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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章 新帝

    相比之下,姜怀央却是衣冠整洁,仿佛小娘子是自己将自己作弄成眼下模样的。

    他一身清冷,面上不见半点欲色,“我今日还有事,便不与泠泠作陪了。”

    言罢,他再没分给阮玉仪玉仪,回身离去。

    她注视着他身长玉立的背影,扶着几案到了椅子上。缓了良久,才觉呼吸松快了些,心中惊惧稍有消弭。

    之后一连几日,俱是不见皇帝的身影,仿佛是将她接至此,便转头望了一般,倒是让她捡了个清闲。

    那之后,他也来过两次,只是与往日温存不同,他皆是纾解了欲便抽身离去。仿佛只待她似一个摆件器物,愈是这般,她愈是下意识想要逃离。

    而他永远不会叫她有这个机会。或是拽着她的足腕将人扯回,或是干脆叫她失了气力,再抵抗不得。

    这会儿她方沐浴完毕,端坐在妆台前,由木香拿着巾帕,一点点将自己的长发绞干。

    她手中空闲,随意摆弄着簪钗、脂粉盒之类。忽觉那口脂已是见了底,“木香,该是去买盒口脂回来了。”

    木香瞥了一眼那青瓷盒子,应道,“那么奴婢待会儿就去铺子里瞧瞧。”

    “不,”她轻声道,“我与你一道去。”虽不确定他今日是否会来,可若是出去一趟,也有机会借此错开他来的时候。他既为要事缠身,想来也不会有那个功夫等她回来。

    她知晓他也有可能在别的时段来,但这却是能叫她松快、无需提心吊胆的时候。

    稍作挽发妆饰,阮玉仪便携木香往院门处走,不想被外边的侍卫拦了下来。因着她一直呆在里边,不知门外还有侍卫守着,还有些惊异。

    那侍卫面色冷峻,似不近人情的模样,“才人,陛下有吩咐,您不能踏出这院子一步。”

    她微微蹙眉,“我只是出去买些脂粉。”

    “才人有何需求,说与那两位姑娘就是,陛下并没有要克扣您用度的意思。”他指的是那两个宫婢。

    可她其实不是只为了口脂才要上街,她更多的是想透口气罢了。若让旁人去办了此事,她也便寻不到理由出去了。她哪里会同意。

    “我会尽早回来的,如此也不可通融吗?”

    侍卫正眼也不分她一个,手持长枪,岿然不动,“还请才人莫要为难小的。”

    见无法说动他,她默了会儿,将心中的疑问道出,“陛下将我安置于此,也不允我随意出入。可为何从不见陛下来过?”

    微风拂过,使得她的鬓发微乱,她伸手将那碎发别至耳后。

    那侍卫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不似玩笑,道,“才人何出此言,陛下不是昨日下午才过来了?”

    她蓦地觉着那风似冷了几分,吹得她心口发紧。

    她垂了垂眸,不愿相信那忽然冒出来的念头。她的唇嗫嚅了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此话何意?”

    侍卫终于侧首看她,眸中有着疑色,“您未曾见着陛下?近日小的分明见他频频出入。”

    一阵寒意自揪着披风的指尖,蔓延至她全身,附上她的骨子,缓缓收紧。她听见自己颤声道,“见过……见过的。无事了,我先回去了。”

    她也顾不得那侍卫作何反应,回身便走。

    玄衣玉带,会武,权势滔天,可轻易出入住着宫妃的院落——她早该想到的。若他真只是哪位郡王,何来的机会将那物放入宫里下来的赏赐中。

    是她一直都想当然了,觉着传闻中阴冷暴戾的天子,不会与她同榻共枕,更不会记着她随口的一句话。

    他该是坐于万人之上,左手玉玺,右手染血长剑的形象。违逆他者在他脚下跪伏,他言笑间,便下了令,对违逆者的嘶吼惊叫置若罔闻。

    阮玉仪恍惚地迈着步子,回了厢房。

    在她印象里的天子,无论如何也不会与他那副温润如玉的皮相联系在一起。他纵然性子清冷,叫人觉得不可轻易近他身,可那相貌却成了他最好的伪装,中和了他的阴沉之气。

    她从来都只觉得他不过是性子冷些罢了。

    指尖被温热的茶盏碰了一下,她才知道拿起来。清苦的茶水划入喉间,可那苦涩却还滞留于唇齿,经久不散。

    木香见她身子发颤,便去将窗子合上了。

    “你说,他……为什么要一面与我欢好,一面却瞒着身份,将我软禁于此?”

    她忽而道。

    木香一时也答不上来。

    可自到这方院落后,他似是并未刻意隐瞒,若非如此,今日她也不会从那侍卫口中得知他的身份了。

    她环顾四周,一眼看去屋内的布置与其他地方大同小异,可眼下知道这是他那时赠与她的院子,再去看时,却见许多熟悉的地方。

    “小姐寻个时机,一问便知了。”木香道。

    是了,待他来,问问便是。

    夜幕垂垂时,正房却灯火通明。阮玉仪端坐着,余光中出现一角玄色。她缓缓抬眼。

    暖黄的烛光落在他的鼻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却也柔和了他五官的棱角,给人以一种温润的错觉。不知有几分少时模样,她怔怔地想。

    他踱步向她走来,声音低沉悦耳,“在等我?”

    他眸光中含着嘲弄,叫她心口不由战栗。原本想问的话也咽了回去,轻声应道,“是。”他从来都算不得温柔,可之前对她也还体贴。

    不比近日的他,似是收了网的猎者,见鸟雀徒劳反抗,再无法逃离精心编织的细网,终是摘了之前的假面,露出底下,那使她惊惧的真面目来。

    倒是与传言中更贴近了几分。

    他将小娘子拦腰抱起,扔在床榻上。她砸进绵软的锦衾中,脑中一昏,挣扎了下,方才坐起身子。

    他高大的影子笼在她的身上,她微微仰头去看他。

    他蓦地启唇,声调冷淡,“你知道了。”

    她像是被巨大的寒意所裹挟,猛地一颤。她不知他为何总是能一眼洞悉她的心思,她在他的面前,似是无所保留。

    连蔽体的衣物也像是多余,被弄坏了不知凡几。可每每坏上一件,次日便会有一箱子丽服从宫中赏赐下来。

    就像是在告诉在她身上,裙衫之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