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何求

    雪白的墙壁泛着冷冷的光，手术器皿的撞击声让人不寒而栗。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一场突如其来的交通事故，打乱了所有的平静。还好上天庇佑，幸无大碍，只是皮外伤，未伤及筋骨，性命得以保住，却在那些惊魂未定之中满怀感慨。

    生命脆弱的就像这十月里的叶子，风一吹，便轻轻地落下。或风化为尘烟，或沉溺于泥土，一场秋梦。很多时候，我常这样黯然地想，不久的将来我也会如父亲这般耄耄暮年，行动不便。只是时间。时间赋予了生命的本质，生命却因时间而各自不同。

    年轻的时候，笑着和妻说，好好地干几年，然后买个大房子，让她住进去，买好看的衣服给她穿，生个小孩，闲时出去散步，孩子走在中间，一人牵一手，那便是幸福吧。

    妻亦笑，不发一言，却看得出是满心的欢喜。只是若干年后，再不为那陋室牵挂，衣橱里也是缤纷的色彩，孩子长的老高，早已挣脱了父母的怀抱。时光一晃而过，却淡漠了初衷。脚步像拧紧的发条，不停地旋转着，前面又是新的奋斗，遥远而执着。

    蓦然回首，哑然失笑。一个人，究竟有多少时光可以挥霍，有多少追求还在路上。一生何求，常判决放弃与拥有，耗尽我这一生，触不到已跑开。一生何求，迷惘里永远看不透，没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

    心瞬间沉寂。没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失去什么，得到什么，也许太多太多。而这些失去与得到之间，究竟糅合了多少辛酸的泪，抑或隐含了多少时光的挣扎。我们皆是凡人，终脱不开尘世的羁绊，悲欢离合，注定必然。

    情途漫行，迷惑迷乱伤心，我如迷路人，寻觅情路的灯。这是陈百强在他的专辑《迷路人》里的一句歌词。昔时的他，是怎样的光彩照人，却依然难逃情路的艰辛。

    谁又不是迷路人呢？想起这么多年的时光，每每追求一些视线以外的幻景，最后都成过眼烟云。怀抱最初的美好，等来的依然是痛彻心扉的结束。都说爱过便是拥有，可有谁知道，爱的背后谁还在夜以继日的守候？

    有些人有些事，过去就是过去了，不复曾经。没有谁可以拒绝相遇，正如没有谁可以预测分离。自己的世界，冷暖自知。流云匆匆过，且留一份美好记忆，一笑淡然。

    宁波今天又下雨了，不是滂沱，是那种滴滴答答的淅沥。天空阴沉着，像此刻的心情。点开陈百强的《一生何求》，逝者的声音，依然华丽。幻想中那个翩翩歌者在舞台上奔跑，笑容灿烂，掌声雷动。忽又感伤，一生何求，纵是万千繁华，他已离我远去。

    冷暖哪可休，回头多少个秋。是的，人生薄凉，春秋轮换，手擎红尘的人，目睹苍老的雁歌，越过世间的沟沟壑壑，离终点还有多远？

    一生何求，且将心赋明月，高山流水，飞鸟晨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