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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跟老子玩地道战是吧?

    雁行缘石径,鱼贯度飞梁。

    箫鼓流汉思,旌甲被胡霜。

    疾风冲塞起,沙砾自飘扬。

    马毛缩如蝟,角弓不可张。

    大汉元鼎三年,天水郡置平襄县,境内山丘广布,沟壑纵横连绵,地形以川台,谷道如迷宫。

    县城坐落在从凉州榆中县通往天水冀县的道路之中,夹于山岭之间,地如关塞。

    刘谌领着兵马只带了七日干粮,自冀县轻兵急进,终于在一个晴朗的午后抢占了平襄县。

    魏军伐蜀,原本驻防平襄县的兵马也尽数被征调,所以汉军一到,平襄便举县而降。

    县城内,市肆荒凉,行人稀少。

    主街之上,客栈酒楼中鲜有客人,只有酒旗空飞翻。

    方才在城外,刘谌见山田遍布,阡陌纵横,村野之中也可见炊烟升起,想来魏军在此屯田治理颇有成效,却不想城内是另一番景象。

    刘谌策马前行,心中好奇,便向为他牵马的曹魏县令问道:“城中何故这般凄凉光景?”

    “回大王,今岁平襄遭了旱,粮食歉收,又逢朝廷动兵征粮,县城粮价飞涨,百姓活不下去便逃的逃,跑的跑。”

    “那你这县令实在是失职啊。”

    “府库存粮被邓征西尽数抽调运往陇西,罪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县令连连苦笑,他手中无兵无粮,又能有什么办法?

    刘谌心中一叹,看来曹魏治下的百姓,生活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过平襄城中没有粮食,便只能令姜维派人驻冀县,向平襄运粮了。

    在城中兜兜转转,刘谌来到了平襄县衙下榻。

    衙署破旧,房舍失修,檐下瓦当残破不堪。

    正堂内,筵席泛黄,案几褪色,看上去十分寒酸。

    那县令束手低头站在一旁略显尴尬,但就这都是他专门从库中拣选出来凑活能用的家当。

    “没想到县君如此清廉,连县衙都不舍得修缮。”

    “唉,陇右连年征战,诸县苦矣贫矣!”

    “孤饿了,弄点吃得来。”

    “喏,大王稍等,在下亲自去办。”

    县令小跑离去,刘谌疲累交加,便一屁股坐在了堂中歇息。

    陈寿在将一沓文书放在了案几上,凑到刘谌跟前,低声道:“大王,这城中甚是古怪。”

    “哦?何出此言?”

    “即便百姓多数逃亡,但魏军屯兵的家小定不会弃家而走,可咱们入城行来,这街上连一个妇孺的身影都不曾看见,甚是奇怪。”

    刘谌闻言一愣,陈寿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奇怪。

    一县之地,人口再怎么流失,也该有妇孺才对。

    自己方才一路走来,街上好像尽是些白发老弱。

    刘谌心思急转,眼中暗藏起几许谨慎。

    不久,县令亲自为刘谌端来了饭食,一一摆上案几。

    “县君的这双手倒是细皮嫩肉,保养的不错.....”

    刘谌望着清汤寡水的饭菜,目光扫了一眼这县令,若无其事地说道。

    县令正要将酒樽奉上,闻言两手一抖,杯盏便跌落在地,发出了几声清响。

    站在刘谌身边值守的屯长孟彻浓眉顿蹙,目光直射县令,右手缓缓按在了刀柄之上。

    刘谌脸色渐渐凝重,他隐约感受到了不对劲,便向陈寿抛了一个眼神。

    陈寿暗暗惊心,轻轻起身,退出了堂外,急忙招呼外面的卫兵入内。

    那县令慢慢站直了身子,眼神平静地望向了刘谌,满脸淡漠之情,浑然没有了方才毕恭毕敬的模样。

    刘谌眯眼相视,冷冷道:“诈降?”

    县令邪魅一笑,向后退了几步,忿忿道:“哼,吾乃魏臣,岂能降汝?受死吧!”

    说完,狠狠跺了跺脚,只见地上铺的筵席忽然破开,露出了黑乎乎的地道口,旋即从中杀出伏兵,当面扑向了刘谌。

    孟彻方才就察觉了这堂中地板似是空心,于是早已暗中戒备,果不其然,伏兵乍现,孟彻暴喝一声,抽刀迎战。

    这时,堂外值守的亲兵也杀入堂内,将刘谌护住。

    地道口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魏兵,刘谌的亲兵只有一百,片刻便被围堵在了堂内。

    堂外的主簿陈寿见状不妙,连忙跑路去向护军刘林求援。

    堂内,刘谌咬牙大恨,入城后刘林早已遣人搜索了一番,但没想到这狗日的县令竟是卖惨诈降,在县衙堂下暗藏伏兵。

    他娘的,跟老子玩地道战是吧?

    “孟彻,坚守待援!”

    “结阵!保护大王!”

    那平襄县令见没能一击得逞,跳脚大呼道:“杀杀杀,先杀伪王!”

    “杀你娘个头!”

    刘谌大怒,当即率亲卫奋起反击。

    魏兵疯狂来攻,白刃相交,火星四溅。

    孟彻手持镔铁长刀,大开大合,当众活劈了两名不知死活的魏兵。

    那县令吓得尖叫起来,连连后退。

    刘谌刺死了一名上前袭杀他的魏兵,抹了抹脸上的血汗,见魏兵越来越多,心中又惊又怒。

    放眼看去,身边的亲卫已经倒下了将近半数。

    孟彻一手举着案几为盾,一手持刀与魏军拼杀正酣。

    该死,今日竟叫一个小小的县令给摆了一道。

    正想着,忽闻弦音,刘谌大惊,下意识缩头躲闪,只听耳边尖啸一声,魏军的冷箭擦着他的脸庞飞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槽。

    “大王当心!”

    孟彻见状,急忙后撤回护,魏军趁机逼近围杀。

    脸上的伤口传来了火辣辣的钻心之痛,刘谌吓得冷汗淋漓,气喘吁吁。

    回过神,目光一扫,便见那平襄县令手挽短弓,正在搭箭。

    此刻,魏军已有三百余人,那县令分了一百人去把守县衙大门,拖延蜀军援兵争取时间。

    堂内的魏军如群狼争肉,不断扑杀,刘谌的亲卫拼死抵挡,令魏军迟迟不能得手。

    刘谌心中怒极,闪身在了孟彻身后,左手搭在其肩头,右手持刀压抑道:“孟彻,孤在尔后,冲杀敌首!”

    “愿为大王前驱!”

    说罢,孟彻便像是滚动起来的石碾一般,开始向前推进。

    刘谌在其后配合,不断出剑,犹如灵蛇吐信,不断袭杀魏兵。

    汉兵皆追随冲杀,掩护刘谌左右。

    那县令迎面发来箭矢,孟彻举案几尽数挡下。

    见孟彻如此勇猛,那县令惊惧后退,连连招呼魏兵阻挡。

    刘谌的半边脸上,已经被血水覆盖,乱刃之下,不知何时胳膊又被魏军所伤。

    孟彻虎背熊腰,将刘谌整個人都遮挡在了身后,气喘吁吁地对刘谌低声道:“大王,万一不支,您便躲入魏军地道,末将来拖延时间。”

    堂中的地道口已经没有再出人,想来是伏兵已尽,正好可以躲入其中等待援军。

    “少废话,孤也能杀敌!”

    孟彻错愕一瞬,便没有再劝,沉腰弓背,准备死战。

    正这时,忽然堂外传来一声巨响,两方兵卒俱闻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