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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你真像我

    虽然没有杀李明,但李治选择了一个比杀他更狠的方式惩罚于他,削去爵位、宗籍,流放黔州,交给黔州都督-谢祐看管。

    谢祐谢燕颉,可是朝中有名的酷吏,他干的都是撬嘴的活计。李治可不相信,李明背后的人是个写话本子,为了讨生活才写了这本书。

    折腾了半天,中午又没吃什么,到静苑时,李治便饿了,李守义便给他做了一碗葱油拌面,还配了几瓣扒好的蒜瓣。

    李治吃的是满头大汗,接过孙儿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淡淡笑道:“被人利用的滋味,不好受吧!”

    没错!皇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李守义自诩知道一些历史,便以为手掌乾坤,办什么事都事半功倍。可他还是太天真了,把人心想的太简单了。

    用李治的话说,李明就是个表面浪荡,实际内心险恶的人。又比李治年轻这么多,留下来必定祸及子孙,所以就算没有那本反书,也得早晚得除了他。

    当然,就算是李治自己,初闻是也诧异的很,至于李守义还是个稚子,没经历过世态炎凉,识不破也很正常。今儿,权当是一节课,让他成长成长!

    看在面这么好吃的份上,李治便多说两句:“仁孝是好事,朕恨不得所有的子孙,都是仁孝的好孩子。”

    “但朕也怕,你们只有仁义,蜕化了属于狼的野性,成为任人摆布的羔羊。”

    李治少年时,太宗皇帝也曾有这样的犹豫,担心儿孙们被富贵所侵蚀,守不了这片辛苦打下的江山。

    像李承乾宠幸娈童,为称心树冢立碑,让宫人日夜祭奠,并经常为其而哭泣流泪,取向正常的人都觉得倒胃口。

    私引突厥群竖入宫,在皇宫里玩cosplay,堂堂地天朝储君,不想着如何治理天下,竟然想着当天子后,跑到胡人那接受册封,当个劳什子酋长?

    要是将大唐江山交给储君,除非太宗皇帝疯了!所以,李承乾的被废是定局,即便没有侯君集,杜荷那些猪队友,他早晚也得折在别的方面。

    对于他想再搞一次玄武门之变的想法,李治把这归为人菜瘾大。太宗是什么人,那是靠着造反起家的帝王,就是睡觉也留着一只眼睛看着军队。

    在这一点上,李治充分继承了这优良的传统,从长孙无忌等辅臣手中收回权力后,一直牢牢把控着军队。

    “听到你父王与赵道生之间的流言,接下来又发生了兵甲案。朕的心里也咯噔一下,生怕你爹也走上承乾的老路。”

    “明面上命裴炎他们大张旗鼓的调查,按照中让裴居道详查其中原委。”

    话间,李治脸上的笑意逐渐消逝,语气也深沉了下来:“可找到裴居道,不止有朕,竟然还有你。”

    起初,与裴居道一样,李治也认为,李守义不过太子推到前面的幌子,目的不过是为了自证清白。有了这个信好,李治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最起码证明他与承乾不一样。

    可随着事态的发展,李守义参与的成分,明显高于太子,他在详刑寺收的老吏们,办差也算得力,掌握了一部分连李治都不知道的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部分绝对是可以帮助东宫立稳脚跟,对始作俑者绝地反击的。若是李贤拿着这东西,在含元殿大朝会公之于众,毫无疑问会掀起轩然大波,甚至可能改变朝中的格局。

    让李治好奇的是,这份东西,李守义为什么没有交给太子,太子出于什么目的,放弃了本该属于他的“大捷”!

    得,暴露了!圣人就是圣人,能在贞观朝激烈角逐中决胜而出,能从关陇世家手里把皇权收回的帝王,能是简单的角色吗?

    李守义从来不敢小觑圣人。他那双不怎么明亮的眼睛,与之对视之时,便好像有利剑射出,威严无比,即便是天后也不敢反抗,更别说李守义了。

    撩起下摆,跪了下来,拱手回道:“圣人,我阿爷是持重守中的君子,他的心是光明的。他对圣人的忠心,对大唐的爱,甚至超过了对我等兄弟。”

    “是,孙儿,不,是臣自作主张销毁了那些东西。有些事太腌臜,抖落出来,只能让人看我李家的笑话。臣不想圣人为难,不想阿爷为难。”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大唐梦,李守义也有。宫中长大的孩子都早熟,特别是他,从小就看惯了内外宫的波诡云谲。

    李守义一直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其实不管他们或她们如何献媚邀宠,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不过都是徒劳,因为付出的代价,永远都是无法想象的。

    比如说徐婕妤,她这辈子处处学他的姐姐-徐贤妃,可处处学的不像。她是得宠,可宫里的当差人,都在背后笑话她东施效颦。

    还有褚遂良,不少人都为他叫屈,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没必要在他身后,还把他的子孙后代流放到爱州去。

    可李守义要说,他活该,他忘了自己的本分,也忘了初心。褚遂良与其父褚亮,都是天策府的老臣,为太宗谋划天下,建立了一些功名。

    贞观之后,屡屡受以重任,成为宰相,在朝中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贞观二十三年,又受太宗托孤之重,授以起草遗诏之重则。可以说,褚遂良的一切都来自于太宗皇帝。

    但他成为辅臣之后,一边与其不太融洽的山东世家褚家频频接触,又一边与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世家勾勾搭搭。他在权力中迷失了自己,忘了他自己的使命,开始追逐权力。

    由此,他从托孤的辅臣,制约长孙无忌的存在,反而成了掣肘者,增加李治收回皇权的阻力。

    如何没有褚遂良的参与,也许当年不会死那么多人,李治也不必有负长乐的嘱托。甚至有可能,与长孙无忌和解,和平收回权力。所以,即便他身后,李治也不愿意原谅他。

    “大唐至圣人已经三代人了,李氏皇族闹出来的笑话,也够多了。”

    “我阿爷只是想,终结这种前朝后宫争斗不休的局面,改变人们心中对皇室固有的印象,让这个盛世可以传承下去。”

    瞒着皇帝擅自做了这么多事,都是他一人所为,李贤事先绝对是不知情的。如果圣人要降罪,就请罪于他,不要牵连李贤及东宫。李守义只是想让圣人知道,太子贤心底无私,保住他,就是保住大唐的将来。

    仔细打量对面那张稚嫩又惩治的脸,李治想起了贞观十七年,太宗与他在承庆殿中的对话。同样的愿望,同样的表情,同样的痛心。

    有时候自以为了解一个人,其实一切都是水中望月,雾里看花。李治才发现,他好像从来都不曾了解这个孩子,看到的都是其嬉笑怒骂的一面。

    亲自扶起李守义,摸了摸他的头,欣慰道:“你真像我,可惜,你太小了,朕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长大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