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碎

    李望晚上回家，母亲在客厅坐着，招呼他坐下：“儿子，你这几天玩疯了吧，家里的事你是不管不问啊。”

    李望嘿嘿一笑道：“我爸呢，这么晚还没回来？”

    “今天环保局去人了，说是危废处理不合格，修车厂手续不全，停工歇业了，你爸今晚上请人吃饭去了，这好好的咋还被查了，以前也没事啊。”

    李母气呼呼说道：“你最近收收心，快开学了，准备好东西，这也不是你能操心的事。”

    “知道了，妈。那我先去休息了。”

    转眼第二天开学，李望一扫阴霾，一大早就前往学校，计划着高三的紧张生活。

    上午的课基本都是交交暑假作业，同学们收收心。李望扫了一眼前排的乔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看都没看过他。

    李望心里暗道：“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下午第一节的语文课，班主任老王头还在顶着秃了一半的地中海和湿了一半的跨栏背心在讲台上长篇大论的念着经。

    门口突然的敲门声叫醒了迷迷糊糊的李望，南林一抹嘴边的口水问向李望：“咋了大哥，警察查房？”“这是学校大哥，滚一边去。”李望无奈道。

    “不好意思王老师，打扰一下。”门口的年轻老师不好意思的说：“哪个是李望，政教处主任叫你去趟他办公室。”

    “咋地了大哥，开学就要被光明顶干啊，哈哈。”南林在边上笑话说。

    李望一抿嘴琢磨了一下：“我去看看吧，你大哥我不一定被干，说不定一会给你领个锦旗回来。”

    当李望来到政教处主任办公室，敲门进去就看到一群人站在办公室，还有两个穿着警察制服。

    “你就是李望？”其中一个警察说道：“你涉嫌一起故意伤人案，我们来学校带你回警局接受调查。”

    李望懵道：“故意伤人？不是私了了吗。”

    小胡子警察嘿嘿一笑：“私了？那是乔总跟王局的事私了了，你那故意伤人的事就等着吧。”

    教导主任挺了挺着十个月的孕肚抹了一把被汗浸湿的光头，恨铁不成钢般的说道：“没想到我们学校出了一个你这么顽劣的学生，败坏我们学校的名声，我劝你好好配合警察同志调查，我们学校怎么能教育出你这种学生，我会给你家长打电话的，你被开除了！”

    李望如遭惊雷，杵在原地。恍恍惚惚的被带到派出所。

    等李望回过神已经在审讯室了，小胡子警察什么也不问，笑嘻嘻的看着他：“小子，你招惹谁不好，还把王局的公子弄伤，等着吧，不把你家整的倾家荡产王局可不会顺心。”

    李望的父母接到教导主任的电话很快赶到派出所。了解了情况李母如遭晴天霹雳，李父恍然大悟：“我说最近这么多人找麻烦，原来如此。”

    从李望写完材料被立案那一刻起，李望感觉人生一片黑暗，从小接受的教育被推的天翻地覆，老王头教过他们：勇气很有理由被当作人类德性之首，因为这种德性保证了所有其余的德性。李望没有拿到跟南林说过的锦旗，甚至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他。

    李父试着找到乔建军去说明当时的情况，别说三顾茅庐了，堵都堵不到他。仿佛故意躲着所有人一样。

    当晚李父提着两条大重九出现在老同学杨树平也就是淄城公安局副局长家门口时，杨树平的老婆堵在门口：“老李啊，回去吧，树平出去应酬了，树平嘱咐我了，你来了就告诉你，现在这种情况谁也帮不上什么忙，小望这个事我们实在没什么办法。”

    李父回家的当晚就接到电话，修车厂完了，不用在想开门了。李母的餐馆也被人投诉食物中毒，在被接受调查。

    李望从来没见过公职人员办事这么利索。李望故意伤人罪成立，因念其未成年，最终被判有期徒刑两年。李父的修车厂手续不齐，被吊销营业执照，李母的饭馆卫生不达标，关门大吉。好好的三口之家因为李望的见义勇为变得支离破碎。

    “这才是社会吗，我懂了。”李望拉着母亲的手说道：“妈，我不后悔，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但我对不起你们。我卧室抽屉里有张卡，里面有点钱，你们好好的，等我出来，早晚咱们丢的我都拿回来。”

    这一刻李望明白了，有些人一句话能改变的远比另一些人一辈子的努力换来的更多。世界是不公平的，真理确实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等我出来该还的都给我还回来。

    16岁的李望就这样在母亲泣不成声的呼喊声里走上了未知的那条路。李望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撑过这两年，但他知道，不管什么都是什么舞台，大幕随时都可能拉开，关键是愿意表演，还是选择躲避。既然见识了社会的阴暗，那就去见识一下比黑暗更黑暗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