到一些纯粹的信息内容，但是神秘学是个相当巨大的学科分类，李秩能超游出的内容在斯坦福这充其量就是个票友水平。
“献祭？”李秩一样搁那看，但是毛都没看出来。
“你看方位和角度，以及摆放的姿势和附近的烧灼痕迹，这应该是烧了。”斯坦福说，“德克萨斯的一些邪教非常喜欢这种活人献祭仪式，考虑到我祖母的德克萨斯背景以及前几代的先祖曾经也有德克萨斯那边的亲戚，事情恐怕比我们想的还要差。”
“这是什么？”李秩倒是没理斯坦福，而是专注在附近的信息，他在这堆骸骨里找到了一个金属片，“路德慈善学校？这是哪个学校？”
“这应该是曾经一所慈善学校。”斯坦福接过来看了看，“应该是南北战争后修建的，目标是给黑人小孩提供免费的教育。”
“原来如此，怪不得叫路德慈善学校。”李秩点了点头，“只不过，既然有这个牌子，那么这些人恐怕也是黑人了。”
当年美国的黑人运动领袖是大名鼎鼎的马丁·路德·金，以这位领袖的中间名作为给黑人修建的慈善学院的名字确实没什么问题。当年南北战争后，虽然说黑奴们得到了解放，但是种族歧视这种事情哪怕到了2023年在美国都是很严重的。
什么黑命贵，在南北战争前后的那点钱，黑命那确实不便宜，毕竟现在的黑命贵就是简单的一句BlackLivesMatter，你搁那会？
搁那会，黑命确实是拿实打实的Dollar算的捏。
“看时间算，应该是在南北战争后了，以当时的情况，估计随便说一句要雇人来就能叫来不少待业的黑人。”李秩的历史检定获得了成功，他得知了一些信息，“在那个时代，在南方各州，几个黑人失踪，警察恐怕连立案都懒的立案，因此这些邪教徒……”
奥黛丽戳了他一下。
“怎么了？”李秩扭头。
“你看前面。”奥黛丽抬了抬下巴，指了指两人的身前。
斯坦福手里的手电筒照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大片苍翠的鳞片。
“你怎么看，神通广大的律师助手先生？”斯坦福的声音很轻。
“怎么看？”李秩深吸一口气，“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他抬起沙漠之鹰，深吸了一口气，连扣了三下扳机。
李秩的射击出目=81/80，失败。
李秩的射击出目=88（惩罚骰出目8）/80，失败。
李秩的射击出目=92（惩罚骰1出目4，惩罚骰2出目9）/80，失败。
“我TM！！！！”
“这个？”斯坦福一看就比李秩的精神抗性强不少，“这应该是个召唤阵。”
“召唤阵？”洛塔一愣，“什么召唤阵。”
“在几百甚至上千年前，在我们的星球上曾经横行着数不清的异教徒和污秽之物。”李秩开始解说，“随着文明的出现，这些古老的异端和污秽逐渐被清算掉了，但是这不代表这个世界上没有崇拜那些异端邪祟的人了。”
“是的。”斯坦福点了点头，“在大航海时期，随着文明的光辉和天主的福音撒播到美洲和非洲，那些黑鬼和印第安人信奉的异端邪说逐渐转入地下，但是这不代表就没人信奉这些东西了。”
听到斯坦福的话，李秩冷哼了一声。
斯坦福说的倒是好听，什么天主的福音，什么文明的光辉，说到底不就是那群殖民者吗？当年那些殖民者又对非洲和美洲这两片大陆上的原住民干了什么？
是被当做货物，从自己生活的地方被抓走，在潮湿闷热的船舱里拼运气才能抵达到美洲的海岸，然后在奴隶主手里活不过几年的黑人？又或者是连头皮都被当做战利品，杀到只剩下几个聚居点的印第安人？
这也就是在副本里，NPC的面子该给一下还是给一下，而且神秘学教授有的时候确实需要比较坚定的信仰，要不是这样，就李秩那个互联网和现实生活高度一致的言行风格，这会早就开怼了。
“那么，既然是个召唤阵，那您知道这东西是召唤什么东西的吗？”奥黛丽问。
“这就有点难了。”斯坦福摇摇头，“虽然现在的各种文学和游戏对召唤阵都有一些提及，但是实际上的召唤阵是非常复杂的，从图案，到绘画图案使用的颜料，甚至包括图案以外的布置以及祭品都会对召唤的目标产生影响。”
“那可真是遗憾……之前的图案后来应该是被管家擦掉了。”洛塔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哎，难得有能刺激一点的事情。”
“我之前看到她房间里有很多DND的东西。”奥黛丽小声和李秩说，“估计能算是咱们的同道中人。”
“可算了吧，要不是莫名其妙被选中，你喜欢闲的没事干就把脑壳别裤腰带上来真人跑团啊？”李秩回了一句，“人家是正常跑团，哪像我们现在撕卡就真死了。”
“是吗？我看你倒是挺乐在其中的。”奥黛丽一句话把李秩噎住了。
乐在其中？李秩刚想反驳，就发现自己好像完全开不了口。
现在他口口声声说着不想跑，但是就目前这两个副本的表现，他还真没资格这么说。
不想跑？你在内锈里仗着自己的理解牵着外神跑的时候可不是不想跑的样子，你在这里跟疯了一样进行推理的时候，可不像不想跑的样子。
再想想自己选择这个副本的时候心里有多期待，李秩算是彻底不知道怎么回了。
“这事情等跑完了再说吧。”最后，李秩也只好转移开话题，“我只希望一会出发的时候，别带上洛塔，她怕是没什么战斗力，到时候要照顾她的话，恐怕会比较麻烦。”
“那也由不得你啊。”奥黛丽叹气，“她是个画灵异内容的漫画家，而且手里还有召唤阵，你非要说的话，对探索是有帮助的。”
“我们下午要去后山，你要去吗？”斯坦福正好开口问。
“后山？我下午还要赶稿子，就不去了。”洛塔摇摇头，“我本来也就是想问问这东西能不能画在漫画里的。”
“哦这个，我个人建议是最好不要整个拿去画。”斯坦福想了想说，“但是稍微改动一些，去掉这里，这里和这里的纹样改掉，最好再把内环的曲线尽量拉直比较好。”
“可是，这样不就彻底没有那种诡异感了吗？”
“洛塔小姐，我觉得这个召唤阵的诡异感……还是最好没有比较好。”李秩插了句嘴，“你想想，我刚看见这东西都觉得非常不适，如果大规模印刷的话，想必其他读者也会觉得头晕目眩吧，虽然我不确定这能不能算好事，但是我想，恐怕大规模投诉是少不了的。”
“……还真是。”洛塔吐了吐舌头，“那还是以这个东西为蓝本比较好。”
说完，洛塔将写生册收起来，自己一个人回到了楼上。
“二位准备好了？”等到洛塔起码上了二楼，斯坦福开口问李秩和奥黛丽。
两人点了点头。
“那么咱们最好早点走，毕竟等天黑了恐怕有点变数。”斯坦福说。
李秩和奥黛丽对此都表示赞同，于是斯坦福扛上了自己的猎枪，三人乘坐斯坦福的汽车前往后山。
现在是夏天，三人出发的时间又是一天中最热的午后，哪怕身处于平均海拔在2000米左右的蓝山山脉，哪怕斯坦福已经把车里的冷气拉到最大，三人依旧能从车窗感受到外面翻腾的热浪。
“到了，就这。”经过一小时的车程，斯坦福将车停在了一处破败的别墅边上。
“这地方还真是坏的够彻底的。”从车上下来，李秩伸手遮了下阳光，感叹了一句。
也怪不得李秩这么说，这地方基本上就只剩下一堆砖石瓦砾，唯一能看出这里曾经是别墅的只剩下宅子北边的一段矮墙。
“这地方以前叫做琥珀别墅。”斯坦福从后备箱里拿出了自己携带的工具，“曾经是一些艺术家聚会的地方，根据我查到的资料，这里是在南北战争前修建的，在南北战争后，大概是1890年的时候因为自然灾害损毁了。”
“这个时间……我记得好像差不多也就是你们家族兴起的时候吧？”李秩问。
“没错，只不过当时我们家还没在这边买地建房，因此算是运气比较好，躲过一劫。”斯坦福点了点头，领着李秩和奥黛丽往前走，“昨天我清理出来一些东西，你看，就是这些。”
李秩顺着斯坦福的手看过去，那是几座雕像。在烈日的照耀下，在他的眼中，这些或者像是纤细美丽的女性，或者像是鹰和毒蛇组合的雕塑似乎活了过来，阴森的冷笑和虚无缥缈的乐曲在他耳边响起。
“他妈的，又SC是吧？”李秩咬了咬牙，顶了过去。（SC1/1D3，李秩SC检定出目10/77，san-1=76）
“没事吧？”奥黛丽看到李秩的表情就知道，只属于他们这些调查员的特殊情况，也就是SC出现了，于是赶紧过去扶了他一把。
“别看这些雕像，要SC的。”李秩低声对奥黛丽说了一句。
“这些东西的做工确实很精良，并且材料也很不错。”斯坦福倒是没什么感觉，想来是SC了一次之后就没事了，“之前我还在思考这些雕塑究竟是描写了哪一位旧神，现在看来，还真是伊德海拉。”
李秩点了点头。
“地上部分塌的差不多了，就这样恐怕很难找到进一步的线索啊。”他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哪怕是房子里曾经有一些典籍，这种鬼情况估计也毁的差不多了，至于地下……”
李秩强顶着周围那堆雕像在注视着他的感觉，在周围绕了一圈。
“就算是有地下室，入口估计也埋在废墟里了。”
“没错。”斯坦福很赞同李秩的说法，“所以我带了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的后备箱，里面放着几把铲子。
“不是，你指望我们几个靠这几把铲子，把这么大一座废墟的残砖败瓦挖开？”李秩觉得这斯坦福多半是不干净的东西看多了san值归零了疯掉了，“你要想往开挖，起码找个挖掘机来啊……”
“不不不，我又不是圣伊丽莎白的疯子。”斯坦福摆了摆手，“我们家之前有那么几代先祖曾经试过修缮这栋别墅，在后面就是之前的工地，我们可以从那边入手，说不定能挖出点什么东西来。”
李秩点了点头。
之前他们收集的资料中确实显示了贝德福德家曾经对后山的一处别墅进行修缮的信息，和现在斯坦福的说法也对得上。并且，既然是修缮，那么肯定是包括了清理废墟的部分，就算当时显示那些修缮工程基本上都是半途而废，但是根据李秩收集的资料，对这栋别墅的修缮有着超过十次以上的尝试。
既然这别墅都塌成这样了，那么之前修缮的时候，至少应该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废墟清理，从之前进行清理的地方进去的话，有这么两把铲子应该是够了。
“这种脏活累活，就不麻烦女士了。”李秩拿过一把铲子扛在肩上，跟着斯坦福往里走。
绕过正面的废墟，在背阴的地方，废墟的情况果然好了不少，大量的砖石瓦砾已经被挖到了一边，而同类型的雕像则是被堆在另一边的一个小木棚里。
“之前的施工队基本上都是从这里开始的，陆陆续续清理了十几次，但是每次清理到一半就会发生点突发事件。”斯坦福跟李秩说，“曾经我爸还以为单纯是运气不好，毕竟每次修缮的时候美国的经济情况都比较一般，现在看来，想必是这底下埋了点什么东西，有人不希望那些东西出现在世人面前。”
“大概是吧。”李秩附和道，“我记得伊德海拉一般被认为是各地神话中地母神或者冥界女神的原典之一，尽管在我的印象里，这个邪神和其他的邪神比算是相对没那么具有破坏力，但是终究是一尊神祇，随便将这些东西公开出来，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而言，都不算什么好事。”
“你的意思是？”斯坦福看向李秩。
“掩藏这里的，说不定并不是邪教徒。”李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开口说，“这里的情况，恐怕已经有个一百多年没人来过了，并且也没有看到这里有什么尸体，想来是当年自然灾害将这里摧毁的时候，这些邪教徒大部分都不在这里，那么这里就有两个假设，其一就是邪教徒放弃了这里。”
说完这句，他环顾了一下这里，大概估算了一下面积和废墟的情况。
“这座别墅恕我直言，比阁下的祖宅还要大上接近一倍，哪怕是当年靠着宅地法拿到的土地，想要修建这么一座别墅也不是什么省钱的事情。”李秩继续说，“从地表的情况判断，这座别墅的地下几乎一定有一个面积相当可观的地下室，像这种地方，一般都是邪教的据点，花了这么多钱，经营了这么久，轻易放弃是不可能的，那么，让这里无法重见天日的原因，应该就是有人为了世界，至少是为了弗吉尼亚州的安全，驱逐了这个邪教，并且在这里进行了一些仪式，甚至可能留下了看守人，以免有人将这里发掘出来。”
“有点道理。”斯坦福点了点头，“教会的驱魔师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技术，我曾经好几次向教会申请过阅读一些文献，结果他们都没答应，可见教会内部的神秘学知识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既然这样，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奥黛丽做了个挖的手势，“我的意思是，我们就不能回家，然后想想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吗？”
“现在是另一种情况啊我的小姐。”李秩叹了口气，“简夫人现在大概是已经被逃窜到德州的残余邪教徒蛊惑了，那么我们就必须从这里找到能对付那些邪教徒的方案。”
“我爸也说过，祖母曾经想将这里出售，甚至有人已经付了订金，但是就在不久前她却突然转意思了。”斯坦福说，“按照这种可能性推测，大概是邪教内部的人并不想让这里落到外人手里吧。”
“因此，综上所述，这地方恐怕有一些东西是伊德海拉邪教不得不维护的东西。”李秩将手里的铲子往地上一戳，“只要我们能找到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到时候至少对付那些狂热的邪教徒也多几分胜算，毕竟只靠这东西——”
他抽出了自己的沙漠之鹰。
“——去对付那些全副武装的邪教徒，多少有点太天真了。”
“好吧。”奥黛丽点了点头。
仨人提着铲子，以背阴处为基础，东挖挖西刨刨，整的仨人活像三只土拨鼠。但是足足挖了俩钟头，李秩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他们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这地方该不会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别墅吧。”眼看已经四点，日头都有点西斜了，奥黛丽叹了口气。
“再找找，别急。”李秩咕咚咚喝完从斯坦福车上拿的水，站了起来，“我记得那个时期的房子，如果有地下室的话，离房子不远的地方多半会有个通向地下室的地道作为应急出口。”
“奥黛丽小姐，你这位助手懂的东西还真是够多的。”斯坦福毕竟四十多了，体力不能和李秩这个二十八九的小伙子比，但是看到李秩提起铲子又开始到处乱刨，还是忍不住吐了句槽。
“我都习惯了。”奥黛丽摇了摇头，她和斯坦福站起身来，加入了李秩。
就这么又过了半个小时，你别说，还真让李秩刨到点东西。（李秩的侦查出目55/90，普通成功）
当然，你非要说是刨出来的也有点不对，实际上是这家伙刨坑的时候，一脚踩进了坑里，差点摔进去，这才发现了这个隐藏的洞穴。
“你看我说啥来着。”李秩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了起来，“要是没猜错，这应该就是咱们的目标了，只不过保险起见，咱们是不是先把这洞挖开跑跑气？”
这是他结合自己初高中时候看的那一堆倒斗小说的经历做出的判断，毕竟之前这地方是他踩塌下去才漏出来的洞穴，说不定里面之前一直是半密封状态，里面的空气质量下去怕不是得过个极难水平的体质检定。他们又没有带什么防毒面具或者氧气瓶，将地洞的洞口挖开，让空气流动一段时间恐怕是最好的选择。
“也是。”斯坦福点了点头，奥黛丽从李秩手里接过了铲子，和斯坦福一起将洞口挖大了一圈，之后三人就一起回到了车上休息。
坐了有个二十分钟，仨人决定起身去看看，毕竟不算很早了，如果里面的空气还是很差，那就明天再来，如果能进去，那就立刻进去。
当然，既然连防毒面具之类的东西都没准备，他们也不可能准备正经的空气测试设备，但是初中化学就教过最简单的空气质量测试方法——
——李秩抽出一根香烟，将其点燃后扔进了洞穴里。
香烟的火光在洞穴里闪了闪，过了好一阵子才熄灭。
“应该是没问题了。”仨人蹲在门口活赛仨盗墓贼，看到香烟还能正常燃烧，于是三个人抄起武器，走了进去。
李秩本来想走第一个，结果斯坦福动作比他快，人四十多岁的教授二话不说提着自己的双管猎枪就下去了，李秩没办法，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提着自己的沙鹰，跟了进去，奥黛丽则是拿着另一只手电筒在后面殿后。
这个洞穴不算大，斯坦福走了两步就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李秩开口问。
“做好心理准备，这地方恐怕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斯坦福沉默了几秒，开口说。
李秩点了点头，凑了过去，然后差点没吐出来。
跑团的经验终归只是经验，这份经验可以让李秩在扮演中几乎不会出现任何扮演上的失误。但是，就算李秩再怎么自诩为老KP或者老PC也好，当他看到面前这一团焦黑的，似乎被什么东西啃食过的人类骸骨，也难免感到一阵恶心。
好在，之前有NPC斯坦福提醒，李秩得以避免SC惩罚。
狠狠咽了口唾沫压住自己的反胃感，李秩拿起自己的家伙什走了过去。
“很典型的献祭现场。”斯坦福怎么样都是个正经八百的神秘学教授，如果有个什么人物卡，这神秘学多少得有个60几。这种能写在人物卡上的技能和李秩这种逼急了就现实神秘学的超游狗不同，李秩超游只能超到一些纯粹的信息内容，但是神秘学是个相当巨大的学科分类，李秩能超游出的内容在斯坦福这充其量就是个票友水平。
“献祭？”李秩一样搁那看，但是毛都没看出来。
“你看方位和角度，以及摆放的姿势和附近的烧灼痕迹，这应该是烧了。”斯坦福说，“德克萨斯的一些邪教非常喜欢这种活人献祭仪式，考虑到我祖母的德克萨斯背景以及前几代的先祖曾经也有德克萨斯那边的亲戚，事情恐怕比我们想的还要差。”
“这是什么？”李秩倒是没理斯坦福，而是专注在附近的信息，他在这堆骸骨里找到了一个金属片，“路德慈善学校？这是哪个学校？”
“这应该是曾经一所慈善学校。”斯坦福接过来看了看，“应该是南北战争后修建的，目标是给黑人小孩提供免费的教育。”
“原来如此，怪不得叫路德慈善学校。”李秩点了点头，“只不过，既然有这个牌子，那么这些人恐怕也是黑人了。”
当年美国的黑人运动领袖是大名鼎鼎的马丁·路德·金，以这位领袖的中间名作为给黑人修建的慈善学院的名字确实没什么问题。当年南北战争后，虽然说黑奴们得到了解放，但是种族歧视这种事情哪怕到了2023年在美国都是很严重的。
什么黑命贵，在南北战争前后的那点钱，黑命那确实不便宜，毕竟现在的黑命贵就是简单的一句BlackLivesMatter，你搁那会？
搁那会，黑命确实是拿实打实的Dollar算的捏。
“看时间算，应该是在南北战争后了，以当时的情况，估计随便说一句要雇人来就能叫来不少待业的黑人。”李秩的历史检定获得了成功，他得知了一些信息，“在那个时代，在南方各州，几个黑人失踪，警察恐怕连立案都懒的立案，因此这些邪教徒……”
奥黛丽戳了他一下。
“怎么了？”李秩扭头。
“你看前面。”奥黛丽抬了抬下巴，指了指两人的身前。
斯坦福手里的手电筒照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大片苍翠的鳞片。
“你怎么看，神通广大的律师助手先生？”斯坦福的声音很轻。
“怎么看？”李秩深吸一口气，“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他抬起沙漠之鹰，深吸了一口气，连扣了三下扳机。
李秩的射击出目=81/80，失败。
李秩的射击出目=88（惩罚骰出目8）/80，失败。
李秩的射击出目=92（惩罚骰1出目4，惩罚骰2出目9）/80，失败。
“我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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