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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熟悉

    阮玉仪打发了侍卫,方问了去医馆的路。

    医馆不算远,里边的伙计正应付着来人。他将预备好的几帖药交予跟前的老翁,照顾对方耳力不佳,稍放大着嗓音道,“诶正是,大夫不在,您照之前的服就好了。”

    老翁拎过那几帖药,连声应着,“大夫不来给瞧瞧呐?”

    “前儿瞧过了,如今您取了药去就是,”伙计绕至几案前,搀了他点,“下回记着换您儿女来。”

    那老翁不知嘟嘟囔囔道了些什么,又谢了几声,由伙计引着出去了。

    伙计送走了老翁,方对阮玉仪两人道,“大夫不久就回来,两位姑娘若是不急,不若在隔壁茶馆小坐片刻。”

    既如此,自是只能等些时候了。

    白纱下传来温和的嗓音,“那届时还劳烦来知会一声,我们就待在茶馆里。”

    听伙计应声,两人才回身往出走。

    与冷清的医馆不同,边上茶馆三三两两几乎坐满了,当中一张几子上,站着一名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地讲着传奇故事。

    “诶——你们猜怎么着?”说书人弹拨了下手中的三弦,见底下一片不满,一笑,这才不卖关子,神情夸张地继续讲下去。

    桌上说书人摇头晃脑地说着,阮玉仪两人则寻了靠边的桌坐了。

    众人都注意着说书人的动静,并没有谁注意茶馆里多了一位幂篱遮面的姑娘。她们方坐下,自有伙计上来招呼。思及也不是要在此久坐,故只要了两钟茶便罢。

    “此处倒是热闹得很。”木香接过新呈上来的茶水,在她和自己跟前各搁了一盏。

    她拈起杯盖,在茶盏边沿刮了两下,“正是呢,似是较宫里春节还要热闹上几分。”不知怎的,她心里莫名突突的。

    她抬手轻轻搭在心口上,没将这异样当回事。

    光坐着也无趣,她听了一耳朵评书,一时间倒也有趣得紧,忽略了发紧的心口。只是平日里都是就着糕点蜜饯吃茶,这会儿难免有些不习惯。

    木香见状,想起方才来时的路上有卖栗子的小摊贩,便自请去买些来,从阮玉仪这儿支了几些银钱去。

    这边半盏茶下肚,却听门口有些人语的嘈杂声,侧眼看去,正是那几名着玄色轻甲的侍卫。

    他们个个瞧着身量高大,又是面色整肃,气韵不凡,将这儿的伙计唬了一跳。伙计赶忙上去招呼,“几位客官要来点什么?”

    零星几个客人注意到这边的情状,不由侧目。

    领头的侍卫环视一圈,很轻易便捕捉到了那顶白色幂篱,因一把推开挡路的伙计,“找人,不必跟着。”

    白纱下,阮玉仪微抿了唇,注视着他们走近。

    “不是叫你们回去?”她呷了口茶水,缓声道。

    几名侍卫拱手道,“小的不敢,若是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主子不会轻饶了我们。”他们也是被她几句话给绕了进去,差点就真留她一个了。

    他们像是雕塑般立着,在她跟前拢下一片阴影。面上看似是在欺负人一姑娘,实际无一不敛声屏气,等她的吩咐。

    “不怕我知会他?”

    侍卫语气坚决,“那也不能留您一个。”变相叫陛下食言事小,要是这位真有个什么,他们才是真的要小心脑袋了。

    其实他们也委实是为难。按说是可以继续与之前一般悄悄跟着的,但这位心细,若再被发现,又恐招了她,因此还得报备一声。

    她垂眸,暗自思忖如何在大夫回来之前,打发了几人。

    两边俱是静默着僵持起来。

    这会儿茶馆的伙计已是唤来了同伴,打算请这几位可疑的黑衣者出去。他们这样往哪儿一杵,茶馆还做不做生意了。

    伙计正要上前,却被边上一公子抢了先,“几位围着一姑娘,也不嫌臊得慌?”

    来人身形颀长,着寻常布衣,分明肤色白皙,嗓音悦耳,却戴着一青面獠牙的傩面具。他的声音就从那面具之下闷闷传来。

    伙计猛地一看,吓得一个激灵,“客官您这——”

    “哦,这个啊?”那公子指了指自己的面具,笑了声,“路边随手买的,也无旁的样式了,是有些丑,还请将就将就。”

    侍卫嘴角抽搐了下,腹诽道,那也无戴这个上街的道理。

    其中一人拱手解释道,“大人误会,这位是我们家……夫人,是公子着我们随侍保护的。”

    那人面具下的剑眉一蹙,不接他的话,转而问阮玉仪道,“他所言可真?”要真是如此,倒是他多管闲事了。

    阮玉仪眸光微转,不作声,只摇了摇头。盖着她面容的白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如白木槿摇曳,瞧着也足够惹人怜惜了。

    戴着傩面具的公子自是信了他,沉声道,“你们还不速速离开?仔细我报了官去。”他的手摸至腰间,原来佩剑的地方,却摸了个空,“啧”了一声,收了手。

    几个侍卫迟疑了下,对她拱了拱手,索性在茶馆里寻了旁的位置坐了,又唤伙计上了茶来。

    傩面具公子觑了一眼他们的方向,转脸道,“姑娘可还安好?”

    她心口那突突的动静更盛。

    方才这人一开口,她便觉着熟悉,又一时半会道不出来在何处听过,只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她垂了垂眸,轻声道,“多谢公子相助,若非有你,还不知要如何呢。”既如此,她决定干脆将戏做全了。

    他朗声笑了几下,抚上这傩面具,“姑娘可怕这面具?委实是事出有因,不得不先戴着。”

    她摇了摇头,“怎会。”宫里那般勾心斗角都见过了,那些锦绣皮囊,但黑着芯子的,一心惦记着她的性命的,哪个不比这面具可怕。

    何况眼前人又极为仗义,她却利用了这一点。

    听她如此说,他才是放了心,“那就好。”

    这时,一边有伙计上前,搓着手,低声道,“客官,您那边的茶水还要留着吗?”这是讨要费用来了。

    他在左右衣袖中各摸了几枚铜板出来,拢在一只手里,朝伙计那边递了递,“这些可够了?”见那伙计不作声。

    他的手明显僵了下,口中咕唧着,几年不来,这京中怎的又涨价了。一面又在身上翻找。

    “这位公子吃喝一并算在我的账上罢。”她心中有愧,主动解围道。

    “得嘞。”伙计得了话,自是转身忙旁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