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为母者
“师兄，有什么事吗？”孟游知道，何君秋应该是有些事想与自己说，便老老实实地等他说话。
“师弟，师兄有些事要跟你说。”何君秋一改吃饭时的正经，揽着孟游没个正形地说道。
他原就是在外人面前彬彬有礼，而常跟他打交道的人都知道，这厮跳脱得很，比不修边幅的二师弟李彻更不像道士。
“师兄请说。”孟游表示洗耳恭听。
“不知道师叔有没有和你说过，太行派有个专门针对他的门规，就是不允许师叔他老人家在门内传授快意诀，也不允许他在山下学习快意诀的徒弟上山。”
“师父已经告诉我了。”
“那便好。”何君秋点了点头，继续解释着：“这条门规本是已经逝去的老掌门，也就是你我的师公颁布的。他当年由于气愤师叔作为门派的最有天赋的武学种子，却抛弃自己门派的功法不学，跑去学一门来路不明的快意诀，所有一气之下立下这条门规。”
“原来是这样。”孟游恍然大悟，他还疑惑怎会有一条门规如此针对自己的师父。
“师公羽化后，他的四位弟子共执太行派，江湖人称‘太行四子’。
“排行第一的，我的师父沈云天，道号凌霄子，为太行派掌门，朝廷正六品提点。”
“排行第二的，李彻的师父顾瑞地，道号丰谷子，为持法殿殿主，朝廷从八品知观。”
“排行第三的，就是你的师父陈师玄，道号玄妙子，为镇宇殿殿主。”
孟游听到这里，这才知道自己的师父道号是什么。
妙为玄之变化。
“排行第四的，成陶、成姜的师父陆有黄，道号有山子，为惩戒堂堂主，朝廷从八品知观。”
“为啥就我师父没有官当？”孟游一直静静地听着，但此时却是忍不住说话了。
何君秋听到这个问题，面漏尴尬之色，他看了食厅一眼，害怕陈师玄突然蹦出来，他拉着孟游悄悄说道：
“三师叔朝廷的考试没考过。”何君秋半天才吐出这句话，又继续解释道：“我们太行派为正一教，修的是符箓一道，行的是降妖伏魔之事。”
“但是三师叔认为世上没有妖魔。”
孟游了然，脑海突然想到这个看上去十分古板的老道士，在一群信奉鬼神的道士中间大谈世上没有鬼。
啧，可想而知，师父他估计被霸凌得很重。
孟游的嘴角微微一翘。
说到最后，何君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师弟，我想与你说的是，尽管碍于门规，你或许这辈子都上不了山。但是你要是在山下遇见什么事了，只管写信给我们，无论多远我们都会去给你撑腰，我们太行派，护短是远近闻名的。”
孟游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心中感慨，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多谢师兄了。”
……
何君秋四人是连夜从太行山上赶过来的，辰时到达的黄府，结果一吃过午饭，未时半便打算离开了。
四人临走的时候，何君秋和李彻两人表示，做师兄的，第一次见师弟，不给点见面礼实在说不过去。
何君秋看孟游是半路出家，身上也没件道袍，便将自己备用的一件道袍送予他。整件道袍由绸缎制成，华美无比，一看就值不少钱。
李彻本来想送几张符箓给孟游，但陈师玄站在旁边，看到他掏出符箓时眼神不善，吓得他连忙把压箱底的暗器拿出一些来，送给孟游。
陈师玄这才露出笑容。
别在他面前整这些虚的，他徒弟入门晚，可不能吃亏。要不是张成陶、张成姜兄妹俩岁数比孟游小，多少也要在他“和善”的目光下乖乖给自己的徒弟送见面礼。
“山水有相逢，改日再会。”何君秋四人齐齐朝孟游拱手，策马离去。
孟游还礼，知道四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缓缓把手放下来。
“感觉如何。”陈师玄微笑着问他。
“几位师兄弟对我都很好。”孟游回答道，他对太行派的感官在结识这四人后，变得大好。
之前不算，之前只认识陈师玄一人，再加上那条奇怪的门规，让他对太行派有一种疏离的态度。
现在就不会了。
“你之前在边疆军队里，过得很苦吧。”陈师玄叹了口气，又对他说：“今后他们四个会与你多多亲近的。”
孟游想起往昔的种种，摇了摇头，说：“在军队里，战友对我都挺好的，现在想来，或许是我运气很好，总能遇见一些待我很好的人。”
陈师玄却不认为这种说法：“这不是你的运气好，而是你的能耐好，你知分寸、懂进退，聪明机警，待人礼貌，又有谁不喜欢你呢？
“你别看他们四个对待你的时候温润如玉，彬彬有礼，那是因为他们觉得你可以深交罢了，换做一个品行不端的人来，他们理都不理。”
孟游听见这句话确却是笑了，他打趣道：“你是没见过六年前的我，否则就不会认为我品行端正了，六年前，我甚至会去偷战死士兵的恤银。”
“还回去了吗？”
“还回去了。”孟游说完，觉得这样说有点欺骗自家师父，又补充道：“辛大人抓住了我，我才还回去的。”
孟游现在想起这些事来，恍如隔世，若不是辛涂把他从悬崖边上拉回来，他可能一辈子心里都不会好过。
“那就行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师玄盖棺定论：“那位辛涂，倒是把你教得极好。”
孟游不置可否，他看向南方，心头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亲自把辛涂的骨灰送回去，让他落叶归根。
“你也去收拾一下吧，我们去把秘籍拿回来。”陈师玄对于拿回秘籍这件事，也是急不可耐了。
“好。”
孟游点了点头，刚想回屋收拾东西，却见一个小丫头在不远处偷偷摸摸的看着他。
是他的妹妹。
孟游会心一笑，心想，倒是不用多此一举了。
他招手将小丫头叫了过来。
“把这个拿给娘。”孟游把一包东西塞进她怀里，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
小丫头长得珠圆玉润，人也是机灵得很，问他：“哥哥是要走了吗？”
“是啊。”
“哥哥还回来吗？”
“不知道。”
……
萧兰花回到自己的屋内，呆滞地坐在床上。
怎么会这么像呢？年龄也对的上。难道是她太想儿子了，想到都疯魔了？
可是如果不是她的儿子，又为何要为她向老爷讨田地？
萧兰花越想越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一阵急促的踢踏声响起，她看见女儿踩着虎头鞋大步地跑来。
人儿小小的，大步跑却显得像只可爱的小猫似的，可爱无比。
萧兰花感觉苦闷都被冲掉了不少，抱起女儿就转了几圈。
她就是为了女儿才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为了她，她甚至不肯和黄府签奴契，而是只肯私自跟二夫人签长契，就是为了女儿不入贱籍。
幸好二夫人仁义，同意了。
“娘，放我下来。”小丫头挣扎了一下，见扯不动，便奶声奶气叫道。
萧兰花把她放下来，小丫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说：“娘，这是道士哥哥给娘的。”
萧兰花闻言，身子颤了一下，她抖着手打开包裹。
里面是二十两银子。
过了一会，房间里传出一阵低沉的哭声，经久不绝。
“师弟，师兄有些事要跟你说。”何君秋一改吃饭时的正经，揽着孟游没个正形地说道。
他原就是在外人面前彬彬有礼，而常跟他打交道的人都知道，这厮跳脱得很，比不修边幅的二师弟李彻更不像道士。
“师兄请说。”孟游表示洗耳恭听。
“不知道师叔有没有和你说过，太行派有个专门针对他的门规，就是不允许师叔他老人家在门内传授快意诀，也不允许他在山下学习快意诀的徒弟上山。”
“师父已经告诉我了。”
“那便好。”何君秋点了点头，继续解释着：“这条门规本是已经逝去的老掌门，也就是你我的师公颁布的。他当年由于气愤师叔作为门派的最有天赋的武学种子，却抛弃自己门派的功法不学，跑去学一门来路不明的快意诀，所有一气之下立下这条门规。”
“原来是这样。”孟游恍然大悟，他还疑惑怎会有一条门规如此针对自己的师父。
“师公羽化后，他的四位弟子共执太行派，江湖人称‘太行四子’。
“排行第一的，我的师父沈云天，道号凌霄子，为太行派掌门，朝廷正六品提点。”
“排行第二的，李彻的师父顾瑞地，道号丰谷子，为持法殿殿主，朝廷从八品知观。”
“排行第三的，就是你的师父陈师玄，道号玄妙子，为镇宇殿殿主。”
孟游听到这里，这才知道自己的师父道号是什么。
妙为玄之变化。
“排行第四的，成陶、成姜的师父陆有黄，道号有山子，为惩戒堂堂主，朝廷从八品知观。”
“为啥就我师父没有官当？”孟游一直静静地听着，但此时却是忍不住说话了。
何君秋听到这个问题，面漏尴尬之色，他看了食厅一眼，害怕陈师玄突然蹦出来，他拉着孟游悄悄说道：
“三师叔朝廷的考试没考过。”何君秋半天才吐出这句话，又继续解释道：“我们太行派为正一教，修的是符箓一道，行的是降妖伏魔之事。”
“但是三师叔认为世上没有妖魔。”
孟游了然，脑海突然想到这个看上去十分古板的老道士，在一群信奉鬼神的道士中间大谈世上没有鬼。
啧，可想而知，师父他估计被霸凌得很重。
孟游的嘴角微微一翘。
说到最后，何君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师弟，我想与你说的是，尽管碍于门规，你或许这辈子都上不了山。但是你要是在山下遇见什么事了，只管写信给我们，无论多远我们都会去给你撑腰，我们太行派，护短是远近闻名的。”
孟游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心中感慨，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多谢师兄了。”
……
何君秋四人是连夜从太行山上赶过来的，辰时到达的黄府，结果一吃过午饭，未时半便打算离开了。
四人临走的时候，何君秋和李彻两人表示，做师兄的，第一次见师弟，不给点见面礼实在说不过去。
何君秋看孟游是半路出家，身上也没件道袍，便将自己备用的一件道袍送予他。整件道袍由绸缎制成，华美无比，一看就值不少钱。
李彻本来想送几张符箓给孟游，但陈师玄站在旁边，看到他掏出符箓时眼神不善，吓得他连忙把压箱底的暗器拿出一些来，送给孟游。
陈师玄这才露出笑容。
别在他面前整这些虚的，他徒弟入门晚，可不能吃亏。要不是张成陶、张成姜兄妹俩岁数比孟游小，多少也要在他“和善”的目光下乖乖给自己的徒弟送见面礼。
“山水有相逢，改日再会。”何君秋四人齐齐朝孟游拱手，策马离去。
孟游还礼，知道四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缓缓把手放下来。
“感觉如何。”陈师玄微笑着问他。
“几位师兄弟对我都很好。”孟游回答道，他对太行派的感官在结识这四人后，变得大好。
之前不算，之前只认识陈师玄一人，再加上那条奇怪的门规，让他对太行派有一种疏离的态度。
现在就不会了。
“你之前在边疆军队里，过得很苦吧。”陈师玄叹了口气，又对他说：“今后他们四个会与你多多亲近的。”
孟游想起往昔的种种，摇了摇头，说：“在军队里，战友对我都挺好的，现在想来，或许是我运气很好，总能遇见一些待我很好的人。”
陈师玄却不认为这种说法：“这不是你的运气好，而是你的能耐好，你知分寸、懂进退，聪明机警，待人礼貌，又有谁不喜欢你呢？
“你别看他们四个对待你的时候温润如玉，彬彬有礼，那是因为他们觉得你可以深交罢了，换做一个品行不端的人来，他们理都不理。”
孟游听见这句话确却是笑了，他打趣道：“你是没见过六年前的我，否则就不会认为我品行端正了，六年前，我甚至会去偷战死士兵的恤银。”
“还回去了吗？”
“还回去了。”孟游说完，觉得这样说有点欺骗自家师父，又补充道：“辛大人抓住了我，我才还回去的。”
孟游现在想起这些事来，恍如隔世，若不是辛涂把他从悬崖边上拉回来，他可能一辈子心里都不会好过。
“那就行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师玄盖棺定论：“那位辛涂，倒是把你教得极好。”
孟游不置可否，他看向南方，心头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亲自把辛涂的骨灰送回去，让他落叶归根。
“你也去收拾一下吧，我们去把秘籍拿回来。”陈师玄对于拿回秘籍这件事，也是急不可耐了。
“好。”
孟游点了点头，刚想回屋收拾东西，却见一个小丫头在不远处偷偷摸摸的看着他。
是他的妹妹。
孟游会心一笑，心想，倒是不用多此一举了。
他招手将小丫头叫了过来。
“把这个拿给娘。”孟游把一包东西塞进她怀里，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
小丫头长得珠圆玉润，人也是机灵得很，问他：“哥哥是要走了吗？”
“是啊。”
“哥哥还回来吗？”
“不知道。”
……
萧兰花回到自己的屋内，呆滞地坐在床上。
怎么会这么像呢？年龄也对的上。难道是她太想儿子了，想到都疯魔了？
可是如果不是她的儿子，又为何要为她向老爷讨田地？
萧兰花越想越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一阵急促的踢踏声响起，她看见女儿踩着虎头鞋大步地跑来。
人儿小小的，大步跑却显得像只可爱的小猫似的，可爱无比。
萧兰花感觉苦闷都被冲掉了不少，抱起女儿就转了几圈。
她就是为了女儿才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为了她，她甚至不肯和黄府签奴契，而是只肯私自跟二夫人签长契，就是为了女儿不入贱籍。
幸好二夫人仁义，同意了。
“娘，放我下来。”小丫头挣扎了一下，见扯不动，便奶声奶气叫道。
萧兰花把她放下来，小丫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说：“娘，这是道士哥哥给娘的。”
萧兰花闻言，身子颤了一下，她抖着手打开包裹。
里面是二十两银子。
过了一会，房间里传出一阵低沉的哭声，经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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