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循循善诱
李肃前世不过是个普通人，骤然成为帝国藩王，还未完全适应。
不过……
“呵呵，我还担心别人呢，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飞船两舷上，气流声猛烈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窗外风景旋转起来，飞船调整好方向，降落在王府一角的停机坪上。
李肃深吸了两口气，又快速浏览了一遍正主关于王府的记忆，这才上前搀起孔和，两人一起走下飞船。
眼前的景色异常开阔。
正面，洛水浩渺，皇城巍峨。
身后，雕甍披靡，楼宇林立。
李肃走下阶梯，正迎上早已等候在此的燕王府官员们。
众人一起下拜，口中朗声道：“恭迎殿下回府！”
“免礼平身！”
李肃袖手一挥，看向当先那人。
他一身官服熨帖，虽然已过中年，但依旧神采奕奕。
此人姓许，名光，字耀辉，官拜燕王府长史，是李肃的大管家。
李肃亲切地挽住他手：“耀辉啊，几日不见，孤甚是想念啊！”
许光甚是感动：“有劳殿下记挂，您巡行辛苦了！”
李肃点点头：“嗯，说说正事吧！”
“是，”
许光后退一步，双手并举，恭敬道：
“遵照殿下意思，巡行归来的报捷信，已由伊阙关守军送入大内，请殿下静候佳音。
今夜宴会诸事，已有东西两阁祭酒准备妥当，请柬都已发出。
巨龙储存之事，我们联系了含嘉仓，已在走流程了。
酱烧烹饪一事，业已发下文书。暂定由本坊山外楼接下委托，烹制样品不日便可发来。
河尹舰队方面，方才接到冯典军通讯，诸事顺利。”
闻言，李肃十分满意：“哦？办得很好嘛！耀辉辛苦！”
“下官岂敢。”
李肃略感惊讶。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虽不复杂，但十分繁琐。
许光却在半日之内全部厘清办妥，堪称能吏。
再加上这一切实际都是在李肃睡觉时，由孔和主持安排的。
而舰队方面事宜，则是有冯胜主导。
三人配合妥帖，毫无纰漏。
一想到王府之内竟如此人才济济，正主却如此没有梦想，李肃叹息不已。
但好在现在有自己接手了。
李肃无声地启动【八观六验】，看向正同孔和等人见礼的许光。
【许光，字耀辉】
【精锐等级】
【统率：56】
【智力：62】
【政治：79】
【阵营：燕王】
【忠诚：100】
紫卡等级，扎实的能力，可靠的忠诚度。
看来，自己要找到有关巨龙的关键线索，也不必全靠自己。
李肃心中立刻形成一个计划，连忙问道：
“耀辉，我猎得巨龙的消息，可散播出去了？”
许光摇了摇头：“不曾。
殿下刚回洛阳，这样的大事当然是先报与陛下知道。
这件事目前只有我们燕王府、含嘉仓、以及河尹舰队的一些人知道而已。”
“很好！暂时继续保密，不要说给别人听，”
李肃沉吟道，
“我要用这个信息，来钓一条大鱼！”
许光孔和两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李肃却又问道：“耀辉，今夜我们都邀请了哪些人？”
许光闻言，面上却稍有些难色：“殿下容禀。
今夜是您巡行归来的例行小宴，本就不算盛大。
再加上，今夜自有楚王殿下在皇城大陆设下的大宴，不少朝臣都往那边去了。
我们虽然请了不少人，
但表示一定会到的，就只有赵王殿下，和左卫周大将军，两人而已。”
“……呃，好吧，”
李肃挠头。
楚王李由，即是李肃的同父异母的皇长兄。
此人虽非嫡出，但天资绝艳，是皇储大位的有力竞争者。
而赵王李旬，则是李肃的三皇兄，和他乃是一母所出，关系极为亲密。
甚至有很多人以为，李肃本人都是赵王一党。
至于左卫大将军周峥，其实就是李肃的嫡亲舅舅，也是赵王一党。
李肃仔细一想，顿觉不对味。
这哪还是他自己的欢迎宴会啊，分明成了赵王和周峥不愿去楚王那里赴宴，而找的一个借口！
李肃冷笑道：“三哥好一招反客为主啊！
就摆明了利用我呗，还亲兄弟呢！
哼，不过这样也好。
耀辉啊，现在几时了？”
“尚未酉正。殿下有何打算？”
“酉正么……那距离宵禁还有一个半时辰？”
李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就还来得及！
东西两阁祭酒听令！”
“臣等在！”
两名王府属官应声闪出。
“去！让膳房多准备菜肴！
唔……多一倍！”
“是！呃、只是，……殿下，这是否有些浪费？”
李肃摇了摇头，神秘地笑道：
“不会浪费的，我甚至还担心不够吃呢。
要知道，今晚的客人，可能会很多。”
两阁祭酒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回答。
李肃却笑道：“听着，你们现在立刻再去起草一份新的请柬。
就说：今夜全场消费，都由赵王爷买单！
然后，散往全东都！”
话音落下，孔和、许光以下，全体王府属官都是震惊不已。
孔和当即阻止道：“殿下不可啊！这件事情极为不妥，是不是——”
“老师别急！”
李肃笑笑，左手抓住孔和，右手拉起许光，
“两卿，我们且寻个僻静处说话。”
==
劝善坊内，高阁林立，近万座高楼几乎全部突破了两百层，直插云霄。
通常来说，一百二十层以上称为上层，
一百二十到六十层之间称为中层，
而六十层以下则称为下层。
除了楼层高低，区别各层的因素还有许多。
例如居民的平均收入，居民区风格等等。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阳光。
一栋栋高阁的脚下，暗无天日。狭窄的街巷里，并排蹲着数个黑影。
艳丽的夕阳无法穿透上层的楼阁飞檐；
中层楼阁弥散出的电子光辉也无法将这里照亮。
——黑暗，这里只有黑暗。
唯独大自然还留着几分慈悲。
遥远的天光，经坊市中央御道的漫反射，投进细微的一痕白亮，狭窄得好似刚出生的蛆虫。
微光照着地上横行的污水，汇聚成流，淌入沟渠。
废弃的机械部件、腐朽的木料，碎裂的人工培育肉瘤……
诸家学派的废弃物和数不清的生活垃圾混合，在墙角堆成一座座小山。
破败生锈的门扉前，杂草一般的破旧木梯旁逸斜出，各自沿着高阁悬崖般陡峭的墙壁攀上天空——攀向中层那迷雾一般的电音丝竹和数位辉光里。
但他们知道，楼梯无一例外地在半空中断裂，中层永远不可能到达。
就好像中层那些老旧飞行器，也永远无法前往上层一样。
半透天网封锁了一切。
这是道家科技制造的器用，号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只有上层的垃圾随意从高层坠落，却绝无下层的腐烂气味飘往上层之虞。
蹲在街边的黑影们没有喜悲，也不配有。
他们很快——数年或者数十年——就会死去。
然后在东都金吾卫的卫兵从上层下来，例行清理堆积的垃圾时，将他们的尸首一并收走，和这些垃圾埋葬在一起。
这就是失去梦想的下层的一生。
然而，即使是再绝望的环境中，也有例外。
巷口，下水道口连绵不绝地反出的水雾中，闪进一袭红衣。
几个腾越，她停在一个小一点的黑影之前，素手伸出红袖，一个爆栗子敲在对方的头顶。
“哎哟！闻笛姊姊，你轻点！”
黑影开了口，是个少年声音。
“叫姐姐就行！整天姊啊姊的不嫌拗口吗？
再说，你会写这个字吗！”
季润皱了皱眉头：“我娘整日这么叫的，不怪我。”
闻笛顺势扯住他的脸蛋：“行了你，别蹲在这里装蘑菇了，跟我回去！婶子都着急了！”
少年扁了扁嘴巴，不甘心地道：“我不想回去，大叔们今天还没和我讲上边的事情呢！”
“嘿，你还长本事了，敢顶嘴！”
闻笛一手掐着纤腰，一手直接捉住少年的耳朵，径直拽了起来，
“走不走，你走不走？！”
“哎哟哎哟，走走走！我和你走还不行吗！”
季润嚎叫着，被闻笛拉出了巷子。
视野一时宽敞了些。
星星点点的亮点，好似林荫漏下的光斑，从天空照下，在污脏油腻的地面上闪烁着。
中层的数位电光在墙壁上流离生辉。同时漏下来的，还有声嘶力竭的电子音乐和幻觉中的呻吟声。
少年低着头，闷闷不乐：“闻笛姊，对不起。
我就是想知道些新鲜事。
下层……太没有盼头了。”
往常这时候，闻笛会揉揉他的头，然后拉起他的手，走出这个停滞的街区。
下层的其他地方虽然依旧阴暗而破败，却远没有这般绝望。
可是今天，他等了很久，却没有等来对方的行动。
他抬起头，却正好迎上闪闪发光的一双明眸。
闻笛正从腰间抽出一封请柬，神秘地笑着：
“想知道新鲜事？
那好啊！
姐姐现在就带你去找点乐子，你敢不敢去？”
不过……
“呵呵，我还担心别人呢，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飞船两舷上，气流声猛烈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窗外风景旋转起来，飞船调整好方向，降落在王府一角的停机坪上。
李肃深吸了两口气，又快速浏览了一遍正主关于王府的记忆，这才上前搀起孔和，两人一起走下飞船。
眼前的景色异常开阔。
正面，洛水浩渺，皇城巍峨。
身后，雕甍披靡，楼宇林立。
李肃走下阶梯，正迎上早已等候在此的燕王府官员们。
众人一起下拜，口中朗声道：“恭迎殿下回府！”
“免礼平身！”
李肃袖手一挥，看向当先那人。
他一身官服熨帖，虽然已过中年，但依旧神采奕奕。
此人姓许，名光，字耀辉，官拜燕王府长史，是李肃的大管家。
李肃亲切地挽住他手：“耀辉啊，几日不见，孤甚是想念啊！”
许光甚是感动：“有劳殿下记挂，您巡行辛苦了！”
李肃点点头：“嗯，说说正事吧！”
“是，”
许光后退一步，双手并举，恭敬道：
“遵照殿下意思，巡行归来的报捷信，已由伊阙关守军送入大内，请殿下静候佳音。
今夜宴会诸事，已有东西两阁祭酒准备妥当，请柬都已发出。
巨龙储存之事，我们联系了含嘉仓，已在走流程了。
酱烧烹饪一事，业已发下文书。暂定由本坊山外楼接下委托，烹制样品不日便可发来。
河尹舰队方面，方才接到冯典军通讯，诸事顺利。”
闻言，李肃十分满意：“哦？办得很好嘛！耀辉辛苦！”
“下官岂敢。”
李肃略感惊讶。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虽不复杂，但十分繁琐。
许光却在半日之内全部厘清办妥，堪称能吏。
再加上这一切实际都是在李肃睡觉时，由孔和主持安排的。
而舰队方面事宜，则是有冯胜主导。
三人配合妥帖，毫无纰漏。
一想到王府之内竟如此人才济济，正主却如此没有梦想，李肃叹息不已。
但好在现在有自己接手了。
李肃无声地启动【八观六验】，看向正同孔和等人见礼的许光。
【许光，字耀辉】
【精锐等级】
【统率：56】
【智力：62】
【政治：79】
【阵营：燕王】
【忠诚：100】
紫卡等级，扎实的能力，可靠的忠诚度。
看来，自己要找到有关巨龙的关键线索，也不必全靠自己。
李肃心中立刻形成一个计划，连忙问道：
“耀辉，我猎得巨龙的消息，可散播出去了？”
许光摇了摇头：“不曾。
殿下刚回洛阳，这样的大事当然是先报与陛下知道。
这件事目前只有我们燕王府、含嘉仓、以及河尹舰队的一些人知道而已。”
“很好！暂时继续保密，不要说给别人听，”
李肃沉吟道，
“我要用这个信息，来钓一条大鱼！”
许光孔和两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李肃却又问道：“耀辉，今夜我们都邀请了哪些人？”
许光闻言，面上却稍有些难色：“殿下容禀。
今夜是您巡行归来的例行小宴，本就不算盛大。
再加上，今夜自有楚王殿下在皇城大陆设下的大宴，不少朝臣都往那边去了。
我们虽然请了不少人，
但表示一定会到的，就只有赵王殿下，和左卫周大将军，两人而已。”
“……呃，好吧，”
李肃挠头。
楚王李由，即是李肃的同父异母的皇长兄。
此人虽非嫡出，但天资绝艳，是皇储大位的有力竞争者。
而赵王李旬，则是李肃的三皇兄，和他乃是一母所出，关系极为亲密。
甚至有很多人以为，李肃本人都是赵王一党。
至于左卫大将军周峥，其实就是李肃的嫡亲舅舅，也是赵王一党。
李肃仔细一想，顿觉不对味。
这哪还是他自己的欢迎宴会啊，分明成了赵王和周峥不愿去楚王那里赴宴，而找的一个借口！
李肃冷笑道：“三哥好一招反客为主啊！
就摆明了利用我呗，还亲兄弟呢！
哼，不过这样也好。
耀辉啊，现在几时了？”
“尚未酉正。殿下有何打算？”
“酉正么……那距离宵禁还有一个半时辰？”
李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就还来得及！
东西两阁祭酒听令！”
“臣等在！”
两名王府属官应声闪出。
“去！让膳房多准备菜肴！
唔……多一倍！”
“是！呃、只是，……殿下，这是否有些浪费？”
李肃摇了摇头，神秘地笑道：
“不会浪费的，我甚至还担心不够吃呢。
要知道，今晚的客人，可能会很多。”
两阁祭酒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回答。
李肃却笑道：“听着，你们现在立刻再去起草一份新的请柬。
就说：今夜全场消费，都由赵王爷买单！
然后，散往全东都！”
话音落下，孔和、许光以下，全体王府属官都是震惊不已。
孔和当即阻止道：“殿下不可啊！这件事情极为不妥，是不是——”
“老师别急！”
李肃笑笑，左手抓住孔和，右手拉起许光，
“两卿，我们且寻个僻静处说话。”
==
劝善坊内，高阁林立，近万座高楼几乎全部突破了两百层，直插云霄。
通常来说，一百二十层以上称为上层，
一百二十到六十层之间称为中层，
而六十层以下则称为下层。
除了楼层高低，区别各层的因素还有许多。
例如居民的平均收入，居民区风格等等。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阳光。
一栋栋高阁的脚下，暗无天日。狭窄的街巷里，并排蹲着数个黑影。
艳丽的夕阳无法穿透上层的楼阁飞檐；
中层楼阁弥散出的电子光辉也无法将这里照亮。
——黑暗，这里只有黑暗。
唯独大自然还留着几分慈悲。
遥远的天光，经坊市中央御道的漫反射，投进细微的一痕白亮，狭窄得好似刚出生的蛆虫。
微光照着地上横行的污水，汇聚成流，淌入沟渠。
废弃的机械部件、腐朽的木料，碎裂的人工培育肉瘤……
诸家学派的废弃物和数不清的生活垃圾混合，在墙角堆成一座座小山。
破败生锈的门扉前，杂草一般的破旧木梯旁逸斜出，各自沿着高阁悬崖般陡峭的墙壁攀上天空——攀向中层那迷雾一般的电音丝竹和数位辉光里。
但他们知道，楼梯无一例外地在半空中断裂，中层永远不可能到达。
就好像中层那些老旧飞行器，也永远无法前往上层一样。
半透天网封锁了一切。
这是道家科技制造的器用，号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只有上层的垃圾随意从高层坠落，却绝无下层的腐烂气味飘往上层之虞。
蹲在街边的黑影们没有喜悲，也不配有。
他们很快——数年或者数十年——就会死去。
然后在东都金吾卫的卫兵从上层下来，例行清理堆积的垃圾时，将他们的尸首一并收走，和这些垃圾埋葬在一起。
这就是失去梦想的下层的一生。
然而，即使是再绝望的环境中，也有例外。
巷口，下水道口连绵不绝地反出的水雾中，闪进一袭红衣。
几个腾越，她停在一个小一点的黑影之前，素手伸出红袖，一个爆栗子敲在对方的头顶。
“哎哟！闻笛姊姊，你轻点！”
黑影开了口，是个少年声音。
“叫姐姐就行！整天姊啊姊的不嫌拗口吗？
再说，你会写这个字吗！”
季润皱了皱眉头：“我娘整日这么叫的，不怪我。”
闻笛顺势扯住他的脸蛋：“行了你，别蹲在这里装蘑菇了，跟我回去！婶子都着急了！”
少年扁了扁嘴巴，不甘心地道：“我不想回去，大叔们今天还没和我讲上边的事情呢！”
“嘿，你还长本事了，敢顶嘴！”
闻笛一手掐着纤腰，一手直接捉住少年的耳朵，径直拽了起来，
“走不走，你走不走？！”
“哎哟哎哟，走走走！我和你走还不行吗！”
季润嚎叫着，被闻笛拉出了巷子。
视野一时宽敞了些。
星星点点的亮点，好似林荫漏下的光斑，从天空照下，在污脏油腻的地面上闪烁着。
中层的数位电光在墙壁上流离生辉。同时漏下来的，还有声嘶力竭的电子音乐和幻觉中的呻吟声。
少年低着头，闷闷不乐：“闻笛姊，对不起。
我就是想知道些新鲜事。
下层……太没有盼头了。”
往常这时候，闻笛会揉揉他的头，然后拉起他的手，走出这个停滞的街区。
下层的其他地方虽然依旧阴暗而破败，却远没有这般绝望。
可是今天，他等了很久，却没有等来对方的行动。
他抬起头，却正好迎上闪闪发光的一双明眸。
闻笛正从腰间抽出一封请柬，神秘地笑着：
“想知道新鲜事？
那好啊！
姐姐现在就带你去找点乐子，你敢不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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