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洛神红袖
“给，”
李肃不答，只随手递过去一个炊饼。
“谢谢。”
“水喝么？”
“喝。”
李肃拎起壶来，将水倒进自己碗里，送了过去。
闻笛也是饿了，一口白水一口炊饼，吃得极香。
只是那双眸子牢牢盯着李肃，丝毫不肯放松。
李肃本来也无意隐瞒，于是笑道，
“其实我和周峥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
我们是甥舅，这点天下尽知。
他年纪比我和我哥大的不多，从小一起玩到大，关系也很好。
只不过我哥是嫡长子，又很聪明。
我哥成年后，他自然成为了我哥一党。
嗯，就这样。”
“嘿，果然如此，”
闻笛笑道，
“想来在王府中时，
他各种用你的名义和我交涉，
所要掩护的，就是这位赵王殿下咯？
呵……你们这些达官显贵啊，
心都脏！”
闻笛婷婷走来，坐到他身边，纤纤手指一下一下，戳在李肃心口上。
李肃伸手捉住，笑道，
“哦？你那时就已经看破了？
现在，倒是轮到我对你非常好奇了。
你究竟是谁？出身何处？为什么要到东都来？”
暖软柔荑被李肃抓住，闻笛夺了两下，却没能逃掉，只好任由他攥在手里。
“……都分开了还要薅上来，烦人……”
她耳垂泛红，低声骂着，继续说道，
“我……却也没你想的那么神秘。
你问的这些都是我的私事，现在还不能告知。
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东都的龌龊政治，一概无关。”
李肃点了点头。
这闻笛身手不凡，心思明慧，果然来历并不简单。
而且她也确实聪明，竟独自识破了周峥的离间之计。
须知，李肃和周峥的亲近关系天下公认，就连李肃本人都差点被骗过。
看来，【八观六验】给出的那高超的94点智力值，相当可靠。
只是她对于蝇营狗苟的政治手段保持着不屑和鄙夷，这才导致她政治值不过50。
李肃望向闻笛侧脸，笑道，
“那你就不怕我们是演的？
目的就是骗取你的信任，
好来个一网打尽？”
噌——
一声锐利声响忽然传来。闻笛闲着的一只手早抽出发间那把金凤小剑。
“好啊，你不妨试试，”
她笑着，眉眼弯成月牙。
李肃看得直撇嘴，
“嘶……甜的掉牙。
但拿来威胁人却是屁用没有。”
“你滚！
……行啦，你也不必再试探我。
你们果真是演的，也犯不着拿你的性命来赌吧！”
闻笛单手端起木碗，畅快地将水一饮而尽，
“李肃，你用性命救我，今日我便实言相告：
红袖洛神从来都是孤身一人，并无同党。
就连是这季氏炊饼铺也不过是暂时借宿，
只有金钱交易罢了。”
“哦？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很好，”
李肃笑着，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举起来，
“现在你有了。”
==
劝善坊上层，燕王府庭院的露台之上。
两侧双阙高耸入云，游龙戏凤的虎变屏风之前，赵王李旬歪坐着身姿，斜眯着一双醉眼，看向正昂然立于主位玉阶之下的冯胜。
他开口笑道，
“哈哈哈，冯典军要孤给你一个说法，
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的说法啊？”
冯胜双手一拱，朗声道，
“殿下！
你纵容作为大将军周峥调动我燕王府卫队，
企图对我家殿下不利！
此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您莫非还想要抵赖不成？”
此言既出，饶是场上群臣还没从李肃制造的幻觉中缓过神来，也是立刻一片哗然。
方谦踉踉跄跄地当先站起身，厉声通骂道，
“大胆冯胜！
你一个小小的亲事府典军，
怎敢口出如此狂言污蔑我大炎赵王！
两位殿下手足情深人所共知！
周大将军更是两人嫡亲！
说什么要对燕王不利？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方谦一心要讨好赵王，此时一番话说得上蹿下跳，口水狂喷，竟立刻将场上氛围带动了起来。
今夜来到此处的大臣本来就大多都是赵王党羽，此时总算缓过神来，纷纷附和起来。
冯胜本来就是一介武夫，不善言辞。
此时又被这么多人围攻，一时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李旬冷眼看着他，嘿然一笑，
“好啦、好啦！
各位大人不必如此。
冯典军也是护主心切，应当原宥！
只是、呵呵呵……我那愚弟实在是色迷心窍，
竟然被那女贼所魅惑，帮助她逃走，还望各位大人顾忌皇家脸面，
不要外传啊哈哈哈……”
看见他笑，众人也是立刻陪笑，场上一时竟隐隐回复了本来的欢畅气氛。
独留冯胜一个人傻站在当场，一张粗糙大脸涨成了猪肝色。
见状，头脑尚在发昏的许光飞快看了孔和一眼。
老人也是面色难看，如临大敌。
要知道，李旬这几句话可是相当厉害。
不仅将他和周峥私自调动燕王府卫队一事轻巧遮过，将此事概括为冯胜护主心切，反倒听上去成了冯胜过错！
更要命的是，他盖棺定论李肃帮助贼子逃跑，污名他色迷心窍，还暗示众人四下传扬此事！
当是别有一番险恶用心！
许光使了个眼色，眼见孔和点头，他当即平端大袖，洒然出列，一面朗声说道，
“殿下此言差矣！
冯胜其罪甚大！
断不可放过！”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顿时不明白这位燕王府长史要做什么。
难不成还要原地反水不成？
许光略施一礼，补充道，
“按我大炎律，亲王麾下亲事府卫兵应当全权由亲事府典军掌管。
就算是亲王有令，也当权衡时局，以礼节之！
哪里有披坚执锐，直闯王府夜宴的说法！
更何况，今夜卫兵竟然轻易被一闲杂人等呼喝，简直可笑！
冯典军！
你治军不利，你可知罪！”
话说到此，冯胜这才明白许光的意思了。
他是要把事情闹大，好把目光重新聚焦回周峥随意号令王府卫兵一事！
冯胜当即下跪，沉声道，
“末将治军不利，致使卫兵被外人利用！
末将知罪！”
两人一唱一和，顿时让李旬感到有些不妙。
但这许光句句说的都是燕王府内部事宜，他又不好开口。
正这时，许光又转身问道，
“刑部韩员外郎可在？”
“……呃，在，”
刚才和金吾卫吕某对饮的韩员外郎赶忙应道。
“耀辉斗胆，敢问韩员外郎，此事该当何罪？”
“……当、当仗一百……革职。”
许光微微点了点头，旋即又是问道，
“那么，私自调动亲王卫队呢？
……该当何罪！”
一言至此，许光的真实目的这才图穷匕见！
他竟是要借着惩治冯胜的名义，给这私自调动王府卫兵的周峥，也定一个罪过！
李旬当即惊得冷汗直流，可情急之下偏偏嗓子一黏，根本发不出声音！
要命的是这韩员外郎人极耿直，想到啥说啥，真是一点也不过脑子。
众人只见他脖子一直，俩眼一瞪：
“私自调动王府卫兵者……
按律当斩！”
李肃不答，只随手递过去一个炊饼。
“谢谢。”
“水喝么？”
“喝。”
李肃拎起壶来，将水倒进自己碗里，送了过去。
闻笛也是饿了，一口白水一口炊饼，吃得极香。
只是那双眸子牢牢盯着李肃，丝毫不肯放松。
李肃本来也无意隐瞒，于是笑道，
“其实我和周峥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
我们是甥舅，这点天下尽知。
他年纪比我和我哥大的不多，从小一起玩到大，关系也很好。
只不过我哥是嫡长子，又很聪明。
我哥成年后，他自然成为了我哥一党。
嗯，就这样。”
“嘿，果然如此，”
闻笛笑道，
“想来在王府中时，
他各种用你的名义和我交涉，
所要掩护的，就是这位赵王殿下咯？
呵……你们这些达官显贵啊，
心都脏！”
闻笛婷婷走来，坐到他身边，纤纤手指一下一下，戳在李肃心口上。
李肃伸手捉住，笑道，
“哦？你那时就已经看破了？
现在，倒是轮到我对你非常好奇了。
你究竟是谁？出身何处？为什么要到东都来？”
暖软柔荑被李肃抓住，闻笛夺了两下，却没能逃掉，只好任由他攥在手里。
“……都分开了还要薅上来，烦人……”
她耳垂泛红，低声骂着，继续说道，
“我……却也没你想的那么神秘。
你问的这些都是我的私事，现在还不能告知。
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东都的龌龊政治，一概无关。”
李肃点了点头。
这闻笛身手不凡，心思明慧，果然来历并不简单。
而且她也确实聪明，竟独自识破了周峥的离间之计。
须知，李肃和周峥的亲近关系天下公认，就连李肃本人都差点被骗过。
看来，【八观六验】给出的那高超的94点智力值，相当可靠。
只是她对于蝇营狗苟的政治手段保持着不屑和鄙夷，这才导致她政治值不过50。
李肃望向闻笛侧脸，笑道，
“那你就不怕我们是演的？
目的就是骗取你的信任，
好来个一网打尽？”
噌——
一声锐利声响忽然传来。闻笛闲着的一只手早抽出发间那把金凤小剑。
“好啊，你不妨试试，”
她笑着，眉眼弯成月牙。
李肃看得直撇嘴，
“嘶……甜的掉牙。
但拿来威胁人却是屁用没有。”
“你滚！
……行啦，你也不必再试探我。
你们果真是演的，也犯不着拿你的性命来赌吧！”
闻笛单手端起木碗，畅快地将水一饮而尽，
“李肃，你用性命救我，今日我便实言相告：
红袖洛神从来都是孤身一人，并无同党。
就连是这季氏炊饼铺也不过是暂时借宿，
只有金钱交易罢了。”
“哦？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很好，”
李肃笑着，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举起来，
“现在你有了。”
==
劝善坊上层，燕王府庭院的露台之上。
两侧双阙高耸入云，游龙戏凤的虎变屏风之前，赵王李旬歪坐着身姿，斜眯着一双醉眼，看向正昂然立于主位玉阶之下的冯胜。
他开口笑道，
“哈哈哈，冯典军要孤给你一个说法，
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的说法啊？”
冯胜双手一拱，朗声道，
“殿下！
你纵容作为大将军周峥调动我燕王府卫队，
企图对我家殿下不利！
此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您莫非还想要抵赖不成？”
此言既出，饶是场上群臣还没从李肃制造的幻觉中缓过神来，也是立刻一片哗然。
方谦踉踉跄跄地当先站起身，厉声通骂道，
“大胆冯胜！
你一个小小的亲事府典军，
怎敢口出如此狂言污蔑我大炎赵王！
两位殿下手足情深人所共知！
周大将军更是两人嫡亲！
说什么要对燕王不利？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方谦一心要讨好赵王，此时一番话说得上蹿下跳，口水狂喷，竟立刻将场上氛围带动了起来。
今夜来到此处的大臣本来就大多都是赵王党羽，此时总算缓过神来，纷纷附和起来。
冯胜本来就是一介武夫，不善言辞。
此时又被这么多人围攻，一时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李旬冷眼看着他，嘿然一笑，
“好啦、好啦！
各位大人不必如此。
冯典军也是护主心切，应当原宥！
只是、呵呵呵……我那愚弟实在是色迷心窍，
竟然被那女贼所魅惑，帮助她逃走，还望各位大人顾忌皇家脸面，
不要外传啊哈哈哈……”
看见他笑，众人也是立刻陪笑，场上一时竟隐隐回复了本来的欢畅气氛。
独留冯胜一个人傻站在当场，一张粗糙大脸涨成了猪肝色。
见状，头脑尚在发昏的许光飞快看了孔和一眼。
老人也是面色难看，如临大敌。
要知道，李旬这几句话可是相当厉害。
不仅将他和周峥私自调动燕王府卫队一事轻巧遮过，将此事概括为冯胜护主心切，反倒听上去成了冯胜过错！
更要命的是，他盖棺定论李肃帮助贼子逃跑，污名他色迷心窍，还暗示众人四下传扬此事！
当是别有一番险恶用心！
许光使了个眼色，眼见孔和点头，他当即平端大袖，洒然出列，一面朗声说道，
“殿下此言差矣！
冯胜其罪甚大！
断不可放过！”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顿时不明白这位燕王府长史要做什么。
难不成还要原地反水不成？
许光略施一礼，补充道，
“按我大炎律，亲王麾下亲事府卫兵应当全权由亲事府典军掌管。
就算是亲王有令，也当权衡时局，以礼节之！
哪里有披坚执锐，直闯王府夜宴的说法！
更何况，今夜卫兵竟然轻易被一闲杂人等呼喝，简直可笑！
冯典军！
你治军不利，你可知罪！”
话说到此，冯胜这才明白许光的意思了。
他是要把事情闹大，好把目光重新聚焦回周峥随意号令王府卫兵一事！
冯胜当即下跪，沉声道，
“末将治军不利，致使卫兵被外人利用！
末将知罪！”
两人一唱一和，顿时让李旬感到有些不妙。
但这许光句句说的都是燕王府内部事宜，他又不好开口。
正这时，许光又转身问道，
“刑部韩员外郎可在？”
“……呃，在，”
刚才和金吾卫吕某对饮的韩员外郎赶忙应道。
“耀辉斗胆，敢问韩员外郎，此事该当何罪？”
“……当、当仗一百……革职。”
许光微微点了点头，旋即又是问道，
“那么，私自调动亲王卫队呢？
……该当何罪！”
一言至此，许光的真实目的这才图穷匕见！
他竟是要借着惩治冯胜的名义，给这私自调动王府卫兵的周峥，也定一个罪过！
李旬当即惊得冷汗直流，可情急之下偏偏嗓子一黏，根本发不出声音！
要命的是这韩员外郎人极耿直，想到啥说啥，真是一点也不过脑子。
众人只见他脖子一直，俩眼一瞪：
“私自调动王府卫兵者……
按律当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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