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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疗伤的医院

    汀阿郎扳着指头,数自从进入无限城之后自己犯下了多少愚蠢的错误,发现指头根本不够用。

    他转变思维,开始数他究竟做了多少让自己真心觉得骄傲的事情,发现指头根本没用。

    七根骨头骨折,内脏大出血,一根钢筋贯穿了他的手掌,幸好他在那之前就疼晕过去了。

    据照顾他的护士所说,是忒蓝德把自己送来了医院。他最讨厌的忒蓝德,他巴不得再也见不到的忒蓝德。

    真可怕,我甚至在想如果没有忒蓝德我要怎么办。

    汀阿郎被送进了第三南丁医院的外伤科,在一个小时的手术后就得到了出院许可。医生说只要静养半天就能够完全恢复。不得不说无限城的医疗真神奇,就和那平白无故拔地而起的风暴一样神奇,在两种看似截然不同的神奇或许有着冥冥之中的联系。

    他的监视和学习任务被迫终止,以照顾他为名义摸鱼的忒蓝德自然也不会继续回到那里。此刻的忒蓝德已经去了两个小时的厕所,汀阿郎完全有理由相信他还得再用两个小时。

    这样的安排导致他们留下了一个已经监视了十几个小时的幸运儿继续加班。

    我决计不会再去担任领导职位了,送我脸上也不会。

    汀阿郎在心中发下了一个恶毒的誓言,然后祈祷着在他疗养的这半天内不会错过任何大事。

    比如恰好又有一个重要的行动。

    背着乳白箱子的疗理人在医院走廊喷洒着稀释后的消毒液和圣水,防止细菌成精和新种类的菌落增生。据剖析员考证,是养不活菌落的科研人员在愤怒的情况下许愿,导致了这百年来不断有细菌成精和细菌闹鬼。

    然而汀阿郎再怎么努力都没法看出来,他享受着剖析员的待遇,指望着以剖析员的身份开始自己新的人生,唯独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剖析员。

    医院走廊上人影绰绰,躺着来的,站着走的,躺着走的,站着来的,匆忙各不相同,疾行的身躯扇起扑鼻的气味,被脚步打磨抛光的地面映射着汀阿郎那张生无可恋的脸。

    哦,原来我在看地面吗?

    汀阿郎不确定,这几个月的人生和梦一样,他没想过他的人生可以多这么多污点,也从没想过人生除了不好吃的饭菜和晕高级轿车以外可以有那么多的烦恼,长期浸泡在蜜池里的他哪里能想到这些。

    结束了吧,之后会好起来了吧。

    他一直是这样想的,从他家里破产开始,就是这个念头就一直支撑着他,然而荒废的大学生活确实算不上考验,看看现在的自己,一个除了闯祸什么都不会干的新人。他来铁勒的时间可不短了啊!

    在来到无限城后,我是退步了,还是只是发现了真实的自己就是窝囊废?但是不管怎么说,我来无限城毫无作用,丝毫没有任何成长,嘛,已经努力过了,干脆辞职算了,老板人这么好,一定会给我丰厚的退职待遇,帮我把愿望用完。

    汀阿郎的思绪飞出了医院,飞出了铁勒,飞出了无限城,回到了现世,但是那又不是完全的现世,是过去美好的景色,巨大舒适的房子,稍微有难度的一点事情都不用自己做,没有危险,也没有激情。

    回不去了。

    汀阿郎迷茫又绝望。

    一张带轮的病床停在了他的旁边,护士将轮胎上的刹车压下就走了。床上躺着个白白净净的男子,双眼无神,这并非是手术导致,他与汀阿郎一样,对未来迷茫。

    他的恰好看着汀阿郎,汀阿郎也恰好看着他,他们的双眼逐渐聚焦,仔细看清了对方。两个迷失了的灵魂在此碰面。

    病床上的人看了看汀阿郎满身的绷带,笑了,但不知道是在笑谁。

    “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马路上的风暴,你呢。”

    “可能算是家暴,但是又不完全符合家暴的定义。”

    真惨。

    两人同时想。

    “我本来可以避免的,虽然风暴不应该出现在马路上,但是我也不应该主动出现在风暴前,我没有遵守规矩,这似乎是报应,然而我也确实有自己的理由。我已经不知道该责备谁了,我还是害我的人?我也不知道怎么避免下一次,这种状态或许可以叫做等死。”

    床上的人将两只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从纱布的缠绕方式来看似乎是被两把刀划了口子。

    “你看着很年轻,是才来无限城的吗?”

    “没多久,毕业后玩了一个月就来了。”

    “这是很有勇气的选择,我们公司里一直有一句话,起源城或者无限城只适合五十岁之后的人去,最好是一事无成的那种,我讨厌这句话,这只是逃避,是用人命为赌资,但是你不同,你是主动进来的,年纪轻轻就选择了在最危险的地方拼搏。”

    “不,你们公司内部那句话很好,我只是二十多岁就看到了自己五十岁的尽头,提前进来而已,甚至不是为了放手一搏,只是为了逃避现世,我没把自己的性命当赌资,只是把自己的性命当丢掉了也无所谓的垃圾,但是当我真的面对会导致我死亡的危机的时候,我又不想死了,我现在还活着,但是我又不知道我活着为了什么。”

    床上的人在灯光下欣赏着自己受伤的双手,但是他一直在很认真地听着汀阿郎的话。

    “听上去你在现世有很不好的经历。”

    “是啊,家里破产了,欠了很多钱,我爸妈跑路了,抛弃了我,这件事对我的影响比任何人都要想的大,他们抛弃了我!由于某些理由,我一直相信,他们不会抛弃我也不能抛弃我。”

    “你现在很缺钱吗?”

    “不,欠的钱我还清了,我来到无限城得了一大笔钱。我想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但是一团糟,遇到风暴还算是比较好的蠢事,至少只有我一个人受到伤害。”

    “在我看来,你其实已经挺了不起了。”

    汀阿郎表面没有任何波澜,实际上听得十分仔细。

    “你的父母抛弃了你,可是你没抛弃你的父母,更重要的是,你没抛弃你自己。我虽然不知道你家里欠下了多少钱,但是你以学生的身份来到这个危险的无限城的补贴可不少。你选择了直面债务,而不是在现世自暴自弃。当个地痞,想着反正也还不上钱,没人喜欢我,没人理解我,就当一个流浪懒汉,请求警察的保护,讨债的人只能对你干瞪眼,但是在许多年以后,你什么都没能给自己留下。我想,仅仅是这样一件事,你就不应该否定自己。”

    不,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我的动机不是什么高尚的理由,我并非是出于勇气而面对生活,我只是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是……

    尽管你还在迷茫,尽管你不知道你为何在此,但是你已经踏上征程,沿路的风景是你的,未来也是你的,这正是你所已经开创了的事业,没有什么是无可挽回的,只有懦弱的自己值得丢弃,因为你已经选择了勇敢。

    汀阿郎的呼吸都顺畅了不少,他心中涌现了许多的积极的想法,而且他想到了,他的目的,他工作的动力。不只是每个月一次的畅快休假,他还有更远大,更迫切的目的,他为此需要赚钱,需要努力工作,需要好好照顾自己。

    “谢谢你,我好受多了。”

    汀阿郎决定帮助他,既然他的小技巧能用来听八卦,或许也能帮助他人走出困境。

    “你的家庭关系不好吗?”

    “我以为会很好,在不久之前,公司的旅游让我来到了这里……我抛弃了工作,和我心爱的人结婚,我们认识还不到短短一周。与你不同,我主动抛弃了自己的家人,主动抛弃了外面的生活,该说我不愿意再面对那种正常的,幸福的生活了,我是个怪人,现在遭到了真正的报应。”

    提到结婚的时候,他内心出现了悲伤的波动。

    “你一定很爱她。”

    “是啊。”

    “你也肯定她很爱你。”

    “……”

    汀阿郎的剖析答案看着很矛盾:他无比确信着他们之间的爱情,他们彼此深爱,但是此刻的他对她很失望,很伤心。

    “就客观上来看,你们就算再爱彼此,你们相处的时间也太短了,之间的了解也不够深,你们肯定都藏有自己的秘密,不知道是否应该透露给对方的那种。”

    情绪反馈为正面,他想继续听下去,听我的建议。

    “有没有可能,你对她并不是愤怒,而是失望,你不明白自己都抛弃一切留在这个危险的城市了,她还是无法全部相信你。”

    躺在床上的人笑了笑。

    “怎么感觉你经验丰富。”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过来人。”

    这话半真半假。

    “那过来人,我要怎么办呢?”

    “什么叫你怎么办,是你们两个该怎么办!”

    他内心的波动起伏很大。

    “是你们之间的矛盾,还是有其他的阻力?”

    “或许都有。”

    “若你们的爱情真就如你相信的那样坚固,那你的敌人永远不是她。”

    他再次笑了两声。

    “你不会真是过来人吧?虽然情况比你能想到的还要复杂,但是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思路,很美的思路。我一边嫌弃自己的逃避,又把逃避当成追求她的资本,她又为什么要相信我?逃避算什么胆魄,我要爱惜她,保护她,和她一起战胜一切,我要当她的勇士,让她向我诉苦,为我敞开心扉。”

    护士回来了,两人停止了交谈。

    这样就好,如果未来还能见面的话就更好了,看看彼此行走的正道,比什么都值得骄傲。

    “再见。”

    “再见。”

    汀阿郎也缓缓起身。

    他居然在祈祷自己修养的时候不要出事?愚蠢的做法再次加一,他除了祈祷还能做很多事情。正确的做法是主动和忒蓝德保持联系,如果有需要自己的地方,就大胆地违背一次医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