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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往后挪挪

    在很久之后,慈突然意识到自己除了这个女人以外谁也不想娶,这个念头已经在他的心中茁壮成长,而他完全不知道过去何时产生的这个念头,当慈尝试回忆往昔,想找出自己究竟何时心动的答案,他一直想到的是初次见面的那一瞬间,就好像自己的另一段生命就是从那里开始。

    新来的仆人数量并不充足,而劳斯家族付给他们的工资也不足以让他们展现出最好的职业素养,因此劳斯家的祖宅里多了很多霉菌,它们在这古老的大宅子中缓慢地增生,无声无息,等到大家发现它们的时候,它们俨然成为了这个家里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劳斯家的人或许已经对它们产生了情感,没人弯腰清理他们。让它们呆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坏处,不过是失去一片墙皮罢了,劳斯家族莫名其妙的丢过更大的物件都没人大惊小怪,比如说一个值钱的古董花瓶。

    但慈不想惯着它们,他围上了个围裙,拿着喷雾和毛刷,在每一个久未打扫的地方辛勤劳作。

    尽管他甚至没带口罩,而他也只是穿了个围裙而不是隐形衣,但家里居然没人认识他了!

    几乎是每一个劳斯都看不见他那两米高的个子,都当作他是空气一样匆匆路过,只有前些天认识的表亲支支吾吾地问他在做什么,慈和蔼地回答:“清洁一下环境而已。”

    这比坐在山头上薅草皮好有意义多了,当地居住的土拨鼠已经和慈进行了商讨,用三个从劳斯家偷走的土豆让慈把他们洞口的草又种了回去。

    古老的时钟敲打起它腐朽的撞针,拖沓的音波懒洋洋地在劳斯家游动,菲尔德家族已经完成了对劳斯家工厂的参观,他们一并回来,要在富丽堂皇的餐桌前享用大量的脆培根和鱼料理,于是一边谈话一边经过最长、画像最多、也是慈正在打扫的走廊。

    菲尔德家族和劳斯家族的核心小团体——主要是慈的爷爷,前些天见到的表妹,劳斯家家主的亲弟弟,据说主要是他在管理财务,还有一些慈不认识的人,只有一顶粉边的白帽子特别眼熟,让慈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喷雾,从趴着变回站立,暂缓了处理一团霉菌蛛网和浓痰的混合体,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事。

    “就是这样,我们很满意,劳斯家族对自己所有的工厂都这么上心,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人亲自把手,这份责任感究竟是出于对产业的严格要求,还是劳斯家对荣耀的重视?”

    “我们从没刻意想过这么多,”克劳·劳斯虽然需要长时间坐在轮椅上,但他的口齿可一点都不含糊,“或许是祖辈给我们留下的精神直接刻在了血液里吧。”

    “那真是太让人放心了,也许我们可以在下午的时候抽出一点时间,来在牛皮纸上签一个字?以劳斯家的声誉来说这种程序当然完全多余,但是市场嘛,参与者不都是那么自重。”

    “当然没问题,这再好不过了。”

    慈的隐形装备在那顶粉边白帽的主人面前一下失去了效力,一个梳着波波头,完全没有一点病态的女生悄悄给他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

    慈第一时间想到了昨天看到的东西,那曲线,那触感,那个瞬间发生的一切都像才洗出来的照片一样。但这很正常,大家一定都这样,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慈的内心世界淡定平和,他微微点头,回以微笑,她停止了摆手,继续跟着这个团队前进,慈恬淡的内心突然不复存在,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抗议不能看见那可爱的小手继续对他摇摆,他体内有电流在乱窜,从心房到大脑,无不催促他追上去,继续盯着她,一直盯着她。

    汀阿郎提交的绝密报告恰到好处地占据了慈的神智,不过汀阿郎从课本上摘抄的正经知识他是一点没想起来,他能记起来的唯有两团肉色的东西在相互裸抱,用扭曲可怕的方式殴打对方。慈这个两米高的成年人一下抱住了自己,就像他在看报道的时候一样无助。

    他想要的东西应该更进一步,他想要喊着那个人的名字,尽管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慈笃定了这个名字蕴含着整个春天花朵的芬芳,他还要拥抱着她,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种想法让慈无比害怕,从小接受着成为绅士教育的他,能在天崩地裂之时扶着老奶奶过马路,也能在末日爆发人理崩坏之时坚定地拯救所有弱小,然而他只是碰着一块小小的皮肤,就产生了这种无法控制的罪恶念头,他怎么会如此迫切地想要伤害一个他都不怎么熟悉的人呢?更何况她还是那么可爱,可爱,爱……

    慈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冲进了一个卫生间,对着镜子审视着自己的外表,灰扑扑的围裙,头上还挂了一缕蛛丝,眼镜也是脏兮兮的,蒙了一层墙上蹭下来的细粉。

    他的双脚焦急地来回跺地,恨不得找到刚刚趴在地上的自己,往他的屁股上狠狠踹上一脚,为什么就要偷懒,不去拿个拖把。

    不同于古老钟声的铃铛轻轻摇晃,通过铃铛道在各个房间内提醒开饭,慈听见了餐车的轱辘作响,不久后,那粉边白帽的主人将在饭桌边落座,而慈现在还是一身狼狈。

    慈感受到了各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言行中都是古老家族正统作风的他从不知道什么叫做羞愧,被丘比乐骂得受不了的那种情况不作考虑。但此刻的他,头一次感知到了这种情绪:为清洁霉斑而俯下身子绝不是什么值得谴责的事情,但是在那时那刻,他为什么就不能骑着骏马,身上穿着最好最得体的衣服呢?

    在回到家族这么多天后,慈头一次认真修理起了自己的外表,他也从出生以来头一次开始质疑起了自己的外表,自己的胡须是否过于茂盛,自己的眉头为什么不能再开阔一些?

    “我这是怎么了?”

    慈将脸埋进了水盆中,水盆里开始斯斯作响,大量的蒸汽从慈的脸颊附近升腾。哗啦一声,盆底破了个大洞,蓝色的细小冰柱出现在裂口边缘。

    这种感觉的出现也绝不是在他的主观期望下出现的,只有一件事毫无疑问,她对慈来说是一个特别的人,如果慈不想在死亡之前的走马灯里不停扇自己嘴巴子的话,那他就要珍惜这次相遇。

    慈往自己的上衣袋里别了一根白手帕,这是很正常的造型,但慈却羞红了脸,马上把它拿了出来。说不定刚刚那趴在地上的造型很适合他,自己这辈子唯一值得吹道的成就就是接手了铁勒,可还没做出个什么成绩来,他长得也不怎么样,而且细数他所谓的绅士风度,也有不少值得纠正的地方。

    自从小时候打碎花瓶后,他头一次需要鼓起勇气才能进入饭堂。走路,呼吸,甚至心跳都不知为何变成了手动模式,慈要分心去操控他们才不至于让自己蹬腿死掉。

    克劳·劳斯见到他来了,热情地将他介绍给了菲尔德家族的人。

    “我的孙子,慈·劳斯,说真的,如果家里的人个个都像他这样争气,我们就能在更好的地方招待你们。”

    慈不由得挺起了胸膛,但他的胸膛迎上了那帽子下的目光后瞬间塌了下去。

    “久仰大名,早就想见一见这位少年英雄了。”

    宏·菲尔德热情地站起来,主动和慈握手,这确实把克劳·劳斯惊了一下,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他铁勒是个半死不活的小组织而已。

    “你一定见过我哥哥,将·菲尔德了,上次你们见面的时候我还在北区摆弄一批马上要卖的商品,这些天来我一直在留意你,但你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结果我们总是错过。”

    慈偷偷看了他爷爷一眼,这么多天都愣是没见着,绝对和他脱不了关系。

    家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但他的思绪肯定不在这里。

    “不过最想见你的还不是我,是这姑娘。”

    慈想听的就是这句。

    “奇·菲尔德,我大哥的唯一女儿。”

    她摘下了帽子,缓缓站了起来,对着慈轻轻低头。尽管慈已经被什么不可名状之物迷了心智,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奇·菲尔德的脖子和脸有着不自然的色差,她脸上一定扑了许多的化妆品。

    “你好,很荣幸认识你。”

    “哪里来的荣幸一说。”

    慈高兴得快叫出来了。有趣的是,无论此刻的慈内心怎么激动,他始终维持着翩翩风度,如果真有古老幽灵占据了他的身体,他甚至想好好感谢一下对方。

    “我们还会在这里留一个下午,你们年轻人可以多交流交流,如果你们觉得对方合适就太好了,这让我想起了我和我老婆见面的那一天,她肯定把这辈子的拘谨全透支了。”

    慈敏锐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那一瞬间,仿佛整个铁勒的伙伴都出现在他的面前,用热忱的眼神看着他,是啊,他还有铁勒,考虑自己的个人感情不可能不影响他的事业。

    “你们暂时往后挪挪,就暂时。”

    慈在心中小声地驱散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