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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拖延计

    高赞走捷径回到府邸,没有唤来侍婢更衣梳洗,匆匆脱下一身的疲惫,瘫躺在床上,刚刚合上眼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有什么事,明早再说!”他没有起床,隔着门大声地训斥。

    “老爷,大事不妙啊!东福在哨塔上守夜,看到地牢失火了。”林管家懂得高赞的话外之音,不敢耽误半分。

    “少爷呢?你们立即带几个人过去看看。”

    “找不到少爷,才敢来打扰老爷您。地牢的事,我不敢擅作主张。”

    “备好马车,你跟我带几个人过去。”

    “不劳老爷吩咐,马车、人都在门口候着了。”

    高赞一行十数人快马加鞭赶到地牢门口,紧锁的大门隔开生与死、火的炙热与人的冷漠。

    这不能责怪他人,凉凉世道人生苍苍,会逃会避才得安宁。

    站在路边的民众看到高家的人骑着大马前来,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高老爷,这么晚了还亲自过来,实在是太好了。”一民众看到高赞从马车下来,恭维道。至于具体好在哪里,他的确很清楚,或许就只在这一句口不对心的话里,别无他处,虽然嘴上说好而内心却恨不得他每次出门都遭雷劈了呢,吃人不吐骨的狗东西。

    “老爷心系城西,心系大家。地牢发生火灾那么大的事,我们肯定要来帮忙的。”林管家大声地说,略带几分傲娇的表情。

    “这里不安全,大家都回去睡吧。”高赞从容地说。

    ”还不回屋里去啊?等一会儿官府的人来了,就抓住你们来审问看是谁放的火。“林管家走到人群中嬉皮笑脸地说道。

    围观的民众闻讯而遁,谁都不想惹祸上身。

    高赞看着他们转身离开的背影,大喊一声:“还等什么,救火要紧,把门撞了!”这话显然不单单是说给身边的家丁听的,还有周边的民众。

    在家丁撞门之时,郡太守乾勇与十几个衙差拍马赶到,众人合力,三几下功夫就把门撞开了。

    乾勇看见天井中央一辆木板车烧得面目全非,几堆杂物在墙边冒着烟,零零星星的几处火苗若隐若现,并没有发现火情蔓延到囚牢的痕迹。

    他对火势并不上心,倒是对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很在意。

    他心生一计,借灭火兼收尸之余,拖住高赞一干人等,为舅兄诸葛昂赢得更充裕的时间作准备。

    “弟兄们,俗话说慢工出细活,你们在收尸、灭火的时候,一定要仔细,千万不可粗心大意,错过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利于我们日后的查案、缉拿凶手。”乾勇从容淡定地说道。

    衙差们听得弦外之音,知是太守大人的拖延之计,因而走起路来慢吞吞,干起活来慢悠悠,手脚一点儿也不利索。

    “高员外,麻烦你的人千万不要动了这里的一砖一瓦,他们不专业,我怕会破坏了现场的证据。”

    高赞不得不从,家丁们也只能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高员外,地牢是你们负责管理的,应该知道里面囚禁了几个犯人吧?”乾勇问道,“既然他们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要不,麻烦他们下去把囚犯带上来?”

    高赞想着尽快把事情处理完,早早回去睡觉,便同意了乾勇的请求。

    家丁们领命而去,身边只剩下林管家一人。

    高赞看到眼下糟糕的情况,心都凉了一截,无情人心机多,正因为这份天性的凉薄,他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策。

    只见他在林管家耳边私语:“快回去把死者家属带到府上,安置好,抚恤金只要不是狮子开大口,就不要斤斤计较,先把人稳住,堵住他们的嘴……”

    林管家听了命令,转身往大牢门口走去。

    “站住!你暂时不能离开!”乾勇大喝一声,叫住林管家。

    身边的衙差闻声而动,纷纷围了上来,动作迅速而干练。

    “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高赞冷冷地问道。

    “高员外,安心!安心!没别的意思,请你多多谅解我的工作,现在可不能放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我们办案讲求证据,勘查现场之余,也要防止有人顺手牵羊,夹带私逃。”乾勇从从容容地回应。

    高赞知他故意刁难,无奈之下,唯有撕破了脸面,且看他如何应对,“哼!那我要回去呢?你也要留我吗?”

    ”高员外,言重了!你有头有脸,德高望重,桂阳城里哪个不认识啊?“乾勇奉承道,”你当然可以走,我肯定不会留。不过……他们嘛……我可真是一个都不认识。你要是走了,怕是没人认得他们了,说不定混入了囚犯当中,鱼目混珠,不好辨认,我唯有把他们当成嫌疑犯处理了,到时候要审要问,用起刑来伤到自己人就不好了。“

    乾勇继续说:”你放心,我绝对相信你,你要是肯赏几分薄面,留在这里帮忙指认,真是不胜感激。有你做担保,万无一失。“

    ”请高员外多多配合我的工作,先让我们把现场证据收集起来,再核实人头,按部就班,急不得。“

    ”你……你要耍花招,是吧?我奉陪到底!“高赞怒气冲冲地说道。

    林管家见势不妙,护主心切,双掌运气纳劲,侍机行事。

    衙差们纷纷从腰间拔出长刀,横刀相向。

    ”你们干什么啊?快把刀给我收起来。”乾勇急急说道,“高员外也是想尽快办完事,归家心切而已,晦气的地方,怎么比得上家里的温床?大家都别搞得那么紧张。“

    为了进一步缓和现场紧张的气氛,他接着说:”高员外,我们先核实人头,免得让高夫人在家等得着急,好吗?“

    高赞看他搭了台阶,没有不下的道理,毕竟还没到去到要互相厮杀的地步,失火死了人是不争的事实,后果自然要一力承担。

    ”大春、大秋你们俩过来,快回衙门取来囚犯的名册。“乾勇唤来两个衙差,耳提面命。

    ”其他人快快干活,麻利点儿!“

    大春、大秋二人领了命,飞驰而去,一人是真的去了衙门取名册,另一人则绕道去了诸葛昂的府邸,通风报信。

    ……

    经过一整夜的操劳,高赞回到府邸时,红日高升已上三竿,积压了满肚的怒火无从发泄,一杯杯浓茶续了再续,无奈饮尽三江恨难消。

    又从侍婢口中得知高晓仁还没睡醒,更是恼得暴跳如雷,吓得家丁和侍婢个个心神不安。

    话说高晓仁以尽地主之谊为名护送尚书夫人一干人等回去西瑶别苑的当夜,失眠的不止诸葛飞一人,高晓仁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如果身下的大床可与天地同宽,他想要翻滚到天涯海角,千般心绪乱如麻,不知是酒劲未了还是自生苦闷,反正就是睡不着。

    他至今都没有碰到过一个女人会在酒席间卿卿我我,热情似火而在顷刻间变得陌如路人,冷漠如霜,幸春楼的花魁不会,聚香院的头牌也不敢,尚书夫人的确是个例外。

    一想起她喝酒时的模样,朱唇半启似含百花芳,这种香甜撩人至深,可是送她回去的路上却一声不吭,不闻不问,这般无情真真是无限凄楚。

    高晓仁不想喝酒,因为他懂得”酒入愁肠愁更愁“,也不想望月,因为他也懂得”我望着明月会想她,她会望着明月想我吗“的相思苦……

    他只想尚书夫人,不作他人之选。

    他干脆穿了衣服,做了个勇敢的决定,去找她。

    在酒食财色的世界里,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懦夫,更何况在血气方刚的日子里,喝了几杯壮胆的酒,试问天下谁敢不称臣,则教他离恨天上别离恨。

    看着巡夜的家丁走远的背影,高晓仁静悄悄地来到后花园的石山旁,一座石狮威武凛凛地镇守一方。他来回旋动狮子嘴里含着的石球,一条连通西瑶别苑的地下密道立即出现在脚下。

    这条路,他走了千百回,却没有一次像今晚这样,满怀期待,在路尽头的那个女人。

    高晓仁对别苑的每个房子都了如指掌,哪扇窗、哪道门、哪根柱装了什么样的机关全都心中有数。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尚书夫人的房前,轻轻地推开了窗,猫着腰爬了进去,看到屏风后一女子背对着自己坐在沐桶里洗澡,一片春光无限好……

    高晓仁耐之不住,急急走到木桶前,轻声说道:“夫人,真美!”

    尚书夫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喊出声来,高晓仁手快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巴。

    尚书夫人见得是他,羞得无地自容,脸泛红晕,含娇似染,虽然心知他的来意,但害羞是女人的天性,难以自控。

    她从水里站了起来,轻轻地拨开他的手,羞答答地问:”美吗?“

    ......

    高晓仁无以言表,此时此刻何须再问长问短?

    ……

    醉酒的尚书大人杨禄像条尸体一样一动不动地摊在床上,打着重重的鼻鼾,突然他”啪“的一巴掌刮在自己的脸上,迷迷糊糊地说:”你找死!“

    这说话的声音不大,高晓仁却听得清清楚楚,甚至感受到那股咬牙切齿的恨意,吓得他连爬带滚,逃之夭夭。

    尚书夫人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轻声细语地笑着说:”打只蚊子就把你怕的!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来?“

    高晓仁看到杨禄直勾勾地躺着,原来是在说梦话,胆子又壮了起来:“有什么不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只不过是不想那么早死,要不我怎么能跟你……”

    “不要说死字......”尚书夫人温柔地说。

    高晓仁闻着她身上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幽香,心猿意马,抱得更加的用力。

    “要是你抱得紧,我就走不掉,那该多好啊。可惜,过几天就要回京师了。”

    “为什么那么快就走?”

    “去每个地方都一样啊,停不了三几天,拿到钱财、奴婢奴隶就离开。”

    “你想留下来吗?”高晓仁试探性地问道。

    “你想我留下来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妻妾成群。不过,就算你妻妾成群,也比他好上千百倍。”

    “好在哪里?没权没势的……”

    “不,最起码你喜欢女人。”

    “他不喜欢女人?怎么也娶妻纳妾,还那么多的妾室?”

    “做个样子给外人看罢了。他早已不能人道,而且……”尚书夫人羞于启齿。

    “他不是才新纳了妾?”

    “娶妻也好,纳妾也罢,都只是为了证明他是个男人而已。他位高权重,让人知道他不能人道,脸往哪里搁?”

    “我怎么忍心让你守huo寡?”

    “不忍心又能怎样?……”尚书夫人听到守寡二字,伤心而泣,眼角含泪似梨花带雨。

    “你武功那么强,怎么说几句就哭了呢?”高晓仁轻轻地为她擦去眼角的泪光。

    “谁说武功强,就不会哭?”

    “别哭,有我在呢。”

    “现在是在,可是有什么用呢?等会他打个喷嚏都能把你吓跑……还是算了,你走吧。”

    “如果他永远都打不了喷嚏呢?”

    “你敢?”

    “为了你,有什么不敢?”

    “他死了,我也要陪葬。”

    “除非我死了,你才需要陪葬。”

    “口气倒不小,可惜我不是被你哄几句就任你摆布的人。”

    “你武功那么强,我摆布不了你。我只想保护你!“

    ”别说了,你不需要太多的承诺……”

    “不!我说到做到,我会保护你。”

    “你怎么保护我?你打得赢我吗?”

    “征服一个人一定要靠武力吗?“

    ”你……“尚书夫人被气得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他有什么癖好?“高晓仁十分好奇地问道。

    ”他不喜欢女人。不过,他不会nue待女人。他喜欢nue待自己和他喜欢的男人,尤其像你这样的男人。“

    ”喜欢男人就好办了!”

    “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我就想......”

    ……

    几度春风暗送,花开花落花蕊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