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安喜宫
砰！砰！
两个精美的斗彩天字罐被无情的砸落，精美绝伦的瓷器顿时变成了碎片。
安喜宫中，万贵妃满面寒霜，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眼神狰狞。
“这群狗奴婢，瞒了本宫这么多年，骗了本宫这么多年！”
“真是好手段，偷偷养大那个小杂种，然后这时候现身给我上眼药。张敏，好！纪氏，好！吴废后，好！”
万贵妃紧咬着银牙，仿佛要把牙根咬碎，眼神中是滔天的恨意。
哗啦，桌子上的茶具再次被她扫落，一地碎片。
可她还不解气，直接冲向博古架，价值千金的釉里红梅花瓶，啪的一声摔碎在地。
她还不解气，红着眼睛回头，目光所到之处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亦或是跟随她多年的老嬷嬷全部战战兢兢的跪下，没一人敢抬头。
“养你们有什么用？都不如养几条狗。西内那边养了个大活人，这么多年你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万贵妃愤怒的咆哮着，“说，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联合外人一块瞒我！”
殿中鸦雀无声，只有她自己的咆哮。
说到此处，万贵妃盛怒之中忽生出几分悲凉，无力的靠在软塌上掩面哭道，“都瞒着我，你们都瞒着我！”
这时，万贵妃的心腹太监梁芳小心的踩着地上的瓷器碎片，缓缓从外面进来。
万贵妃猛的抬头，通红的双眼让梁芳心中一惊，双腿一软直接跪下，“主子，您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千万别气坏了！”
“都滚出去！”万贵妃冰冷的开口，殿中人全部退下，只留下太监梁芳。
随后，万贵妃直勾勾的盯着梁芳，低声道，“你想个办法，怎么能把那小子...除去！”
梁芳心中一惊，眼珠转了转，“这......”
他还没疯，知道这事的轻重，那可是皇子，如今皇帝唯一的儿子，大明朝唯一的皇子。
“怎么，你不敢吗？”他这一犹豫，万贵妃直接冷笑起来，“哦，宫里有皇子了，你这狗奴婢是不是存了要讨好新主子的心？告诉你，如今后宫还是本宫说了算！”
“主子冤枉奴婢了，奴婢心中只有您一个主子！”梁芳脑筋转的飞快，“奴婢只是觉得，您用不着如此。”
“都被人骑在脖子上了！”万贵妃尖叫道，“再说，等那孩子站稳脚，能有你我的好吗？”
“小皇子才六岁...”说着，梁芳忽然脑中一亮，膝行两步上前后低声说道，“主子，奴婢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说！”
“皇上无子，忽然间冒出个皇子来，皇上定然欢喜得不行。而您如今执掌六宫，乃后宫第一人，您何不把那个孩子养在自己的名下？”梁芳低声道，“小皇子六岁任嘛都不懂的年纪，自然是养他，他就和谁亲，您教他什么就是什么。您养了他，不就是他名义上的母妃吗？”
“嗯？”万贵妃若有所思。
这倒是个好办法，这孩子冒出来对她的影响很大。这些年外臣对她独宠已经很是不满，若再闹出残害皇帝子嗣的事来，怕是不好收场。
她可以通过收养这个孩子，表达自己的宽容大度，也可以让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而且，养在自己身边，就等于把这孩子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手拿把掐。
只是，这事怎么想心里头都有些膈应。
“您养在身边，小皇子品行方面，您自然一清二楚。”梁芳继续低声道，“时好时坏还不是您说了算？他虽然是皇子，可如今万岁爷并不老，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皇子，到时候.....”
瞬间，万贵妃懂了。
~~
“这是怎么了？”
成化皇帝站在安喜宫的门前，看着满地狼藉微微皱眉。
“皇上！”万贵妃躺在软塌上，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双眼垂泪。
“你看，好好的你这是？”成化皇帝摇头，快步进去坐在软塌边上，拉着万贵妃的手，“身子不舒服，可叫了太医？”说着，横了一眼殿内的宫人，“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贵妃病了，怎么没人禀报朕？”
“不关他们的事，是臣妾.....”说着，万贵妃把成化皇帝的手拉到自己的脸颊边，摩挲着哽咽道，“臣妾真想一了百了....”
“你说什么胡话？”成化皇帝怒道，“怎么就一了百了？可是有人说了什么让你心里不痛快？”
万贵妃落泪摇头道，“还用人说吗？今日的事传出去，指不定多少人说是臣妾容不得人，臣妾是妒妇，连皇上的子嗣都容不下，所以小皇子才藏了这么多年！”说着，眼泪噗噗的掉，“臣妾伺候了皇上一辈子....”
“哎！”成化皇帝叹息一声，拍着对方的肩膀，柔声道，“无需理会旁人，有朕在，朕给你做主！”
“臣妾没用，没能给皇上诞下龙子，呜呜....”
“有没有的都是命中注定，何必强求！”成化皇帝擦着万贵妃脸上的泪痕，“有固然好，没有你我也是一生一世。朕有你，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刹那间，两人目光相对满是柔情蜜意。
万贵妃情不自禁的起身，脑袋靠在成化皇帝的肩膀上，一只手勾着对方的脖子。
两人就这样坐着，许久无声。
“皇上！”半晌之后，万贵妃再开口，看着成化皇帝眼睛，“其实臣妾是为您高兴，臣妾知道这些年您心里一直盼着能有个皇子。”
成化皇帝轻轻抚摸万贵妃的后背，笑道，“关乎大明江山社稷，朕心里怎能不盼。”
“其实有个孩子，这宫里也能热闹许多，骨肉亲情乃是人伦！”万贵妃笑笑，咬着嘴唇轻声道，“皇上，这孩子的生母纪氏身份太低，不如...不如养在臣妾的宫中吧！”
说着，拉着成化皇帝的手，轻笑道，“您看，臣妾这边整日冷冷清清的，有个孩子也多分人气儿。往后您来臣妾这边，咱们一家三口热热闹闹的多好？”
“一家三口？”成化皇帝笑容满面。
“臣妾定好好教他，教他读书写字，教他画画。就像臣妾，以前教皇上那样.....”
万贵妃的话让成化皇帝想起了旧日时光，脸上的小人越发的温和。
“臣妾这就让人给小皇子准备房间，准备衣裳料子.....”
“太后说了！”成化皇帝开口，“小皇子宝顺，养在她的身边！”
“太后年岁大了......”
“贞儿！”成化皇帝忽然叫了一声万贵妃的小名，把对方揽在怀里，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别的事我都依你，唯独这事不行！”
忽然，眼泪直接从万贵妃的眼眶夺眶而出。
这次是真哭，无声的真哭。
她知道这个深爱她的男人，从来不对她说不字。可一旦说出来，就不容更改。
两个精美的斗彩天字罐被无情的砸落，精美绝伦的瓷器顿时变成了碎片。
安喜宫中，万贵妃满面寒霜，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眼神狰狞。
“这群狗奴婢，瞒了本宫这么多年，骗了本宫这么多年！”
“真是好手段，偷偷养大那个小杂种，然后这时候现身给我上眼药。张敏，好！纪氏，好！吴废后，好！”
万贵妃紧咬着银牙，仿佛要把牙根咬碎，眼神中是滔天的恨意。
哗啦，桌子上的茶具再次被她扫落，一地碎片。
可她还不解气，直接冲向博古架，价值千金的釉里红梅花瓶，啪的一声摔碎在地。
她还不解气，红着眼睛回头，目光所到之处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亦或是跟随她多年的老嬷嬷全部战战兢兢的跪下，没一人敢抬头。
“养你们有什么用？都不如养几条狗。西内那边养了个大活人，这么多年你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万贵妃愤怒的咆哮着，“说，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联合外人一块瞒我！”
殿中鸦雀无声，只有她自己的咆哮。
说到此处，万贵妃盛怒之中忽生出几分悲凉，无力的靠在软塌上掩面哭道，“都瞒着我，你们都瞒着我！”
这时，万贵妃的心腹太监梁芳小心的踩着地上的瓷器碎片，缓缓从外面进来。
万贵妃猛的抬头，通红的双眼让梁芳心中一惊，双腿一软直接跪下，“主子，您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千万别气坏了！”
“都滚出去！”万贵妃冰冷的开口，殿中人全部退下，只留下太监梁芳。
随后，万贵妃直勾勾的盯着梁芳，低声道，“你想个办法，怎么能把那小子...除去！”
梁芳心中一惊，眼珠转了转，“这......”
他还没疯，知道这事的轻重，那可是皇子，如今皇帝唯一的儿子，大明朝唯一的皇子。
“怎么，你不敢吗？”他这一犹豫，万贵妃直接冷笑起来，“哦，宫里有皇子了，你这狗奴婢是不是存了要讨好新主子的心？告诉你，如今后宫还是本宫说了算！”
“主子冤枉奴婢了，奴婢心中只有您一个主子！”梁芳脑筋转的飞快，“奴婢只是觉得，您用不着如此。”
“都被人骑在脖子上了！”万贵妃尖叫道，“再说，等那孩子站稳脚，能有你我的好吗？”
“小皇子才六岁...”说着，梁芳忽然脑中一亮，膝行两步上前后低声说道，“主子，奴婢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说！”
“皇上无子，忽然间冒出个皇子来，皇上定然欢喜得不行。而您如今执掌六宫，乃后宫第一人，您何不把那个孩子养在自己的名下？”梁芳低声道，“小皇子六岁任嘛都不懂的年纪，自然是养他，他就和谁亲，您教他什么就是什么。您养了他，不就是他名义上的母妃吗？”
“嗯？”万贵妃若有所思。
这倒是个好办法，这孩子冒出来对她的影响很大。这些年外臣对她独宠已经很是不满，若再闹出残害皇帝子嗣的事来，怕是不好收场。
她可以通过收养这个孩子，表达自己的宽容大度，也可以让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而且，养在自己身边，就等于把这孩子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手拿把掐。
只是，这事怎么想心里头都有些膈应。
“您养在身边，小皇子品行方面，您自然一清二楚。”梁芳继续低声道，“时好时坏还不是您说了算？他虽然是皇子，可如今万岁爷并不老，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皇子，到时候.....”
瞬间，万贵妃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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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
成化皇帝站在安喜宫的门前，看着满地狼藉微微皱眉。
“皇上！”万贵妃躺在软塌上，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双眼垂泪。
“你看，好好的你这是？”成化皇帝摇头，快步进去坐在软塌边上，拉着万贵妃的手，“身子不舒服，可叫了太医？”说着，横了一眼殿内的宫人，“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贵妃病了，怎么没人禀报朕？”
“不关他们的事，是臣妾.....”说着，万贵妃把成化皇帝的手拉到自己的脸颊边，摩挲着哽咽道，“臣妾真想一了百了....”
“你说什么胡话？”成化皇帝怒道，“怎么就一了百了？可是有人说了什么让你心里不痛快？”
万贵妃落泪摇头道，“还用人说吗？今日的事传出去，指不定多少人说是臣妾容不得人，臣妾是妒妇，连皇上的子嗣都容不下，所以小皇子才藏了这么多年！”说着，眼泪噗噗的掉，“臣妾伺候了皇上一辈子....”
“哎！”成化皇帝叹息一声，拍着对方的肩膀，柔声道，“无需理会旁人，有朕在，朕给你做主！”
“臣妾没用，没能给皇上诞下龙子，呜呜....”
“有没有的都是命中注定，何必强求！”成化皇帝擦着万贵妃脸上的泪痕，“有固然好，没有你我也是一生一世。朕有你，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刹那间，两人目光相对满是柔情蜜意。
万贵妃情不自禁的起身，脑袋靠在成化皇帝的肩膀上，一只手勾着对方的脖子。
两人就这样坐着，许久无声。
“皇上！”半晌之后，万贵妃再开口，看着成化皇帝眼睛，“其实臣妾是为您高兴，臣妾知道这些年您心里一直盼着能有个皇子。”
成化皇帝轻轻抚摸万贵妃的后背，笑道，“关乎大明江山社稷，朕心里怎能不盼。”
“其实有个孩子，这宫里也能热闹许多，骨肉亲情乃是人伦！”万贵妃笑笑，咬着嘴唇轻声道，“皇上，这孩子的生母纪氏身份太低，不如...不如养在臣妾的宫中吧！”
说着，拉着成化皇帝的手，轻笑道，“您看，臣妾这边整日冷冷清清的，有个孩子也多分人气儿。往后您来臣妾这边，咱们一家三口热热闹闹的多好？”
“一家三口？”成化皇帝笑容满面。
“臣妾定好好教他，教他读书写字，教他画画。就像臣妾，以前教皇上那样.....”
万贵妃的话让成化皇帝想起了旧日时光，脸上的小人越发的温和。
“臣妾这就让人给小皇子准备房间，准备衣裳料子.....”
“太后说了！”成化皇帝开口，“小皇子宝顺，养在她的身边！”
“太后年岁大了......”
“贞儿！”成化皇帝忽然叫了一声万贵妃的小名，把对方揽在怀里，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别的事我都依你，唯独这事不行！”
忽然，眼泪直接从万贵妃的眼眶夺眶而出。
这次是真哭，无声的真哭。
她知道这个深爱她的男人，从来不对她说不字。可一旦说出来，就不容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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