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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花街寻人

    记号一路西行,却没有穿过热闹的街道,反而绕开人群通往了另一条路。路的尽头还是一条巷子,只是越往里走丝竹之声越大,等烟走出巷子的时候,便见眼前一片花红柳绿。

    好家伙,这是摸到古代的红灯区来了?

    但见各色灯笼高高挂起,丝绦满天,身姿窈窕穿红着绿的姑娘来回走动,带来香风阵阵。

    “阿嚏——”烟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因着她年纪小,那些小姐姐都不拿正眼瞧她,至多掩着唇相互调笑一声,让他快快回去寻自己的爹娘。

    烟站在大马路上犯了愁,愁的当然是那牛皮糖自出了那个小巷后就没了,任她怎么找也找不到,那她怎么知道邢宇在哪里,难道还要她跟这些小姐姐们打听不成?

    一刻钟之后,烟端着一张笑脸,用一种天真无辜的表情拉住了各家门前的小姐姐。

    “漂亮姊姊,我大哥哥找不到了,你们看到过这么高,这么宽,穿着玉兰锦衣,脸色臭臭的公子吗?大哥哥骗我出来玩,我现在找不到他了,回家肯定是要被爹爹打屁屁的。”

    烟一边比划着,一边装出一副很委屈很害怕的样子,很容易就获得了女人们的同情。

    不过遗憾的是,烟至少问了十个人,十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说,这样的公子有很多,穿玉兰锦衣的更是一大把,她哥哥肯定是去找哪个相好的快活去了,让她快点回家,不然就被人贩子拐跑了。

    至于什么叫相好的,怎样叫快活?烟问了,她们没说。

    烟只好换一个方向,想想邢宇这人身上有什么特点。可想了半天,发现他除了长得好看,实在没啥说得出口的特点,就连好看,也是千篇一律的剑眉星目,高鼻大眼,妥妥的国泰民安的长相。烟要是按照这个标准找,那这条街上的所有男人都得跳出来,因为只要是男人,就没有觉得自己不帅的。

    惆怅地想完,烟都准备放弃了,想想邢宇那厮的毛病,就算被他的仇家诓进了青楼,也不至于吃亏的吧?

    而且,邢宇的武功那么高,应该,不会的吧?

    烟肯定没想到,她会一语成谶,就像邢宇也没想到,他那么谨慎的一个人,竟然也因一时的恻隐之心中了招。

    邢宇买完牛皮糖的时候,抬头看到的,正是邢哲的手下姬无常。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被跟踪了,但想想自江城后,这一路以来的风平浪静,也许遇上真是一个偶然。

    姬无常是邢哲手底下的第一高手,也是江湖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人物,就算邢宇与他对上,也很难分出个胜负。

    余光瞥向不远处还在专心等小吃的烟,邢宇将牛皮糖的纸袋藏进袖袋里,装作若无其事地朝西街走去。

    他本来的目的,也只是将人引开,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找到烟,然后两人赶往渡口,只要上了船,姬无常就是有再大的神通,也不会公然在他的地盘上动手。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才躲进一条巷子里,眼见着姬无常往另一个方向走远了,却遇到了一个乞儿。

    那小乞丐个子不高,看着也就十来岁,身上破破烂烂,脸上脏污得看不出本来的面容。

    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对邢宇道:“大哥哥,我姊姊被人贩子抓了,她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打她,流了好多血,你快去救救她吧,我们姐弟俩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说着就要给他跪下。

    邢宇拦住了。

    行走江湖多年的他自知人心险恶,不敢轻易应声,但他更看不惯人贩子拐卖妇女儿童,况且那乞儿那副凄惨模样,不知怎的就让他想起了初见烟的时候。

    摇摇头将脑中的思绪散尽,他隔着衣袖托起乞儿的手臂,问道:“你姊姊在哪?”

    “这边,大哥哥你跟我来。”小乞儿喜极而泣,一边擦眼泪一边给他指路。

    到底是多了个心,邢宇悄悄将袖袋中的牛皮纸袋抠破,一边跟在乞儿身后,一边不动声色地将糖往阴影里掷去。

    但愿是他多想了吧。

    事实上邢宇的担忧并没有错,可哪怕他已经如此小心谨慎了,那小乞儿还是借故让他蹲下身子,然后趁他不备用一块沾了迷药的帕子捂住了他的口鼻。

    几息之后,就算邢宇意志力再强大,也还是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度醒来,就闻空气中异香扑鼻,他想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连内力也使不上,唯独意识是清醒的。

    他观察着四周,外间丝竹弹唱之声,宾客喧闹之声,声声入耳,间或夹杂着女子的嬉笑,男子的叫好,再不常来,他也猜到这是个什么地了,一时间脸上青白交错。

    不一会儿,房间的门就开了,走进来一位风韵犹存的女人,女人用打量货物的眼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朝一旁的男子点头道:“不错,是个上好的货色。”

    邢宇这才看到一身劲装的男人,赫然是姬无常无疑。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主子的意思?”

    邢宇问道。

    “这又有什么差别呢?”姬无常说完这句就不再理他,反而朝女人叮嘱道:“此人心思叵测,要多派几个会拳脚的看管,今夜若成事,赏金自然不在话下,若不成……”

    他拿手比了个“咔擦”的手势,那女人也不惧,用团扇掩了唇,笑道,“我金乐儿做事,向来干净。”

    说罢,就唤来人要将邢宇抬去梳洗。

    邢宇想反抗,然而身体却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道,他只好放弃挣扎,闭上眼想脱身的法子。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一阵喧闹,那喧闹声极大,连楼下的丝竹都停了,金乐儿面色一变,忙提了裙摆走出房间,往楼下看去。

    便见楼下大堂,一灰布衣衫的半大小子,正被护院追得老鼠般满场子乱窜,一边窜,一边将桌椅板凳乱扔,甚至跑到了舞台上,将奏乐的人赶走,自己则拿起了一面大锣,一边敲,一边大喊道:“你们绑了我家公子,还有没有王法了?再不把我家公子还回来,我就把你们统统送进官府。”

    房间里的邢宇听到这一声喊,唇无声地勾了起来。但想到姬无常,他又有些懊恼,烟那家伙的三脚猫功夫他也不是没见识过,对付常人还行,要是遇上姬无常这种武林高手,捏死她就如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且不管邢宇这边内心如何纠结,栏杆旁的金乐儿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这合乐楼可是扬州数一数二的花楼,荤的素的都有,玩的花样也多,因此不少江南富商都爱来,今日被那灰衣小子一闹,可不知多少贵人被打扰了,算算这即将流出去的银子,想想就肉疼。

    当下也不管不了那么多了,对身边的仆从耳语一番,这才朝楼下扬声喊道:“哎哟喂这可真是打开棺材喊捉贼——冤枉死人了,妈妈我可从未绑过什么公子,要是你家公子生得器宇轩昂又恰巧穿了一身玉白锦袍的话,不妨来二楼看看,这好端端坐在房间里喝酒吃肉的是不是你家公子?”

    烟也不傻,立马回嘴道:“既然我家公子坐在里面,听了我唤他为何不出来,莫不是你们用了什么阴私手段,害他不能自由活动?”

    金乐儿没想到她这一嘴就猜了个七七八八,见方才那仆从已经按她说的悄悄带了一群人过来,便拿扇子半遮了脸,嗔笑道:“你这小童好不知趣,你家公子不愿意出来,自然是有不愿意出来的道理,你这般莽撞地闯进来坏了你家公子的好事,难道不怕你家公子事后找你算账?”

    她这一番连嗔带媚的话说出来,在场大多数人都秒懂了,脸上各自挂着奇异的笑。

    底下忙活半天没抓到人的护院更是找补般的帮腔道:“你这半大小子还不知道其中的乐趣呢,等过两年你尝过这滋味了,说不定比你家公子来得还勤。”

    话落,人群一阵哄笑。

    烟也不恼,一边注意周围人的动态,一边仰头看向二楼露头的那女人,高声道:“可是老爷说了,要是抓到少爷混迹这烟花之地,回去了定打断他的腿,若我家公子真在上面,我必定是要拉他回去的。”

    金乐儿见这小鬼纠缠不休,朝姬无常狠瞪一眼,以扇遮面,拦住楼下探视的目光,朝他怨声道:“你这绑的什么人?这么难缠,害我今夜要损失不少银子了。”

    姬无常自然知晓她什么意思,当下立即道:“今夜所有损失在下全包。”

    见她还不甚满意的模样,顿了顿补充:“包括安抚各位宾客的费用。”

    金乐儿这才满意,朝楼下一扬声:“既是如此,那你就上来吧,看看金妈妈我是不是所言非虚,误会虽小,扰了各位贵客的雅兴事大,今夜酒水全免,权当妈妈我给各位赔个不是。”

    合乐楼能成为扬州数一数二的花楼,酒水价格自然不低,这一番诚意不仅没有让人将这场意外放到心上,反而让人对合乐楼多了几分好感。

    烟却没时间想那么多,她拒绝了仆从的陪侍,一个人上了二楼。

    二楼看热闹的人不多,烟从厢房前一一走过,最终停在正含笑等着她的金妈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