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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移跸广州

    十月廿三,肇庆行在。

    朱由桹似乎也因为不幸患上了肌肉萎缩性侧索硬化症,而全身瘫痪。

    只见,他正以一种与霍金极为相似的姿势,十分放肆地高坐着大堂之上,默默俯视着堂下诸臣子。

    他的身边是带刀护卫的赵琸,其已经被朱由桹破格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无时无刻不带领海宋侍卫,持械近身护卫朱由桹。

    诸臣对远道而来的海宋人如此受朱由桹信重这种事情,多多少少是有些嫉妒和担忧的。但无论他们如何进言,朱由桹都是始终如一地完全信任着这些海外之人,这可着实是让朝廷大臣们感到无奈。

    “陈主事,你说就是广州的苏宇霖派你过来,上表来劝老子早登帝位的?”

    这几日对军队进行了清洗,自认为拥有了对军队完全的控制权之后,朱由桹不仅晚上睡觉睡的愈发安稳了,言行举止也是愈发地肆无忌惮。

    从广州而来的兵部职方司主事陈邦彦,对朱由桹的第一印象有些复杂。

    首先,他第一眼看到监国桂王那副俊朗的尊容,便觉得这定然就是传说中的帝王之相。

    而接下来,再仔细一观察这监国桂王的言行举止,他当然就是大跌眼界,然后便又实在是觉得朱由桹“望之不似人君”了。

    不管心中如何去想,既然监国问话,陈邦彦还是恭敬地回答到:

    “启禀殿下,苏阁老以为如今大敌在前,殿下应当尽快登基称帝,继承大统,以此来凝聚人心,同仇恢复。……”

    接着,陈邦彦还补充道:

    “除此之外,苏阁老还说肇庆城小地偏,远逊于岭南大城广州,实在是不足以号令两广。还请殿下移跸广州。……”

    朱由桹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看向诸臣子,问道:

    “关于苏观生提议的这移跸广州之事,你们怎么看?”

    监国王爷他老人家居然会主动征求他们的意见,这让诸位朝臣都很是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这几日,因为言行举止这类的小事,有诸多臣子都对朱由桹发表过意见。

    而朱由桹的态度,往往都颇为敷衍,甚至有时候有些无赖。

    “知道了,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孤乃是做大事的人,你们就不要把眼光拘泥在这种小节上面了……”

    “余自幼失学,从未读书,怎么可能知道如何正确摆出监国的姿态,之前还有王坤指点仪注,如今斯人已逝,我又能怎么办?把他从土里面刨出来吗?要不你去刨?”

    “作为大明监国,老子的权力是无限的,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小子莫要在此聒噪,徒然惹人心烦。”

    ……

    有极少数朝臣,在劝谏失败并且还被臭骂一顿之后,一气之下直接辞官,监国桂王也是欣然应允,并且还放狠话道: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我大明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想要当官的人!”

    接着,就是海宋人暂且补上缺失的官位,说来也奇,那些识文断字的海宋人补位之后,做起事情来倒也是有声有色,与辞职之官员相比,往往丝毫也不逊色,甚至还有胜出的地方。

    于是,在这些对官位虎视眈眈的海宋候补的威胁之下,也就没有几个朝臣想要通过辞官,来威胁报复态度过于嚣张的监国王爷了。

    正是因为朝臣的很多劝谏,监国往往都一概不听,甚至偶尔还会恶语相向,所以,很快也就没人就言行举止这类的“小节”来对监国发表意见了。

    在众臣看来,监国桂王虽然日常行事很有些荒唐可笑,但却能牢牢抓住人事权、兵权、财权,尤其是能够让那帮奇葩的海宋人死心塌地地效忠于他,连收买都没办法收买。

    是的,短短几日,朝臣们就已经公认那帮海宋人都是极为死心眼的,根本就不可能被拉拢,一旦展露出与其拉关系、向其贿赂的意思,其直接就去给监国打小报告,最后搞的谁都下不来台。

    总而言之,对于这位监国桂王,朝臣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听之任之。

    现在,听到监国难得给他们面子,来征求他们的意见,有几个大臣都挺想好好表现一下的。

    虽然这位过于有主见的监国王爷听不听他们的话,是一个问题,但站出来发言刷一下存在感,总归是一件好事。

    吕大器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朱由桹早就注意到在陈邦彦说话的时候,吕大器就有些绷不住的意思了,现在他第一个跳出来,也是在朱由桹意料之中。

    只听得吕大器对着陈邦彦,怒气冲冲地说道:

    “好一个苏阁老!苏宇霖,他一个国子监出身的监生,绝非科道正途出身,本无入阁资格。

    可他蒙蔽上听,花言巧语将大行皇帝蛊惑了一番,大行皇帝看得起他,才破格让其入阁。

    面对大行皇帝的拔擢,他却不知道掂量一下他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竟然恬不知耻地答应了。

    他是如此的厚颜无耻,以至于之后大行皇帝累擢其为文渊阁、武英殿,他都一律腆着老脸接受了。

    然后呢,然后他便开始误国害民,他的一系列无能的举措,直接导致大行皇帝身陷绝地,蒙尘于汀州。

    没有经过科举正途,便去做官的监生的才能,就是这样的。

    从苏宇霖这样的祸国殃民之徒,便可见一斑!”

    接着,他又面对着朱由桹拱了拱手,才继续说道:

    “依老臣看,这苏监生此次派人前来,名为劝进称帝和劝说殿下移跸广州,实则还是贼心不死,想要入阁。

    正所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大行皇帝就是被苏监生给坑害了的。

    殿下要小心,千万莫要重蹈覆辙。

    无论如何,也万万不可再让苏监生这个丧门星入阁啊!”

    闻言,朱由桹微微一笑。他在心中暗自寻思道:

    “这吕大进士一开口,就老学历歧视了。不过,正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不管你是进士举人,还是监生秀才,亦或是丈育白丁,最后还不是都要给我朱某人打工?作为大明朝的最高统治者,只要你们能够对我有用就行了,老子又岂会真的在意你们到底是进士?还是监生?亦或者是丈育?”

    虽然心中是如此想的,但在表面上,对于吕大器的话,朱由桹还是不置可否,接下来,他把目光投向瞿式耜。

    瞿式耜正在低头思索。

    在瞿式耜看来,苏观生虽然确实资历低下,不是科举出身,不具备入阁资格。

    但就事论事,劝进称帝和移跸广州这两个提议还是有道理的。登基称帝,移跸广州,确实能够更好地号令两广,能够更好地利用两广尤其是广东的人力物力。

    广东北有五岭之险,东有韩江之阻,南靠大海,向来物产丰富,人口众多,财赋充足。只要经营得当,完全有资格成为光复大明的基地,那样的话,收复失地光复大明的事业便大有可为。

    瞿式耜非常清楚,移跸更加靠近前线的广州,而不是移跸更加远离前线的梧州,显然能够更加振奋臣民收复失地的信心。

    值此国难之际,信心要比黄金都重要。多一点信心,可能就有更多的人能够多坚持一会儿,而更多的人能够多坚持一会儿,国事就更有可能好转。

    唯一值得担忧的就是,广州因为离前线更近,会更加危险。大明三年已经覆灭了三个朝廷,桂王朝廷要是也在广州覆灭,那大明恐怕就真的完了。

    但瞿式耜一想到这几日以来,监国依靠海宋人,对肇庆军队中的许多害群之马进行了惩处,让原本乌烟瘴气的军队,面貌顿时焕然一新。

    看来监国殿下在手刃仇人,结束过去的“韬光养晦”的状态之后,虽然因为“从小失学,从未读书”的缘故,日常言行举止有些粗鲁,但在掌控军队这方面应该还是很有能力的,从能让这么那么多海宋人死心塌地地效忠他这件事情上,就可见一斑。

    这样来想的话,瞿式耜便认为若是算上那些精悍的海宋兵的话,以朝廷现在的军事力量,在广东本土防御作战,只要不出太大意外的话,守住广州城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在感受到朱由桹望向他的目光之后,瞿式耜便起身对苏观生提议的移跸广州和登基称帝的提议,表达了赞同,并且述说了之所以赞同的理由。

    朱由桹亦是不置可否,接下来又去寻求其他臣子的意见。

    不得不说,朱由桹虽然自以为是,刚愎自用,不怎么听取别人的建议。

    但他也是会看人下菜碟的,只有对于极少数他实在看不顺眼的过于迂腐之徒,他才会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去恶语相向,甚至去对他们的家人送去亲切的问候。

    而对于类似瞿式耜,吕大器这样的真正重臣,他都还是比较客气的,对于他们的劝谏,最多只是敷衍了事,绝对不会去恶语相向。而且,自从杀掉丁魁楚和王坤之后,他再也没有杀过朝臣,无论骂的多么难听,总归不会再随便取人性命。

    这可能也是朱由桹,至少目前暂时还没有完全众叛亲离,与大臣彻底离心离德的重要原因吧。

    之后,朱由桹又征询了一些臣子的意见。

    然后,他发现,在关于是否要移跸广州这件事情上,众臣子分成了三派。

    一派当然是反对派,以吕大器为代表,人数比较多;另一派,是支持派,以瞿式耜为代表,人数比较少;还有一派,人数最多,就是不发表意见的中立派了。

    对于是否移跸广州这件事情,朱由桹其实心中早有决断。

    他此次征询意见,只不过是看看群臣的态度,可结果他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反对移跸广州的不一定就是逃亡派或者投降派,还可能就是如吕大器这般的,只是简单的学历歧视。

    于是,瘫痪在椅子上的朱由桹先是摇了摇头,之后医学奇迹便发生了。

    只见朱由桹起身,他觉得给众臣子发言的时间够了,是时候让他亲自出马,来个一锤定音了。

    “诸卿家的意见,孤已知晓。

    寡人以为,顺天,应天,广州乃是我大明最重要的三座城市,三者象征着我大明的天命。

    如今顺天和应天皆已沦亡于敌手,这种情况下,守卫好广州,对于之后出兵北伐收复两京来说,对于保卫我大明的天命来说,就更加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了。

    移跸广州,并且在广州登基即皇帝位,可以凸显朝廷对广州的重视,安定广东民心,激励广东士民保卫国土的决心。

    我作为监国,也理应亲自在广东前线率领军民,保卫广州,保卫广东,保卫全大明。

    以此来为天下表率,激励天下士民救亡图存,以求勿复南宋事……

    况且,余虽在肇庆监国,但相比于广州,肇庆确实城小地偏,而且这倒霉地方还曾经是宋徽宗封地,在这地方称帝,确实不太吉利……”

    “殿下圣明。”听完朱由桹的表态,王化澄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向朱由桹恭维道。

    朱由桹微微向其颔首。他就知道这王化澄是个懂事的。对于移跸广州这件事情,刚才其既没有表达支持,也没有表达反对,是一个妥妥的中立派。现在自己一发话,形势明朗了,他便站出来了。

    颇有许多臣子,如瞿式耜对从朱由桹口中说出的这“不吉利”之理由很是不以为然,说效仿所谓“古之帝王”的时候不觉得不吉利,现在仅仅因为肇庆曾经是宋徽宗的封地,就觉得不吉利了?这可实在是有些引人发笑了。

    之后,还有人不死心,进言阻拦移跸广州,朱由桹当然也是完全不予听从。

    而且,他不仅仅不听从,还把进言之人的名字在心中默默记了下来,并且打算下去之后再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

    毕竟,俗话说的好,好记性不如一个烂笔头。

    短短几天时间,朱由桹的小本本上已经记了大半页人名。

    实在是因为这几日刚刚杀掉丁魁楚和王坤,朱由桹觉得短期之内,不好再继续杀人。

    朱由桹打算之后再观察小本本上面那些人的表现,若是有人真的没什么值得保全性命的闪光点的话,以后一定寻个机会将其弄死。

    ……

    总之,在一番议论之后,既然监国王爷都亲自发话了。那么这移跸广州的决议,最终就这样被敲定了。

    “事不宜迟,今日诸位卿家便赶紧回家收拾收拾东西,明日一大早,便随咱前往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