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梦（一）

    慢慢地睁开眼睛。

    意识慢慢地变得清晰。

    眼前的光景很陌生，想左右看看却发现视线并没有随意识而发生移动。

    就这样呆愣了一会儿，视线总算是开始了移动，扫过之处尽是一些陌生的事物景象。直到这时才惊觉，自己竟然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再看看天色，貌似，是自己睡过头了，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了。不过很奇怪，就算是用睡过头了来解释时间，但是这地方自己是怎么来的？完全没有自己到这里来的过程记忆，这里并不是平时睡觉的房间，就算是醒来，自己也不可能会在这个地方。

    难道是睡昏了？我正思索着，而恰巧这时候，正面走来一个陌生人，而这名陌生人正在朝自己这个方向招手，但我并不认识这个人。如果仔细看的话，这个人的衣着实在是和平常自己看到的人不同，更像是书中记载的古代神族的衣着——简单地用白色布料包裹上半身和下半身，露出双臂，然后用布条束腰。一切都很简单、自然、优雅。

    看着那人越走越近，我只好出声询问：“你是谁？”

    然而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听到自己说出这句话，取代这句话被“我”说出口的是：“哟，达利安。”

    被唤作达利安的那名陌生人闻言露出了笑容：“天，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对话很自然地在名为达利安的男人和“我”之间进行着，而我却只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虽然与“我”共用视野，但是所有的感官都变得很奇怪，就感觉像是，一切感官上的感觉都是被刻印在了记忆里面一样，而眼前则是我在经历别人的记忆一样，没有听觉、嗅觉等感官感觉，但是大脑却收到了所有一切的感官感受。举个例子的话，就是两人的对话，我只是因为大脑先一步了解了内容，再传感到耳朵产生了所谓的声音，我的大脑先一步理解了现象然后才产生感官，这让我对画面的认识有了些微不易察觉的领先。也就是说，对话并不是自己听到的，而是看到的。这种违和感，是表示我还没有醒，或许眼前的只是一场梦？但这梦却有点太过于清晰了。

    意识到所处的环境，我试图观察这个梦，顺着视野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建筑很古雅，石雕柱子被漆成了白色，虽然很光亮，但是没有看到有阳光和影子。四周都弥漫着雾气，不过感觉更像是整个建筑都设在云层中一样。

    “今天的会议，你的演讲稿都准备好了吗？”达利安向“我”问道。

    “我”显得自信满满，微笑着移开了视线，看向一处被浓雾遮住的地方。虽然就肉眼辨认的话，那里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我能够确定，那边一定有着什么东西存在着。而“我”和达利安的目的地就是那个虽然看不见却确实存在的地方。

    “走吧。”达利安转身面向目的地这样说道。而就在达利安转过身去的同时，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得到“我”正在笑，而且不是什么正经的笑容。当然我并没有看得到“我”当时的表情，只是有这么一种感觉而已。不过这种奇怪的感觉被接下来呈现在眼前的情况给冲淡了，转过身去的达利安这时候从背部忽然出现了一对翅膀，一对洁白无瑕，长满羽毛的翅膀，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天使，或者是，神。

    不，那圣洁的气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族了吧？但是我为什么能看到有关神族的梦，或者说，神族的记忆呢？

    看着煽动翅膀越飞越远的达利安，我隐约“听”到了“我”说了句什么，但是却听不太清楚，到底说了什么呢？大脑中对这段话的理解变得很模糊。我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然而伴随着随后而至的轻笑声，我的意识却开始模糊了起来。

    男孩缓缓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他眨了两下眼睛，然后转动脖子左右看了看，这一次，视线随着自己的意识进行了移动，记忆中所熟悉的一切都还在，就跟昨天睡觉前一样。确认了所在的地方，男孩重新看向天花板。隔了很久，他才叹了口气，喃喃低语道：“真是个过于奇怪的梦呢……”

    跟梦里的时间完全不一样，现在的时间还很早，大概是清晨五点左右，离起床时间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睡回笼觉感觉不太现实，而且也完全没有睡意，还是起来看看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吧。男孩这么想着，身体也为了执行这个计划而动了起来。

    男孩所睡的房间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三岁至十几岁不等的小孩子，与孩子们的睡姿不同，地上整齐摆放着与孩子们数量相同的被铺。男孩离开了自己的被铺，轻盈地穿行在孩子堆里，几个小跳步就来到了房间门口。房间门是横拉式的结构，男孩蹑手蹑脚地拉开了一条足以通过的缝隙，钻了出去，反手轻轻地把门给带上。

    这里前身是一个大教堂，后来改建成了孤儿院，房屋里的结构也在改建后发生了很多的变化，曾经的礼拜区被划分了很多区域，中间则是修成了一条走廊。走过阴暗的走廊，男孩推开了走廊尽头的大门。瞬间扑面而来的是清晨的气息，盛夏的清晨，太阳起的特别的早，此时已经能略微地看到地平线上日出的曙光。昨晚突如其来的降温让清晨沐浴在朦胧的雾气之中，有点凉凉的，刺激着早起的人的神经。雾中透出的些微光亮，给白雾镀上了微微的淡黄，犹如仙境，让男孩有种恍惚感，好像自己依然处在梦境之中，并没有醒来。

    这座孤儿院是修建在城镇附近的山丘上的，如果天气好，能见度足够高的话，站在孤儿院的门口就能够把整个城镇都囊括在眼底，甚至可以看到城镇对面的那座山上的草木和动物的一举一动。门前的那棵树已经是上了年纪的古老大树了，一如既往地威严，像个威武雄壮的骑士屹立在那里，茂密的枝干如张开的保护伞，庇护着在他下面的事物。男孩和其他的孩子都喜欢在树下乘凉，一来是它的树荫足够的宽广，能够容纳下所有人，二来就是在那里能够边眺望城镇，边聊天，聊那些未来的理想，聊那些琐碎的小事。

    进行了一次深呼吸之后，男孩站在古树下摆好了姿势。今天的早练比以往要早一些，这全都是拜昨晚那个过于“真实”的怪梦所赐。

    “达利安吗？应该是个完全没有听过的名字呢……”男孩一边按照自己编排的动作运动身体，一边喃喃自语道，“不过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种熟悉的感觉……”心里想着这些，男孩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心乱了啊……”在感觉到体内的能量运转不顺之后，男孩总算是把思绪从那个怪梦拉了回来。男孩自己编排的这一套练习动作，是完全按照体内能量系统的运转而编成的，如果能量体系的运转到位，那么动作自然也会水到渠成，甚至能融入自然之中，浑然天成。而心如果乱了，也会导致能量的运转跟着出现紊乱，那么打出来的动作就会变得不顺畅。这其实是一套拳法，一套在某个部族中流传的拳法，而男孩只是稍作了一些调整，使之更优秀。而这套拳，原名叫醒体拳，意为唤醒身体的拳法。

    男孩停下了动作，再一次深呼吸，心境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回复了平常的状态，心中告诫着自己，那个梦再想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毕竟梦就是梦，梦不是现实，至少不是眼前的现实，哪怕它预示了什么，但一切能获得的线索太少，暂时无须在意。

    驱散了心中的疑惑，他重新集中了注意力，慢慢调整好体内的气息，能量如血液般流遍全身。感受着自己身体每一处所释放的力量，同时感受着四周自然的气息。男孩动了起来，冲拳、劈掌、提膝、踢腿，动作连贯而流畅，仿佛与自然化为一体，而随着每一次动作，全身上下，肌肉，肌肤，甚至是每一个细胞都在焕发着活力，就像是它们的生命力被一分一分逐渐唤醒一样，欢欣雀跃着。

    浓雾散去，阳光洒在树冠上，洒在草甸上，让世界充满了朝气，而身处在这个朝气蓬勃的环境之中，男孩此时的心中，一片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