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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死法

    忒蓝德无疑是个超级天才,但还是不够天才,这才是最可悲的。

    她曾经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以丘比乐提供的用于糊弄她的残卷就开发出了属于自己的术式。利用自己的血液来战斗的人我术式。

    这是一条鲜有人涉足的荆棘之路,相比于其他的术式,在战斗期间的副作用小得不可思议,仅仅需要注意不要失血过多就好,没有冗长的前置条件和超长的后摇,几乎可以和细胞崩坏术媲美。

    但代价是在非战斗的时候,施术者会因为内分泌的紊乱得到一系列病症,包括神志不清,发育畸形,脾气暴躁,失眠等等。这几乎是无法避免的,这也是为什么在灾变后一百多年的历史里,从未有过利用血液战斗的术式。

    忒蓝德对术式完善进度远远比不上身体崩坏的速度,她深切地感知到了这一点。自己总有一天会以某种形式死去,但是在那之前,一定要更多的为铁勒做出贡献,并且不给他们带来麻烦。因此忒蓝德并不是特别惧怕死亡,但是活着也能很好满足这两个条件,何乐而不为呢?

    正是如此,她不惧怕死亡,因此没有处在谈判的劣势,对方根本没有可以威胁她的东西。

    忒蓝德用街边的落地窗给自己打气。

    在她的背后用绷带隐藏着两根竖放的巨大针筒,里面装满了她与众不同的粘稠血液,这样就能保持清醒,只要她扯下作为触发索的那条绷带,血液就会回到体内,她就能在两秒内进入战斗的状态。

    道郎的总部位于铁勒新总部的斜对面,长着墨绿青苔的石英墙体现出悠久的年代感,据说这是从起源城里拆过来的。不仅仅是外表,就连内饰都是一百年前的产物,因此这里在导航的评分中只得了2.1分,不少疑似道郎员工的留言说这什么年代了连个空调都没有。

    自从道郎建立以来,他们就没有低调的习惯,在其他的组织还在阴戳戳地当秘密结社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招商上市,进行系统化的人才培训和广泛接纳业务。若非是初期的硬实力一直实力不济,或许起源城就是他们一家独大的天下。

    忒蓝德被道郎基地那复古的内饰震撼了一番,岂止是没有空调,这里的布局从一开始就没留下任何的改进空间。地板上到处都是长条连续的填补痕迹,这肯定是为了铺设线路做的牺牲。而一共六人的前台围着仅有的一台电脑打圈,争先输入手上极厚的记事本的内容。

    “我找沃泽。”

    “你好,请问有预约过吗。”

    “星期六的上午订的,就是今天。”

    前台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找到了忒蓝德的预约记录,但忒蓝德不识趣地想用电脑的话只需要三秒。

    “好的,沃泽队员正在三楼的会客室等你。”

    忒蓝德毫不惊讶这里没有电梯,她还看到了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头倒立着上楼梯。

    沃泽穿着睡衣出来迎接她,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你好,委托人,现在全道郎都知道铁勒的凶兽指名找我详谈。”

    “我并不知道你的事情是如何在你们的公司内流传的,那与我和铁勒无关。”

    会客室的地区空荡荡的,使用的人数不到修建规模的百分之一。

    “在你发疯一样冲向爱情王的时候一切都决定了。现在的首领原谅了我,但是不愿原谅我的人总有想法对付我。我因为接触过爱情王所以什么都做不了,多年来经营的一切也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暂时取代’。但他们却允许我会客。嘿嘿,是他们记错本子了,还是大家都知道我解除爱情王后有潜藏的风险就是个借口。”

    沃泽变魔术似的掏出一瓶酒。

    “我为道郎做了那么多……”

    淡金色的酒瓶里不断上浮着淡金色的大气泡,它们在酒瓶的底部结合为一个透明的空间,这空间迅速长满了整个酒瓶,延伸到沃泽嘟缩着的嘴唇。

    “我很抱歉,但是是你主动找我合作的。”

    “既然你没错,那你肯定就没有违背盟约,你来找我肯定是为了安慰我,让我们好好聊聊,待会我请你吃顿饭,然后就此别过,怎么样。”

    忒蓝德的身体微微前倾。

    “关于盟约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很需要你的帮助。”

    “我从不亏欠你什么,你能活下来还主要是靠的我。在你的愚行让我失去了我在意的一切后,你能做的一切就是撅着屁股告诉我真对不起。”

    “我一定有办法为你做点什么,我比自己想象得还需要活下去,为此我可以践踏许多的道德和法律,我恳求你的原谅,而我也会做出相应的补偿。”

    “亲爱的忒蓝德,什么都没的说,我对你的恨意也超越我自己的想象,我过得好不好已经是次要的了,你过得不好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请回吧,我要带着礼貌和残忍看着你凄惨地死去。”

    沃泽扬起了睡衣下的内衬,忒蓝德从未见过的精密蓝色符文闪烁着光芒,她不可能动用武力来解决这事。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忒蓝德的灰尘朋友告诉了她一些关于和解的小技巧,虽然需要来自朋友真正的原谅,但是只要是盟友的原谅就好,可以是原谅你违背盟约的行为,也可以是原谅你糟糕的穿衣品味,历史上的背誓者绝对不是少数,他们宁可用大量的精力和生命来对抗背誓的代价,也绝对不想要自己的盟友过上幸福的生活。

    “好吧,再见了,我还会来叨扰你的,如果你的决定有变化欢迎联系我。”

    蜥蜴纹身似乎在斯斯地嘲笑忒蓝德的遭遇,那邪恶的力量进一步壮大了。

    还有时间。

    忒蓝德许久没正常用过自己的脑袋,已经不怎么会思考了。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于接下来要怎么做。

    沃泽冷冷地注视着忒蓝德离开会客室,又从窗户口确认她确实离开了道郎,长叹一声,坐回椅子上。

    时间流逝,上天往着这狭小的房间里不断注入着越发明亮粘稠的金光,这是眷顾,也是这历史悠久的采光窗应得。过长的夕阳让这奇异的瑰景达到了顶峰,沃泽的身上和周边布满了明晃晃的黄盘,它们簇拥着这失意的年轻人,让他也变得闪耀。这奇美的景色好像可以天长地久,但随着太阳发出了只有沃泽听得见的叹息,光盘开始偏移,金光变得荡漾柔软,开始黯淡下去,变成老年人粘稠皮肤上红斑的颜色,闪耀的沃泽就此消失。

    沃泽不想继续呆在看得见光的地方了。他用酒瓶撑着许久没人打扫的玻璃桌摇摇晃晃地站起,大声诅咒着空气,对着看不见的幽灵使劲打了一拳,这发疯一样的动静让刚好清洁到这里的人打开了会客室的门一探究竟。

    “对不起,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队长,是你啊。”

    握着扫把的人惊讶地看着颓废的沃泽,沃泽本能地将酒瓶往身后一藏,随后豁达地再开了一瓶。

    “别喊我队长了,已经不再是了,搞不好这还是件好事,我也不知道继续担任着队长是荣耀还是耻辱,我从未想过我会对道郎有这么不敬的想法。”

    “别这样说,大家都知道你的本事,而且没人比你对道郎更关心了。”

    沃泽还是头一回在任务外和他进行交流,也是第一次与他单独交流,他们先前唯一的交情就是在训练场简单的寒暄,然后继续投身到对道郎发展的无限热情中去。

    “大家心中都有一个自己的道郎,我毫不怀疑所有人都全心全意爱着它,但不同的方向会让道郎四分五裂,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的本事还有别的用处,比如不给其他的地方效力,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用途。”

    沃泽摇了摇头,越过这位前侦查员,前往自己的卧室——他把自己的办公室改造成了卧室,反正现在也没别的用。

    他的内心很高兴忒蓝德能来,这至少给他提供了能够思考的事情,在他被迫颓废的这段日子里,酒精和过量的睡眠就是一切,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无法控制自己脱缰的思维去想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抚摸着粗糙的石制扶梯上楼,感受着沉甸甸的过去荣耀,也希望着这不规则的纹理能把他对王文醇,甚至对现在道郎的恨意蹭掉一部分。

    “如果我是首领……”

    道郎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原地立住,对于以前的他,哪怕是前半句也是无法想象的亵渎,但自己能这样流畅地说出来。

    在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梦中,这种话排练了多少遍呢。

    就算他想要做点什么,也没有任何办法,值得信任的朋友,和还有权势的朋友,这两者无法共存,指不定“朋友”这个词都得再三斟酌,毕竟这是道郎。

    忒蓝德的脸忽然浮现在他的面前,这个家伙至少没法再背叛他一次,还很容易用背誓者的身份控制。自己心中的无名火究竟从何而来?

    如果自己还是那个全心全意为了道郎的沃泽,一定会好好利用她。

    忒蓝德的脸换成了他自己。

    他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爱着道郎了,但她还有。

    是铁勒优于道郎,还是忒蓝德优于沃泽?

    沃泽暗骂一声,跑回卧室,换上了夜间出行的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