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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二

    夜已深了,那些从各方来的人都带着孩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长泽缩在殿门旁,凝望着眼前的父母,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交流。

    “为什么…”长泽抽搐着憋出半句话。

    颜晗转过身,走近他。

    “从现在起,你身上要担负着你从未想象到的责任了。我们这么做确实很自私,但这也是你必须承受的,因为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颜晗把长泽抱起,带到长安身边。

    长泽突然发现那个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老爸此时竟如同脚下的山一般稳重,他那常笑如弯月的眉眼也少了份英气多了份沧桑。

    他觉得自己似乎从未了解或者在乎过父母是怎样的人,自己对这个世界,甚至对自己都没有一个衡量的天平。只是一直迷迷糊糊地被带着走,什么是好,什么又是坏,他什么都不知道。

    神殿的位置在整座山的五分之四高处,一阵从山顶吹来的薄风并未很凉,但长泽却觉得十分刺骨,他尚不清楚自己正被什么所压迫着,只是觉得难捱,想逃。

    “你们俩一岁时被带回祖祠抓周,当时你想都没想就把风饕剑拔了出来。”长安轻声说。

    “可是…任何一个小孩因为好奇心都会挑一样喜欢的东西吧…”

    “祖祠里供奉的神器可不是普通人随意拿起的,就算只是略微地移位也几乎不可能。”

    “那…那长凌呢?我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她…直接走了出去。就连到她腰部的门槛都没拦住她,好不容易爬了出去,外面大雪纷扬,她硬生生地顺着天阶从山顶滚到了半山腰。”

    “啊!…所…所以…”

    “路都是自己选的,我跟你妈也不贪图什么了,就希望她能过的开心点。”长安将目光落在长泽身上,那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凝重,“但是…你不一样,从现在起你将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调皮捣蛋,躲在父母身后撒娇的长泽了。你有一个新的身份,霢霂神殿的少主,颜昱。”

    “颜…昱…”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并不是因为我小,我理解不了,而是你们根本就没人跟我讲清楚过!”

    颜昱的住处是离神殿五里路远的青殿,殿内还有他最开始见到的老人,眞。

    “少主,您不应该怪他们,因为这些都是我的工作。”

    “啊,原来你会说人话啊!”

    “我们这里的文明是随着您来的地方一起发展进步的。”

    “那…我怎么没看见汽车呀,连电视都没有。”

    “这……我们霢霂神殿的人不需要交通工具。我还是给您讲讲咱这儿的故事吧。生命源自海洋,我们也不例外。在神殿的东侧便是我们根源,它被称为东海。几千年前,东海上有一座岛屿,据族史记载那里的人修炼仙道,探寻生命本源,与世隔绝。但其中有一堕懒之人,念闲,疲于修炼的枯燥,便在闲暇之时培育了一株奇花。那花不仅吸收岛上的灵气,还和他们一起修炼,甚至招来了流魂为之提供能量。数百年后的一日,在大陆上的这端,有两个书生,烬、沛,为了生计不得已出海捕鱼时巧遇流魂,阴差阳错地跟到了岛上。二人见那花长相奇特,便趁没人发现给摘了回去…”

    “然后呢?”

    眞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您别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二人将花带回后,依旧在城中摆摊卖鱼,一猫误食了一片花瓣,立即发热膨胀,眼中闪烁金光,没逃几步便飘了起来,周围的摊位纷纷燃起烈火。众人还未来得及救火,大地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沛、烬二人见状后知后觉,开始争夺剩下的花瓣,烬身材矮小瘦弱曾饱受欺辱,他侥幸抢到花后便立刻吃下一片,顿时变得力大无比,魁梧挺拔,足足有三米高。随后他有带着那只猫一路向西飞去,直至梁碛。”

    “梁碛是什么?”

    “梁碛原本是一片沙漠,烬到以后就与流放当地的囚徒和附近的怨民联合,建立了一个新的部落。所以,现在的梁碛已经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沙漠之城了。”

    “那,”颜昱带着期盼睁着两个大眼睛望着眞,“沛什么都没做吗?烬吃了花瓣又为什么要逃走呢?”

    “花其实是沛摘的,他在返航的途中不小心弄掉了两瓣,不舍得扔便偷偷藏了起来。也是因为他摘花藏花,念闲才找到了他,及时遏制了他吃花的想法。”

    “那后来呢?”

    “念闲知道自己闯了祸便无颜面再回小岛,留在大陆弥补商贩们的损失。但半年后,烬就带着他建立的军队像巨浪一般从西方吞噬而来。念闲无奈之下将剩下的花瓣捣碎倒入贯穿大陆的洛河,尽可能让百姓抵御一定的伤害,但大部分人还是决定坐船离开安居乐业生活了一辈子如今处处残垣断壁的大陆。”

    “大陆上没有国王吗?没有军队吗?为什么不站出来反抗啊?”

    “国王知道烬吃花后,便立刻下命让数百名工匠紧急赶制出一艘巨型大船。所以,当烬从梁碛来时,国王便带着大臣、军队还有一些百姓逃走了。”

    “他怎么能这样啊!就这还当国王呢!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不过当时镇守南北边疆的两位将军因为消息闭塞并没有跟着逃,他们快马加鞭连夜赶到中部战场,此时大陆早已生灵涂炭。他们便不顾一切冲锋陷阵,但最多只能与烬的喽啰打成平手。念闲为了平息这场莫名其妙地战争,便亲自上阵与烬大战了三天三夜,两人皆身负重伤。但烬的手下依旧善战,最后还是流魂出手相助,将它们的吸食的灵力传递给将士们和百姓们,才把烬赶了回去。”

    “太棒了!流魂真是太棒了!不过,它们究竟是什么啊,刚才就听到你说流魂了。”

    “流魂是一种无实体的生命,我只知道它们都和念闲一样很懒,但具有灵性,且隐藏的能量巨大。哎呀,扯远了!后来烬还是不死心,三番五次地来找茬儿,但念闲也不傻,他把对灵力掌握较透彻的人聚集在一起加以训练。这里插一句,他可能不是个好修士,但绝对是个好教师,而且他也因此找到了自己良配,在这儿成家立业,彻底留在了大陆。”眞说着脸上便洋溢着一种幸福的笑容,“真是令人羡慕啊!”

    “额,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失态啊…我还要接着听呢!”

    “啊…反正后来就是形成了两方对立的场面,而且每隔几十或几百年都会大战一次。不过,咱们这边的演变比较有意思。那个真正闯祸的沛,还算有良心,把百姓们聚集起来,一起重塑家园,人民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美好与宁静,他也成了川雍城的第一任城主。但其他地方就没那么简单纯粹了,最乱的就是炢灵。在念闲成婚后,那两位驻守边疆的将军与他们的副将带领着灵力较强的一批人,以为驻扎在梁碛对面二百里的地方,但他们的营地与原计划点向南偏差五百里。久而久之他们便形成了一个新的城池,炢灵,也就是余旸和余暮的家。但因为其中的人多为国王时期的将领或大臣,谁也不服谁。后来总算是举行一场灵力比拼,但没想到竟有四个人同时获胜,慢慢地演变成了四个家族,他们决定每二十年再比一次,整个家族综合实力最强的当老大。也正是因为如此,炢灵有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条约、立法、规定,以及最令人气愤的等级鄙视链。”

    颜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谢…谢家呢?”

    “他们呀,是属于千冶的。至于这个千冶和浔淮我就一起说了。在炢灵成立一百多年后,有两个的年轻人,觉得自己的悟性很高但又忍受不了炢灵的制度,便决定离开炢灵前往川雍。当时正处于非战争的和平年代,他们看见川雍十里长街、灯繁酒盛,集市更是车水马龙,一颗,不,两颗创业的心便油然而生。但后来两人因为财产分配问题而决裂,又赶上了大战爆发,两人带着多年打拼的资产,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一个去了北方的严寒之地,一个去了南方的不毛之地。好在那里都有居民,两人又是商业奇才,懂得因地制宜。在千冶的年轻人领导着当地的居民和退役军人,为大战赶制火药兵器,并表示战后再结账;浔淮又紧随其后运送了数批医疗物资,不仅不急着要钱,还倒贴钱。”

    “他们好有默契啊。”

    “有没有默契,你还得接着听呢。战争结束后,两地的人又围绕着衣食住行琢磨起其他商品,但每次千冶和浔淮都会撞上,于是矛盾在两地间慢慢积累,直至现在的火花稍大便开始对战。”

    “啊?这…怎么都不和平啊,还是川雍好呀。”

    “那可不,我就是川雍的人,说得具体点我呀,还是沛的后人呢。而且,您父亲也是川雍的人。他曾经可是万人敬仰,少年意气风发,十七岁便当上了川雍第一大将,他在任期间梁碛大肆发动进攻导致多地动乱,唯有川雍繁华依旧。”

    “在任期间?那我爸现在不是大将军了吗?”

    “十年前,川雍城主病重,临终前托长将军代理内务,这也使得他能脱去战甲与殿主喜结连理,成为给川雍最长面儿的人。”

    “哇!那…那我呢!”颜昱用期待的目光望着眞。

    “您当然是念闲的后人啊,不然您怎么当的少主呢。您当年在祖祠拔起的剑就是念闲的佩剑,可真是震惊四方啊!风饕剑从念闲在岛上修炼仙术起便一直带在身边,历代殿主能拔起此剑的也只有三人。”

    “有我妈吗?”

    “殿主当年选的是‘零册’,那是念闲从岛上带来的修炼典籍,所以殿主是以文灵控大局。您不一样,算算日子,您在不久的将来会与烬有一大战。”

    “啊…我还是想听你给我讲讲故事。”

    “对了,您今日可见过嬲?您想听什么他都会告诉你的,日后他就要教授您文灵了。”

    “什么鸟啊?我一只都没见过。”

    “不是鸟,是嬲,两男中夹一女的嬲。呃…我想想看啊,他的指甲是红色的。”

    “哦~他呀,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不过倒也挺符合他那个奇怪的样子。”

    “嬲是他的外号,至于他的本名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他是流魂化身而成,从第一任殿主开始已经待在神殿数千年了。”

    “这么久啊!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我们是念闲的后人却姓颜呢?”

    “你知道‘霢霂’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小雨,因为她最喜欢小雨中的朦胧,每次都要到雨中去感受这种自然的写意,念闲便撑伞陪她一起感受,她不喜欢打伞,念闲便把伞丢掉陪她一起淋着。所以…作为一个孤寡老人,我真的真的好羡慕啊!”

    “她?她姓颜…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