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饕餮的讲述
一片虚无中，原有的规则都不再适用，君川在这里找回了曾经那个时代的感觉。
他不断闪转腾挪，踏罡步斗，手提仙剑，或斩或刺。
玄奥的阵法在行云流水的动作中被划出，释放出惊天动地的力量。
君川身边却看不到敌人。
又或者说，周围的一切都是敌人。
君川提议让饕餮讲讲过去的事情，饕餮便立刻失去了理智。
它用妖气凝聚出的形象登时散去，而四周的空间立刻扭曲，如潮汐一样撕扯君川的身体，要将他扯碎消化。
但对这种手段，君川已经不感到新鲜了，甚至不需要九心锁，仅凭缩地成寸，就躲开了重重攻击。
之后，便和饕餮斗法许久。
“何必呢。”君川说，“如今这世上恐怕只有我们二人了，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吗？”
饕餮不做理会，只是闷头攻击，周围的虚空依然有攻击袭来。
两人不知道斗了多久，在这里，时间已经没有了意义。
君川终于停了下来，他扬声说：
“我可是看在过去的情谊上，让到现在了，接下来，就不要怪我了。”
饕餮依然没理会，喷吐出一道黑气，笼罩君川周身。
君川这次却没再用禁气和仙剑抵御，他身子一晃，第二元神脱体而出。
紧接着，运转起阴阳转生决。
阴阳虚实转化，正负逆转。
第二元神也吐了一口气，和黑气撞在一起。
随后就是一阵剧烈的爆炸。
这种程度的爆炸，在整个斗法过程中，威力并不惊人。
但饕餮却突然惊叫了一声。
第二元神并手成刀，随手挥舞。
手刀挥出一道道剑气。
剑气像是被雾气绞杀吞没，很快就会消失，但君川不以为意，只是不断挥劈。
“停，停下。”饕餮惊恐地说。
“不打你那点小算盘了？”君川笑，“不愧是饕餮，贪婪成这样，连我们交战的这点力量都要贪求。”
君川手下没停，依然挥砍着剑气。
饕餮尽管惊怒，却不敢出手。
用更强的力量攻击君川，未必有效，却一定会迎来更强的反击。
君川在做的事情很简单，他在手动帮这颗黑洞蒸发。用阴性的仙力给黑洞减减肥。
直到饕餮哀求多时，君川才停了手。
他停手也不是因为饕餮的哀求愈发凄厉。
他深知原本作为凶兽的饕餮性情可没那么善良，狡诈哄骗在以前也是经常做的事。
君川说：“你有什么好叫的，我只是收回一些我付出的力量。不是还剩了不少，余下的就送你，当让你开口的好处了。”
饕餮沉默片刻：“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无需管这些，我就算真的听到不想听的消息，也不会迁怒于你。”
饕餮又一次在君川身边化形。
它开口：“你很有自信，你的自信，源自你的力量。看得出来，你很强。”
君川不置可否，静静听着。
“但可惜，你还不懂，你现在只是凭借一种‘惯性’在变强。你再不会变得更强了，很快你就会迎来衰落。无可避免的衰落。”
饕餮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丝丝恐惧：
“你还太年轻，没有察觉到这世间的变化。”
君川说：“我觉得这世间的变化之大，已经不需要什么敏锐或者阅历才能看出来了。”
饕餮说：“你看到的只是表象，你还没看出这表象之下汹涌的暗流。那是最基础的变化，是它让我们落得如此悲惨的境地。”
“悲惨吗……”君川皱眉，“你不像是一个念旧恋家的妖兽，而你现在比以前更强了，为何要这么说？”
“强……”饕餮凄凉地笑了，“你觉得我很强是吗？没错，我可以扭曲这世间的规则，我吞食无数，变得比以往更加强横。可我——依然无法不死！”
饕餮向君川咆哮：“明白吗？我连光都不放过，没有什么能逃过我的吞食。可即使这样，我依然无法‘抱一’，无法守精。即使我已经做到这种程度，力量依然在源源不断流失。外面那些人叫什么，叫什么……”
“霍金辐射。”君川开口，替他回答。
量子涨落产生正反粒子，黑洞又倾向捕获反粒子，最终黑洞的质量会越来越小。
“但那会很久很久吧。”君川说。
“很久，但依然不是永恒。”饕餮说，“现在你明白这世间最大的变化是什么了吗？我们失去了永恒，失去了不死不灭，我们无法长生了。”
君川觉得饕餮有点杞人忧天了。
仙人长生，比较知名的，有那么几位。
一个是玉帝，历经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一元，也就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渡劫期间就活了两亿多年。
还有就是广成子，居于空同之上，教导黄帝时就已经一千二百岁，修得与日月参光，与天地为常。
算算时间，少说能活个百亿年。
但和眼前的饕餮比，都还远不够看。其中的差距，比朝菌和大椿的差距还要大的多。
毕竟大椿顶多比朝菌长寿个二十亿倍，黑洞的寿命可能要比一颗恒星长寿个十的九十次方倍。
把饕餮比作广成子，那广成子连朝菌都远远不如。
君川觉得饕餮没必要惊恐到这种程度。
君川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这个样子？仅仅是无法长生，还不足以让你变成这个样子吧？”
饕餮这次又沉默许久才开口：
“我怕死亡，也怕长生。你去闭关了，我可没有。”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君川眼睛亮起来。他想听的就是这个。
闭关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细说，发生了什么？”君川问。
“什么都没有发生。”饕餮说。
“什么意思？”君川不理解了。
“或者说，变化太小了，我感知不到。”饕餮说，“你只需要知道，世间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君川皱眉。
这就不应该了。
一切如常，这种形容，经常出现在那些挑战天道的天纵之才之后。
他们去挑战天道，随后便再无消息。
君川觉得他师父就算失败，也不至于毫无动静，一切如常啊。
饕餮说：“你师父失败了，我能感觉到，我的契约也消失了。我很高兴，甚至想去破坏你的闭关，却无法突破你洞府的限制。于是我就放弃了，回归山林。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逍遥自在，想吃人就吃人。”
“你还干过这种事……”君川眉头皱的更紧了。
饕餮继续说：“我度过一段美滋滋的日子，非常惬意，惬意到我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有一天，我再去吃人，却被一个仙人阻击了。”
“这是迟早的事。”君川说，“报应和劫数，从来都不会缺席。”
“没错，我也觉得很正常，甚至有些惊喜。”饕餮说，“太长时间没有挑战，我自己都腻了。那时的我还没发现，这不过是一切的开端。”
君川沉静地听着饕餮诉说，他意识到，接下来就是重点了。
饕餮说：“然后我发现，世间的仙人越来越多了。越来越多的人修炼成仙，整个修仙界的力量越来越强。魔门、妖兽、或者邪修，越来越没有容身之所。这个过程相当漫长，如果不是偶尔回首回顾过去，我都会觉得这是正常的事情了。”
君川沉吟：“修仙界越来越强……这需要很久吧？”
“当然很久，我都没法说出时间来。”
“那时我还没有出关？”
“我怎么知道。”饕餮说，“我已经离开陵晁峰了，也从没听说过你的消息。”
它呲牙咧嘴，那张人脸的表情痛苦，像是回忆到了苦涩的东西：
“那时候我们这些妖兽都走投无路了，只能东躲XZ，不再吃人。我甚至再度被抓去做了灵宠。
“可你知道吗，这根本不是恐怖的事情。我已经当了你师父的灵宠，再卑躬屈膝一次，也没什么。反正你们短命的很，总会死于天劫。”
饕餮说：“可我天真了，那时候的仙人，已经发展出了愈发强大的修炼法门，他们越来越强，以至于可以安然度过那些雷法，一直修炼到大乘，登上仙境，只要愿意，再无劫罚。
“那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像玉帝一样，把命中的劫数都熬死了，永远高坐仙庭。”
它的身体颤抖如筛糠，它的诉说越接近那个记忆中的场景，就越恐惧。
半晌，它开口：
“你知道后来修真界变成什么样了吗？”
“什么样？”君川说。
“没有修真界了。”
“没有修真界了？”
“因为没有人界了。”饕餮说，“已经没有凡人了，所有的凡人，都被纳入了修仙界的体系。一开始还有凡人结合生子出现新的凡人，后来仙人之间的子嗣天赋异禀，凡人就越来越少了。到最后，修仙界占据了整个世界，再没有妖兽、没有魔门，邪修的位置。”
绕是君川，也愣住了。他设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由于过于异常，他都无法评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饕餮说：“我们这些曾经的凶兽，已经变成了仙人们手中的宠物，就和以前的猫猫狗狗差不多。就连小孩子我们都不敢去伤害。”
“曾经的上古四凶，活得不如狗。”君川说，“难怪你这么害怕。”
“你错了。”饕餮说，“我们是妖兽，我们信奉的就是弱肉强食，被强者奴役，我虽然不爽，但还不至于怨愤到绝望恐慌的地步。这个故事，还远没有结束。”
是了，修仙界如果发展到那种地步，君川就更加无法理解为何世间会变成这样。
饕餮说：“在人界消失，世间只有仙人后，世间便是仙境，上界即是下界，天地大同。然后……子嗣消失了。”
“子嗣消失了……”君川沉吟，“神仙们失去了生育能力？”
“没有失去。”饕餮说，“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就像滴水石穿，沧海桑田，长远看去，仿佛不可思议，但处在那个时间中，其实没什么不可思议的。而你一个仙人，更应该能明白，为什么没有了子嗣。”
君川先是有些好奇，但和饕餮对视了几秒，他恍然。
无论是抱元守一，使精气神不内耗，不外逸，还是丹道服食，根本上都是充盈自身，并且保证元精不外泄。
即使是房中术这一道途，也是采补的方法，将精气归于自己。
所谓“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女神将守形，形乃长生。慎女内，闭女外，多知为败。”
仙人都会倾向于独处，静修。他们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不近人烟，喜静不喜欢动。
像广成子那样，居于“空同”之上，才能得证无极大道。
和参悟天道的乐趣比起来，人间事显然无趣得很。
逐渐地，仙人再无子嗣，也算正常。
饕餮看着君川，神色复杂：
“以前，我们妖兽会嘲笑你们的短命，但也会羡慕你们的悟性。你们对时间更加敏感，也就更容易出现变化。甚至很多时候，在我没有发现的时候，人类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妖兽。
“可是这次，我实在不会再羡慕你们。因为借助你们，我看到了那个景象。”
“什么景象？”
饕餮说：“那段时间，我活得和摆脱你师父的那段世间差不多：虽然也有束缚，但心有自在，生活安稳。
“我就那样生活在充满仙人的人间，浑浑噩噩，没有发现周围的变化。直到有一天，我猛然警觉，发现行走在人间的仙人少了很多。整个人间空荡荡的，既没有仙人，也不再拥有妖兽人类。
“那时我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我询问我当时的主人。我的主人说，他们进入了上界。”
“不是说不分什么上界下界了吗？”君川问，“这是什么隐语？”
“不错，你们人类的悟性确实比我高。”饕餮说，“我也是疑惑，后来才明白，那个意思是，他们进入了更高的境界。”
饕餮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更高境界个屁。”
他不断闪转腾挪，踏罡步斗，手提仙剑，或斩或刺。
玄奥的阵法在行云流水的动作中被划出，释放出惊天动地的力量。
君川身边却看不到敌人。
又或者说，周围的一切都是敌人。
君川提议让饕餮讲讲过去的事情，饕餮便立刻失去了理智。
它用妖气凝聚出的形象登时散去，而四周的空间立刻扭曲，如潮汐一样撕扯君川的身体，要将他扯碎消化。
但对这种手段，君川已经不感到新鲜了，甚至不需要九心锁，仅凭缩地成寸，就躲开了重重攻击。
之后，便和饕餮斗法许久。
“何必呢。”君川说，“如今这世上恐怕只有我们二人了，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吗？”
饕餮不做理会，只是闷头攻击，周围的虚空依然有攻击袭来。
两人不知道斗了多久，在这里，时间已经没有了意义。
君川终于停了下来，他扬声说：
“我可是看在过去的情谊上，让到现在了，接下来，就不要怪我了。”
饕餮依然没理会，喷吐出一道黑气，笼罩君川周身。
君川这次却没再用禁气和仙剑抵御，他身子一晃，第二元神脱体而出。
紧接着，运转起阴阳转生决。
阴阳虚实转化，正负逆转。
第二元神也吐了一口气，和黑气撞在一起。
随后就是一阵剧烈的爆炸。
这种程度的爆炸，在整个斗法过程中，威力并不惊人。
但饕餮却突然惊叫了一声。
第二元神并手成刀，随手挥舞。
手刀挥出一道道剑气。
剑气像是被雾气绞杀吞没，很快就会消失，但君川不以为意，只是不断挥劈。
“停，停下。”饕餮惊恐地说。
“不打你那点小算盘了？”君川笑，“不愧是饕餮，贪婪成这样，连我们交战的这点力量都要贪求。”
君川手下没停，依然挥砍着剑气。
饕餮尽管惊怒，却不敢出手。
用更强的力量攻击君川，未必有效，却一定会迎来更强的反击。
君川在做的事情很简单，他在手动帮这颗黑洞蒸发。用阴性的仙力给黑洞减减肥。
直到饕餮哀求多时，君川才停了手。
他停手也不是因为饕餮的哀求愈发凄厉。
他深知原本作为凶兽的饕餮性情可没那么善良，狡诈哄骗在以前也是经常做的事。
君川说：“你有什么好叫的，我只是收回一些我付出的力量。不是还剩了不少，余下的就送你，当让你开口的好处了。”
饕餮沉默片刻：“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无需管这些，我就算真的听到不想听的消息，也不会迁怒于你。”
饕餮又一次在君川身边化形。
它开口：“你很有自信，你的自信，源自你的力量。看得出来，你很强。”
君川不置可否，静静听着。
“但可惜，你还不懂，你现在只是凭借一种‘惯性’在变强。你再不会变得更强了，很快你就会迎来衰落。无可避免的衰落。”
饕餮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丝丝恐惧：
“你还太年轻，没有察觉到这世间的变化。”
君川说：“我觉得这世间的变化之大，已经不需要什么敏锐或者阅历才能看出来了。”
饕餮说：“你看到的只是表象，你还没看出这表象之下汹涌的暗流。那是最基础的变化，是它让我们落得如此悲惨的境地。”
“悲惨吗……”君川皱眉，“你不像是一个念旧恋家的妖兽，而你现在比以前更强了，为何要这么说？”
“强……”饕餮凄凉地笑了，“你觉得我很强是吗？没错，我可以扭曲这世间的规则，我吞食无数，变得比以往更加强横。可我——依然无法不死！”
饕餮向君川咆哮：“明白吗？我连光都不放过，没有什么能逃过我的吞食。可即使这样，我依然无法‘抱一’，无法守精。即使我已经做到这种程度，力量依然在源源不断流失。外面那些人叫什么，叫什么……”
“霍金辐射。”君川开口，替他回答。
量子涨落产生正反粒子，黑洞又倾向捕获反粒子，最终黑洞的质量会越来越小。
“但那会很久很久吧。”君川说。
“很久，但依然不是永恒。”饕餮说，“现在你明白这世间最大的变化是什么了吗？我们失去了永恒，失去了不死不灭，我们无法长生了。”
君川觉得饕餮有点杞人忧天了。
仙人长生，比较知名的，有那么几位。
一个是玉帝，历经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一元，也就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渡劫期间就活了两亿多年。
还有就是广成子，居于空同之上，教导黄帝时就已经一千二百岁，修得与日月参光，与天地为常。
算算时间，少说能活个百亿年。
但和眼前的饕餮比，都还远不够看。其中的差距，比朝菌和大椿的差距还要大的多。
毕竟大椿顶多比朝菌长寿个二十亿倍，黑洞的寿命可能要比一颗恒星长寿个十的九十次方倍。
把饕餮比作广成子，那广成子连朝菌都远远不如。
君川觉得饕餮没必要惊恐到这种程度。
君川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这个样子？仅仅是无法长生，还不足以让你变成这个样子吧？”
饕餮这次又沉默许久才开口：
“我怕死亡，也怕长生。你去闭关了，我可没有。”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君川眼睛亮起来。他想听的就是这个。
闭关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细说，发生了什么？”君川问。
“什么都没有发生。”饕餮说。
“什么意思？”君川不理解了。
“或者说，变化太小了，我感知不到。”饕餮说，“你只需要知道，世间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君川皱眉。
这就不应该了。
一切如常，这种形容，经常出现在那些挑战天道的天纵之才之后。
他们去挑战天道，随后便再无消息。
君川觉得他师父就算失败，也不至于毫无动静，一切如常啊。
饕餮说：“你师父失败了，我能感觉到，我的契约也消失了。我很高兴，甚至想去破坏你的闭关，却无法突破你洞府的限制。于是我就放弃了，回归山林。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逍遥自在，想吃人就吃人。”
“你还干过这种事……”君川眉头皱的更紧了。
饕餮继续说：“我度过一段美滋滋的日子，非常惬意，惬意到我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有一天，我再去吃人，却被一个仙人阻击了。”
“这是迟早的事。”君川说，“报应和劫数，从来都不会缺席。”
“没错，我也觉得很正常，甚至有些惊喜。”饕餮说，“太长时间没有挑战，我自己都腻了。那时的我还没发现，这不过是一切的开端。”
君川沉静地听着饕餮诉说，他意识到，接下来就是重点了。
饕餮说：“然后我发现，世间的仙人越来越多了。越来越多的人修炼成仙，整个修仙界的力量越来越强。魔门、妖兽、或者邪修，越来越没有容身之所。这个过程相当漫长，如果不是偶尔回首回顾过去，我都会觉得这是正常的事情了。”
君川沉吟：“修仙界越来越强……这需要很久吧？”
“当然很久，我都没法说出时间来。”
“那时我还没有出关？”
“我怎么知道。”饕餮说，“我已经离开陵晁峰了，也从没听说过你的消息。”
它呲牙咧嘴，那张人脸的表情痛苦，像是回忆到了苦涩的东西：
“那时候我们这些妖兽都走投无路了，只能东躲XZ，不再吃人。我甚至再度被抓去做了灵宠。
“可你知道吗，这根本不是恐怖的事情。我已经当了你师父的灵宠，再卑躬屈膝一次，也没什么。反正你们短命的很，总会死于天劫。”
饕餮说：“可我天真了，那时候的仙人，已经发展出了愈发强大的修炼法门，他们越来越强，以至于可以安然度过那些雷法，一直修炼到大乘，登上仙境，只要愿意，再无劫罚。
“那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像玉帝一样，把命中的劫数都熬死了，永远高坐仙庭。”
它的身体颤抖如筛糠，它的诉说越接近那个记忆中的场景，就越恐惧。
半晌，它开口：
“你知道后来修真界变成什么样了吗？”
“什么样？”君川说。
“没有修真界了。”
“没有修真界了？”
“因为没有人界了。”饕餮说，“已经没有凡人了，所有的凡人，都被纳入了修仙界的体系。一开始还有凡人结合生子出现新的凡人，后来仙人之间的子嗣天赋异禀，凡人就越来越少了。到最后，修仙界占据了整个世界，再没有妖兽、没有魔门，邪修的位置。”
绕是君川，也愣住了。他设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由于过于异常，他都无法评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饕餮说：“我们这些曾经的凶兽，已经变成了仙人们手中的宠物，就和以前的猫猫狗狗差不多。就连小孩子我们都不敢去伤害。”
“曾经的上古四凶，活得不如狗。”君川说，“难怪你这么害怕。”
“你错了。”饕餮说，“我们是妖兽，我们信奉的就是弱肉强食，被强者奴役，我虽然不爽，但还不至于怨愤到绝望恐慌的地步。这个故事，还远没有结束。”
是了，修仙界如果发展到那种地步，君川就更加无法理解为何世间会变成这样。
饕餮说：“在人界消失，世间只有仙人后，世间便是仙境，上界即是下界，天地大同。然后……子嗣消失了。”
“子嗣消失了……”君川沉吟，“神仙们失去了生育能力？”
“没有失去。”饕餮说，“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就像滴水石穿，沧海桑田，长远看去，仿佛不可思议，但处在那个时间中，其实没什么不可思议的。而你一个仙人，更应该能明白，为什么没有了子嗣。”
君川先是有些好奇，但和饕餮对视了几秒，他恍然。
无论是抱元守一，使精气神不内耗，不外逸，还是丹道服食，根本上都是充盈自身，并且保证元精不外泄。
即使是房中术这一道途，也是采补的方法，将精气归于自己。
所谓“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女神将守形，形乃长生。慎女内，闭女外，多知为败。”
仙人都会倾向于独处，静修。他们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不近人烟，喜静不喜欢动。
像广成子那样，居于“空同”之上，才能得证无极大道。
和参悟天道的乐趣比起来，人间事显然无趣得很。
逐渐地，仙人再无子嗣，也算正常。
饕餮看着君川，神色复杂：
“以前，我们妖兽会嘲笑你们的短命，但也会羡慕你们的悟性。你们对时间更加敏感，也就更容易出现变化。甚至很多时候，在我没有发现的时候，人类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妖兽。
“可是这次，我实在不会再羡慕你们。因为借助你们，我看到了那个景象。”
“什么景象？”
饕餮说：“那段时间，我活得和摆脱你师父的那段世间差不多：虽然也有束缚，但心有自在，生活安稳。
“我就那样生活在充满仙人的人间，浑浑噩噩，没有发现周围的变化。直到有一天，我猛然警觉，发现行走在人间的仙人少了很多。整个人间空荡荡的，既没有仙人，也不再拥有妖兽人类。
“那时我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我询问我当时的主人。我的主人说，他们进入了上界。”
“不是说不分什么上界下界了吗？”君川问，“这是什么隐语？”
“不错，你们人类的悟性确实比我高。”饕餮说，“我也是疑惑，后来才明白，那个意思是，他们进入了更高的境界。”
饕餮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更高境界个屁。”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