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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夜

    杀业承继而下,冠冕堂皇。

    ——幻之主。

    亥时三刻,人间之里…一处空居。

    女孩趴在窗台,观望着。

    “到底冷静下来了么,Master。”女孩手边的肉块蠕动出发声的器官,感慨起来。

    女孩将她所剥夺的一部分理智归还,而Berserker要用上他身为“墨瑟”的聪慧…这是交易。

    现在,Berserker正以肉块的姿态为她节约魔力,尽管她并没有这样要求。

    “呵呵,不过是过家家的游戏而已,你难道当真了,墨瑟?”

    “好像不是这样。”

    “是呢,毕竟是童话来着,多少有些想陷进去…不再想出来的感觉。”女孩将刘海撩到一旁,眼中缅怀一样的光芒熄灭,新的光辉苏生,却凝结成冷漠的杀意——不针对任何人,单纯的杀意。

    她将手放在肉块上轻轻抚摸,没有丝毫的嫌恶,“从者与御主或许会因为梦境了解彼此的过往,说实话,我不在乎。”

    “突然说这种事情么。”肉块在侧面变化出嘴巴的形状,即便这样语气还是有些含糊。

    名为子祝之物忽然将肉块抓起,“直视我,墨瑟。”

    肉块不解,但照做,于是四目相对。

    月光到底惨淡,不过对于“非人”的Berserker与“非人”的女孩而言,看清彼此并不困难。

    “我叫宫本子祝,至少她这样说。”女孩盯着手中那只能让人用恶心恐怖等词汇形容的肉块,竟是笑了出来,杀意消解,花开,似比星月明亮。

    Berserker不禁感叹着面前人类的反复无常,可惊觉自己是名为墨瑟之物——啊,到底相同么?

    不管Berserker会有怎样的回应,女孩只顾继续说下去:“我本不该活到现在,更不该叫这个名字…很好理解,两命相抵,本该活下来的子祝小姐代我步入死境,而我将她的名字继承,延喘至今。”

    肉块颤了一下,很轻,不过女孩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开诚布公吗?可太简略了,儿戏。

    “继续索求就太狡猾了,墨瑟先生,或者病毒先生?”女孩笑出了声,随而端正神情——

    “只是重新认识一下,毕竟我少了心力,再怎么修饰也只是无趣的妥协,这算是我第一次决定将你当做交涉的对象,以你的智慧,应该明白适可而止吧?”

    Berserker只能听出女孩的急迫,忙着撇开关系的急迫,古怪,说不上来的感觉。

    将人命视作草芥的她居然会摆出这幅姿态…寻常人见到这种反差只会得出恶心的结论吧。

    也许是真的无力了呢。

    “不过,这样没问题么。”

    “呵哼。”

    “我们在这里的人们有了守备的情况下,步入那位君主的领地,想要接触那位君主,这样没有问题吗。”

    “用那位君主的话来说就是无妨,曾经几乎统御世界的你,不该有这种顾虑吧?”

    是已经统御了才对,若不是发觉自己为人的侧面迫近崩解,他也不会挑选继任者为自己送葬…说起来,用以备份的后手竟是无用么,还是说…

    这般虚伪神迹显现的地方,是在与世界谋划吗?

    “深入敌营并不明智。”

    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更具说服力的话术当然存在,不过不行,那是透支。

    肉块被女孩抬起,“眼”正对上窗外暗淡的残月,御所大人或许失势,白洁的辉光被夜侵染,灰蒙蒙的。

    “并不明智…当然。但不该却步,墨瑟。”

    实力再如何强劲,也不能掩盖冒失行事的本质,女孩清楚这点,她爽快地将Berserker的点评应下,然后自我地封死诸如撤退一类话题的开端。

    “道路千千万万,任取其一便可安康无忧,你…”

    “你想说什么,墨瑟?说什么我明明决定要使用你的智慧,却还是在独断专行?却还是将这千万的道路忽视?哈…墨瑟,智者总是会在单行路上看见分岔,我当然可以作为智者,但很遗憾,名为宫本子祝的家伙只该作为愚者存在,道路从始至终只有一条。”

    “死路。”

    “只有死路。”子祝微笑,语气倒像更正。

    肉块不再言语,毕竟,智者,缄黯。

    自行其是啊,原来如此,那还真是了不起的觉悟。

    可笑,自己应当讴歌一下吗?不明白,不想明白。

    “徒劳无用,什么都是。”

    “……”

    “到底一场玩偶剧,玩偶的挣扎终究会化作丑态,玛丽小姐也是一样。”子祝将肉块放在窗边,仰望高天,洁净之月已无从寻觅,朦胧的灰色将一切侵染,“我本就可怖可憎。”

    “我明白了。”肉块滚落在地,发出啪嗒的声响。

    呯!

    杀业之刃与血肉的盾牌相接。

    是易。

    作为“从者”,而非完整的“病毒”,对墨瑟来说,这是不小的限制,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明证,他在顷刻之间延展出用于战斗的身姿。

    刀锋用力前压,血肉的盾牌向内塌陷,然后,易…停下,后退。

    易不语,再次斩去,只是,手中的刀刃不知何时换做了灾蚀。

    布影的妖刀落下,显而易见,易要用“影”将那可笑的“盾牌”湮灭。

    咚!!!

    相接之时,却是两把重锤。

    “呵。”

    “君主大人也有这样的雅兴么?”少女收起从战斗开始就在拍掌的双手,似是很恭敬地问道。

    “……”易皱眉,将萱花收起,挂回脖上,“君主么,无趣。”

    “看样子,君主大人已经做好了决断,决定肃清我了呢。”少女笑着。

    “哈?说是清算要更妥当吧?你们这是僭越呢,在孤自傲的乐土中生杀予夺…”

    挥刀。

    “影”早已将屋内占据,本该将敌人也一并侵染,但似乎这是艰难的举措,于是——

    向内碾压。

    他自是造主,“影”为无惧之物,但Berserker主从…

    他呆滞了一瞬,神色古怪地笑了。

    呵,倒是早下断言了。

    可这…

    为何?

    在“影”的拉扯之下,房屋坍塌。

    烟尘散去,少女乘在化作野兽的Berserker之上,手中是在夜中扭曲得不成样子的白色碎块。

    “君主大人,这绝不是职业的职责~仅仅是罪业呢。”少女调笑着,碎块为她挡下从背后刺来的匕首,“我们期盼的终景不是现在,耐心一点。”

    “……”

    易瞥见从Berserker身上脱落的碎肉没入尘土。

    交锋再无意义。

    唯有放行。

    黑色的野兽奔走,很快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