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归来
临安城建城已有三百多年历史，苍青色的城墙上满是岁月流逝的斑驳痕迹，即使历任城主都曾斥巨资修葺维护，也未能抚平刀枪剑戟投石流矢所留下的创伤。
刘洪昌今年已三十有二，作为土生土长的临安人，能够当上城卫军统领，不仅家里人花了不少力气，与其自身为人亦有不小干系。
尤其是守城门的活计，更是让他摸出了一套处事规律，什么人该防，什么人该放，什么人能刮点油水，什么人要笑脸相迎，刘洪昌心里跟明镜似的。
今日午后他像往常那般在城墙上巡视，刚绕到东城墙这块，便有下属飞奔过来向他禀报。
“大人，城外三里左右有一队数十人正骑马往咱们这边奔来，您看咱们要不要立起拒马桩拦下他们？”
刘洪昌抬手制止，“在哪个方向？带我过去看看。”
说完便一手扶着腰间制式长剑，龙行虎步的往前走去，前来报信之人连忙一路小跑，在刘洪昌身前引路。
来到城墙边，刘洪昌从怀中掏出瞭望镜，顺着下属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城外官道上尘土飞扬，一队人马虽速度飞快，行进之间却井然有序，一杆大旗随风飘扬。
“大人，照他们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到城下，您看这拒马桩。。。”
刘洪昌收起瞭望镜，抬起手一巴掌拍在那人头盔上，笑骂道：“拒个屁！那是李将军回来了！快，跟老子下去迎接，顺便再叫上几个人，疏散一下城门口的百姓。”
那人连忙扶正头盔应声而去。
刘洪昌一边下楼，一边暗自思忖，“看他们这急吼吼的样子，应是还不知道小少爷病已大好，这便是机会了，若能把握得住，或许能跟李家攀上交情。”
想到这，刘洪昌加快了下楼的脚步，脑中念头急转思考着措辞。
待刘洪昌来到城门前，轰隆隆的马蹄声已近在耳旁，当先一人的面容依稀可见：瘦削的国字脸上满是风尘，高挺的鼻梁下蓄着不短不长的胡须，斜飞入鬓的剑眉下，是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眸。
即使还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刘洪昌也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已经锁定了自己——来人正是有着儒将之称的定远将军李诚臣！
当下，刘洪昌不再迟疑，深吸一口气向前迎了几步，来人见状一手提缰绳，一手竖起，大喝一声：“停！”
片刻间，势若奔雷的的一众人等齐齐提起缰绳，马匹速度骤降，待到刘洪昌身前丈许处恰好停下。
“末将城卫军统领刘洪昌，参见李将军！”
刘洪昌打起十二分精神，上前迈了一步躬身拱手，声音洪亮，字字铿锵。
“你要拦我？”
李诚臣坐在马上，垂眸望着眼前之人，面无表情道。当他几日前收到夫人的家书，得知小儿子命在旦夕时，可谓是心急如焚。
他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处理完军务，然后向主帅告假还乡，并命人寻来长子，只点了二十名亲卫随行，轻装快马一路奔波，终于在今日赶到临安地界。
不曾想，却在城门口被人拦下，一腔怒火随时可能喷发，眼前这人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
刘洪昌一人直面这一队战场厮杀出来的精兵悍将，那恐怖的杀气如若实质，几乎令其不能言语。
刘洪昌暗暗深吸一口气，勉强咽下一口唾沫，连忙说出刚才想好的措辞：“末将不敢，某将只是有要紧事欲告知将军。”
“说。”马上之人惜字如金，声音毫无起伏。
好在这一句话之后，那笼罩在刘洪昌身上的压力减轻了少许，他这才喘了口气。
“末将斗胆猜测，将军此番回来必是为了小少爷的事。而将军一路奔波，想来应是不清楚小少爷如今的身体情况。小少爷两日前苏醒，不仅伤势好了，而今更是能同人交流与常人无异。”
这话一出，刘洪昌身上的压力骤然消散无形，那马上男子正待说话，身后已有一人策马越众而出。
“此话当真？！”
刘洪昌抬头看去，说话的人乃是一位年轻小将，眉目俊朗与李将军有七分神似，想来便是李家长子李长风了。
刘洪昌不敢怠慢，连忙朝着李长风拱手道：“回大少爷的话，此事临安城中人尽皆知，随便问一个路人都知道，小的不敢欺瞒。”
“你拦我便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李诚臣听到刘洪昌所言，知道多半是真的了，除非他是不要命了。当下一腔火气消散了七七八八，声音也不再是刚才那般冷硬。
刘洪昌恭声回道：“此为其一。其二则是担心将军归心似箭，一时关心则乱带着队伍纵马城中，恐伤及无辜。因此末将斗胆前来，告知将军此间详情，只盼能稍缓将军心头焦虑，进城后也能慢些，若能避开行人便是末将之福了。”
李诚臣闻言不由笑道：“刘统领有此顾虑，倒是城中百姓之福了，李某亦是受教了。”
说着，李诚臣坐在马上也是冲着刘洪昌一拱手。
“使不得使不得，”刘洪昌连连摆手不敢承这一礼，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知道将军归心急切，方才末将已命人疏散城门口的百姓，现在将军应是可以畅通无阻了。”
李诚臣微微一笑，心道这刘统领也是个妙人，当下也不着急赶回家中，再度冲着刘洪昌拱手道：“那便多谢刘统领了。”
说完侧头向长子李长风使了个眼色，便策马往城中行去，刘洪昌也适时的往旁边让了两步，连称不敢当，而后高声道了声将军慢走。
李长风待众人皆行出一段距离后，策马靠近刘洪昌，低头与刘洪昌说道：“刘统领日后若是无事，可与我李府多走动走动，想来城主大人也不会介意。”
刘洪昌一听这话，心中大喜，连忙笑道，“多谢大少爷，那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长风冲他笑着点点头，而后一夹马肚，快速追上前方众人，留下身后的刘洪昌傻笑个不停。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临安人，刘洪昌可是深知李府的背景之深厚。上几代人不在了暂且不提，单就李诚臣本身，便是一位官居五品的军中实权人物。
更何况李家的二女儿如今更是贵为一郡王妃，其势力之大，早已超过临安城中另外两大望族：张家和林家，就连城主府也要让其三分，而今自己抱上了李家的大腿，未来的路就不用愁了。
越想越高兴，刘洪昌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小的们，明儿休沐老子请你们喝酒去！”
而后便是一片叫好声，一些机灵点的趁机上前恭贺，多是说些苟富贵勿相忘之类的话。
刘洪昌今年已三十有二，作为土生土长的临安人，能够当上城卫军统领，不仅家里人花了不少力气，与其自身为人亦有不小干系。
尤其是守城门的活计，更是让他摸出了一套处事规律，什么人该防，什么人该放，什么人能刮点油水，什么人要笑脸相迎，刘洪昌心里跟明镜似的。
今日午后他像往常那般在城墙上巡视，刚绕到东城墙这块，便有下属飞奔过来向他禀报。
“大人，城外三里左右有一队数十人正骑马往咱们这边奔来，您看咱们要不要立起拒马桩拦下他们？”
刘洪昌抬手制止，“在哪个方向？带我过去看看。”
说完便一手扶着腰间制式长剑，龙行虎步的往前走去，前来报信之人连忙一路小跑，在刘洪昌身前引路。
来到城墙边，刘洪昌从怀中掏出瞭望镜，顺着下属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城外官道上尘土飞扬，一队人马虽速度飞快，行进之间却井然有序，一杆大旗随风飘扬。
“大人，照他们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到城下，您看这拒马桩。。。”
刘洪昌收起瞭望镜，抬起手一巴掌拍在那人头盔上，笑骂道：“拒个屁！那是李将军回来了！快，跟老子下去迎接，顺便再叫上几个人，疏散一下城门口的百姓。”
那人连忙扶正头盔应声而去。
刘洪昌一边下楼，一边暗自思忖，“看他们这急吼吼的样子，应是还不知道小少爷病已大好，这便是机会了，若能把握得住，或许能跟李家攀上交情。”
想到这，刘洪昌加快了下楼的脚步，脑中念头急转思考着措辞。
待刘洪昌来到城门前，轰隆隆的马蹄声已近在耳旁，当先一人的面容依稀可见：瘦削的国字脸上满是风尘，高挺的鼻梁下蓄着不短不长的胡须，斜飞入鬓的剑眉下，是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眸。
即使还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刘洪昌也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已经锁定了自己——来人正是有着儒将之称的定远将军李诚臣！
当下，刘洪昌不再迟疑，深吸一口气向前迎了几步，来人见状一手提缰绳，一手竖起，大喝一声：“停！”
片刻间，势若奔雷的的一众人等齐齐提起缰绳，马匹速度骤降，待到刘洪昌身前丈许处恰好停下。
“末将城卫军统领刘洪昌，参见李将军！”
刘洪昌打起十二分精神，上前迈了一步躬身拱手，声音洪亮，字字铿锵。
“你要拦我？”
李诚臣坐在马上，垂眸望着眼前之人，面无表情道。当他几日前收到夫人的家书，得知小儿子命在旦夕时，可谓是心急如焚。
他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处理完军务，然后向主帅告假还乡，并命人寻来长子，只点了二十名亲卫随行，轻装快马一路奔波，终于在今日赶到临安地界。
不曾想，却在城门口被人拦下，一腔怒火随时可能喷发，眼前这人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
刘洪昌一人直面这一队战场厮杀出来的精兵悍将，那恐怖的杀气如若实质，几乎令其不能言语。
刘洪昌暗暗深吸一口气，勉强咽下一口唾沫，连忙说出刚才想好的措辞：“末将不敢，某将只是有要紧事欲告知将军。”
“说。”马上之人惜字如金，声音毫无起伏。
好在这一句话之后，那笼罩在刘洪昌身上的压力减轻了少许，他这才喘了口气。
“末将斗胆猜测，将军此番回来必是为了小少爷的事。而将军一路奔波，想来应是不清楚小少爷如今的身体情况。小少爷两日前苏醒，不仅伤势好了，而今更是能同人交流与常人无异。”
这话一出，刘洪昌身上的压力骤然消散无形，那马上男子正待说话，身后已有一人策马越众而出。
“此话当真？！”
刘洪昌抬头看去，说话的人乃是一位年轻小将，眉目俊朗与李将军有七分神似，想来便是李家长子李长风了。
刘洪昌不敢怠慢，连忙朝着李长风拱手道：“回大少爷的话，此事临安城中人尽皆知，随便问一个路人都知道，小的不敢欺瞒。”
“你拦我便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李诚臣听到刘洪昌所言，知道多半是真的了，除非他是不要命了。当下一腔火气消散了七七八八，声音也不再是刚才那般冷硬。
刘洪昌恭声回道：“此为其一。其二则是担心将军归心似箭，一时关心则乱带着队伍纵马城中，恐伤及无辜。因此末将斗胆前来，告知将军此间详情，只盼能稍缓将军心头焦虑，进城后也能慢些，若能避开行人便是末将之福了。”
李诚臣闻言不由笑道：“刘统领有此顾虑，倒是城中百姓之福了，李某亦是受教了。”
说着，李诚臣坐在马上也是冲着刘洪昌一拱手。
“使不得使不得，”刘洪昌连连摆手不敢承这一礼，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知道将军归心急切，方才末将已命人疏散城门口的百姓，现在将军应是可以畅通无阻了。”
李诚臣微微一笑，心道这刘统领也是个妙人，当下也不着急赶回家中，再度冲着刘洪昌拱手道：“那便多谢刘统领了。”
说完侧头向长子李长风使了个眼色，便策马往城中行去，刘洪昌也适时的往旁边让了两步，连称不敢当，而后高声道了声将军慢走。
李长风待众人皆行出一段距离后，策马靠近刘洪昌，低头与刘洪昌说道：“刘统领日后若是无事，可与我李府多走动走动，想来城主大人也不会介意。”
刘洪昌一听这话，心中大喜，连忙笑道，“多谢大少爷，那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长风冲他笑着点点头，而后一夹马肚，快速追上前方众人，留下身后的刘洪昌傻笑个不停。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临安人，刘洪昌可是深知李府的背景之深厚。上几代人不在了暂且不提，单就李诚臣本身，便是一位官居五品的军中实权人物。
更何况李家的二女儿如今更是贵为一郡王妃，其势力之大，早已超过临安城中另外两大望族：张家和林家，就连城主府也要让其三分，而今自己抱上了李家的大腿，未来的路就不用愁了。
越想越高兴，刘洪昌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小的们，明儿休沐老子请你们喝酒去！”
而后便是一片叫好声，一些机灵点的趁机上前恭贺，多是说些苟富贵勿相忘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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