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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他怕是不行

    “河神娶亲?”余观鱼不由一怔,他之前倒是在书里听过这么个习俗。最著名的当是‘西门豹治邺’,不过那只是一地的陋习,百姓愚昧迷信才让巫师有机可乘,江城这样的地方也会有这种事情?

    “看楼上那些挂着的灯笼和彩带,都是为了庆祝河神老爷迎娶新娘呢。”小和尚伸手朝左右指了指,说道:“到了娶亲的正日子就更热闹了,当天晚上有猜灯谜的,有耍狮子的,到时候湖里还会放满河灯。”

    “河神娶亲是要将一个女子送进湖里祭祀河神?”听小和尚的意思,这河神娶亲倒是成了江城历年都有的一个大节日,在余观鱼想来这本该是一个让百姓深受苦难的陋习,为何当地人居然有当做好日子来庆祝的意思。

    “祭祀?”小和尚听后说道:“这倒没听说。不过听有人说,如果成了河神的新娘后就会有享用不尽的金银首饰,珍珠翡翠,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不用受苦日子?”余观鱼一笑,一个死人确实不用再受苦日子了,至于珠宝翡翠这类的胡话,只怕是这群人编织出来用以美化这一事件的谎言罢了。

    “你可曾见过那些被选为新娘的女子再次出现过?”余观鱼问。

    “成为了河神的新娘,自然就要和河神住在水下的宫殿里。”小和尚答。

    “河神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不知道,方丈说他小的时候就听到关于河神的传闻了,想来只怕也有千百年了。”小和尚并没有细思过这件事,又或者说,他不愿细思。

    “一年一个新娘,就算只有百年光阴,那也有一百个女子被选为新娘,一个河神又当真需要这么些女子的伺候?”余观鱼说到此处,心中已是了然。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么梦里的事便当不得真。但倘若这里是真实的世界,以他之前所见的那些神鬼手段,他也无法改变些什么?

    他见到醉汉尚且会主动避让,这一次自然也不会选择站在众人的对立面。

    且当做是一场梦吧,余观鱼这么想着。

    小和尚更是不将那些女子的究竟去向放在心上,想来他认为自己还是个孩子。你能对一个孩子要求些什么呢,大人们都不关心的,为何要求一个小孩子去关心。要知道,他甚至连下山都要方丈的点头。

    小和尚开心地看着街上的热闹景象,看到好吃的就走得慢些,看到好玩的也伸脖子瞧上一会,二人此刻已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柳荫之下,一座座精美的楼阁映入眼帘。

    一阵香风直扑人面,女子娇笑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顿时惹得路边行人纷纷抬头去看。有人不留神间撞上了一株柳树,逗得楼上又是一阵笑闹,有人则伸手朝怀中一探,眼神犹疑了半天,一咬牙终于迈开腿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被早已等在门外的半老徐娘引入楼子里,更多的则是心有不甘,一步三回头地慢慢走远,若负平生志。

    自然也有刚从楼中出来的,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腆着肥胖的肚子,双手扶在腰间的束带上,先是用眼斜睨众人一圈,看谁都像是插标卖首之徒,而后忽然仰起脖子哈哈笑上数声,升起几分枭雄的气概,仿佛下一句便要说出:“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可他却偏不这样做,只见他转过身来朝着楼上众女子潇洒一挥蒲葵扇般的大手,声如洪钟,好教整条街的人都听真切了:“妹子儿,哥哥我明日还来。”

    好一个‘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余观鱼也抬起头来,只见得满楼红袖招,余观鱼顿时醒悟起这是何处。

    他转过头来看了看身旁的小和尚,小和尚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他抬起光溜溜的脑袋,看着楼上一位位画着浓妆的年轻女子正伸出如雪藕一般的细长手臂挥舞着手中的丝巾,或是娇躯斜倚栏杆,以一个回首的姿势望着楼下,一边轻轻扇动手中的团扇,眼睛忽灵儿,一边于春风中浅笑。

    小和尚脸上瞬间起了变化,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脑门,两只耳朵更是通红地像是红烧的一般。他虽然没来过此地,年龄也还小,但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他察觉到余观鱼在转头看自己,眼睛之中甚至有那么一丝询问的意味,顿时感觉脸上又烫了几分,他张了张嘴,喉头一阵发紧,想要解释一些什么,支吾了半天始终说不出话,只得将脑袋埋下,像是缩头的鸵鸟。

    余观鱼看到此处不由莞尔一笑,说道:“看看也是无妨的。”

    楼上的女子显然也看到了他们二人,她们看着小和尚红通通的小脸不觉笑出声来,再一瞧旁边的那位身穿一袭白衣的年轻男子,细眉不由挑起,微讶道:“哪家的公子,好生俊俏。”

    余观鱼也丝毫不惧众女投下来的目光,他卓然立于风尘之中,抬起脸来回看向对方,目光从她们身上一掠而过,而后又从脸蛋上一扫而回。

    果然环肥燕瘦,各有姿态。

    余观鱼不觉想起当年和好友说笑的内容:我这一生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只想做一个纨绔子弟,整日里鲜衣怒马,携带三五个僮仆,横行于乡里。若是见了哪家俊俏的小娘子,便要抱着琵琶,围着她弹唱几句新翻的词曲,做一回君子好逑的勾当。

    正当余观鱼出神之际,一个满身绸缎的肥胖身影从楼子里出来,后边还跟着一个半老徐娘,却见对方像是送一个瘟神一般对肥胖男人说道:“您老还是饶了我们这一回吧,若真答应了您,全城的人都要跟着遭殃啊。”

    小和尚一看那个肥胖男人,惊讶道:“商伯伯,他怎么会来这里?”

    余观鱼也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等到小和尚说出对方的身份,方才想起那日醒来走出木门,曾见过对方一面。加上这几日小和尚没少说那个商家小姐的好,说对方如何温柔善良,每次上山必然不会忘记给他带来山下的糕点,因此自己也连带着听了许多商家的事情:“这是没给钱?”

    余观鱼随即否定了这个猜想,据小和尚所说,这个肥胖男人是城里有名的商百万,家财无数,别说是来这楼里睡上一夜,就是整日吃住在里边也是不在话下,不可能因为钱的问题被赶出来。那么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那个半老徐娘做出赶人的举动?

    小和尚正要上前去喊一声肥胖男人,但一看到对方那副颓丧的模样,很是伤心的样子,再加上身处这么个尴尬的地方,便没有喊出声来,目送着对方像是一只丧家犬般地离开这个楼子。

    余观鱼则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一摸下巴,似乎若有所悟:“难不成是英雄迟暮,雄风不复当初,于是惊骇莫名?”

    这个楼子显然不是他们来找耍子的地方,余观鱼心道我倒是可以的,但一看旁边才八岁的小和尚,便一阵摇头,他怕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