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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等风

    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而言,要想过怎么样的生活,会成为怎么样的人,越早想明白越好。

    他,不想过苟且的生活,他的心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可路过的人只看见了烟。

    王小燕的离去,带走了他对整个小山村的色彩,再也没有令他为之兴奋和迷醉的感觉。

    当他踏着夏风吹过的小道,跑到柏油路边去送他心爱的姑娘的时候,他没有见到她,路边闪过了一辆辆车,就是不见她。当发往县城的那趟班车从他眼前姗姗而来的时候,他的心在剧烈跳动,他左顾右盼,还是没有看见她。

    当班车从他眼前闪过钻入到另一个山谷的时候,他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可她的电话占线。

    明明说好的要在这个地方坐车,为什么她没有来,他焦急不安地等待着,那个时候,他最渴望的是她能够留下来,继续留在这个小山村,用古老的书信来表达他们之间的相思,在曾经狼烟四起的烽火台遥望群山消失的远方。

    可现在,她要去远方,远方有她的梦,她要去逐梦,而他还不能离开这里,他已经花了一万多元装修了他的娱乐活动中心,还进购回来两万多元的酒和饮料,他的事业刚刚起步,他暂时还不能走。

    关于成立皮影班子的事还没有眉目,他也不想放弃。昨天晚上他去见了爷爷的徒弟——刘星星,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

    刘星星跟着爷爷唱戏唱了十一年,可越唱越贫穷,最后还是离开了爷爷的戏班子,去城里打了工。

    爷爷咽气前,还念叨着他这个徒弟,可他这个徒弟远在千里之外的工地上,那个时候正在猫着腰往楼上背一批装潢房子用的木材。

    前几天东老爷山过庙会,刘星星回来给他儿子还愿,他的儿子小时候经常半夜三更哭哭啼啼,抱到医院,医生开了好多药,西药也有,中药也有,就是不治病。

    后来,刘星星想起了神通广大的关老爷,抱着孩子来到关老爷面前,又是磕头,又是上香,求关老爷赶走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还说等孩子长到十六岁了,一定来看望关老爷。

    他知道,就凭他那点能力,根本就唱不好皮影戏,虽然小时候他跟着爷爷学过唱道情皮影戏,虽然那个时候爷爷是在努力教他,但他是抱着玩的心理学的,也没有学到多少东西。

    要想把爷爷留下来的道情皮影戏发扬光大,必须要有一个好唱师,他想来想去,想起了刘星星。

    他踏着月光来到刘星星家,说明了来意,还没等刘星星张口,刘星星老婆便丢下手中的布鞋底,粗声粗气:“你爷爷害得我家好惨,那些年,我男人跟着你爷爷跑庙会,常常不着家,把日子跑成了个西瓜烂,家里没有吃的,兜里没有花的,身上没有穿的,现在你还有脸来叫他去当二流子!”

    这唱道情皮影戏怎么就变成了二流子?钱没有赚多少,是事实,可毕竟这是一门艺术呀!他据理力争。

    艺术?什么是艺术?我们这些种地的,就不懂什么是艺术,要谈艺术你跟城里人去谈!刘星星老婆丢下手中的剪子,没有打中蹲在地上洗脸的大狸猫,却打在了他的大拇指上,他感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

    就这样,他灰溜溜走了,刘星星也算是一个有点情意的人,把他送到院畔,为他挡住那只呲牙裂嘴的大花狗。

    他不甘心,走到刘星星身边,带着笑,说:“刘叔,如果我们的皮影戏班子能够在皮影艺术节拿奖,进入前三名,就有机会去法国演出。”

    刘星星一脸苦瓜样:“我和你爷爷当年还去过意大利演出过,那些意大利人看了我们的演出,称呼我们的皮影戏是东方的魔术,可就是这样的魔术,最终还是养活不了我们这些演出的人。”

    大花狗“汪汪汪”个不停,他喊道:“刘叔,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政府支持皮影戏,我县成了皮影艺术之乡,皮影戏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

    刘星星用木棍赶走了大花狗,转身往里走,他想再争取一下,跑到刘星星面前,“刘叔,你好好考虑一下,这是我的电话,你想通了给我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如果那些牛皮娃娃能发家致富,你娘现在就不会赶着毛驴在石头磨道转圈圈了!”刘星星老婆从黑暗中冒了出来,拉着自己男人的手走进了冒着灯光的窑洞。

    娘呀娘!家里也不缺磨面几个钱!你说你呀,非要套着毛驴用石磨子磨面,这面都磨成了别人口中的话题,叫你儿子抬不起头呀。

    这两天也挺不顺的,本来王小燕要走,他心里就赌得慌,去了一趟刘星星家,被那个黄脸婆侮辱了一顿,这心情就更不好了。

    大清早,跑来送王小燕,可不见人,电话还老占线,这是什么神马情况?

    他转身,却意外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

    “哎吆!”

    一声娇喝,他抬起头,发现被他碰倒的不是东西,而是活生生的人——牛红梅正半卧在路边的荒草丛里。

    “你……”

    “你什么你,还不把本小姐拉起来!”牛红梅伸出了手,娇喘嘘嘘。

    “有那么娇贵吗?自己站起来!”他无视眼前这个美女,大步向前走去。

    牛红梅站了起来,也没有拍打身上的尘土,追了上来,喊道:“李虎呀李虎,你大清早鬼鬼祟祟站在公路旁等谁呀?”

    “等风!”

    “等风?”牛红梅用手抓着,“这风还真凉,划过手心的感觉真好。”

    “是吗?”

    “对了,你等着风了吗?”

    “没有。”

    “噢!”牛红梅转动着黑眼珠,跑到李虎眼前,盯着李虎,“噢,我明白了,一定是那个风姑娘走了,留下了你,看你刚才那个痴呆样子,一定是风姑娘走了,你失恋了!”

    “你有完没完!”他突然吼了一声,声音高得连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他自己发出来的。

    “谁惹你了?你怎么这样凶啊?”牛红梅低着头,用脚踢着路上的小石头。

    “对不起!”他觉得他不应该把自己的不快乐发泄到这个无辜的姑娘身上。

    “没关系!只要你心里舒服,你可以再凶一次。”牛红梅眨巴着眼睛,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