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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大宴序章

    醒来之时,天刚擦亮,一抹白光从山脊处缓缓向上浸染,穆剑星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回到了驿站房间的书桌前,舌头上没有伤口,身上也暖洋洋的,丝毫不像是深夜顶着寒风上了山的人。

    穆剑星望着桌上整齐的书本,沉思了片刻:“莫非……这一切只是我昨夜看书时不慎睡着后,所做的怪梦?”

    再看向窗外,天又亮了些,与昨晚的阴森恐怖全然不同。

    真是荒唐极了!

    穆剑星揉了揉额头,看来自己之后得少看些这类的书了。

    随即站起身,只听得“哐”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袖口滑落到了地上,低头看去,穆剑星长长倒吸了一口气。

    地上的东西,正是昨夜里山魈大仙递给他的两样东西之一,是那块叫做尘隐玉的玉石。

    穆剑星赶忙将玉石捡起,拿在手里仔细观看,玉石没有任何花纹和雕琢,呈鹅卵石模样,颜色为鲜艳饱满的绿色,看不出任何杂质,于手中有很明显的坠手之感,虽然他不懂玉,但感觉应当是块好料子。

    随后又想起了那块兽皮,穆剑星赶紧在身上四处摸索起来,最终于背后找到并掏了出来,一摊开,足有半张桌面大,再往内容上一看,穆剑星不禁扶额。

    “那山魈大仙的人话虽说的不错,但这手字确实不太敢恭维……”穆剑星忍不住评价道,随后在兽皮上那歪七扭八,如同鬼画符般的字迹上辨认得,上面写的是——《灵明游魂真经》。

    穆剑星一看名字起得如此响亮,就觉得这内容绝对不凡,心里激动得无可复加。

    “莫非,此经修成,我也可成仙人!山魈大仙是真的,昨夜的事也是真的,大仙说这是给我的一场造化,我切不能辜负此机遇!”

    一想到这儿,激动的心情更甚,穆剑星连连深呼吸了数次,才算是平复了些,喃喃自语道:“且不论其他,还是稍后观看一番再说。”

    随后便出了房间,武伯他们早已在外边等候多时,穆剑星问道:“昨夜你们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武伯仔细思考了一番,脸色有些羞愧地答道:“老奴昨夜只听得远处的山猿声,夜鸮声,并无其他异样响动,随后……也不知为何,双眼乏得紧,便睡着了,实为失职,还请少爷责罚。”

    “想来应当是受了山魈大仙的法术影响……也怪不得他。”穆剑星如此想着,摆了摆手道:“无碍,我也只是问问罢了,下不为例,用饭后便启程吧。”

    “谢少爷!”

    …………

    所幸后来再没遇到什么怪事,一直到行程第九日,穆剑星一行人才终于到了皇城脚下,大胤的国都——华阳。

    冬季的天,四处都是凉飕飕的,但却丝毫不影响华阳城的繁华,时间近了年庆,街道上处处都是过往行人,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像一些有名的店铺,门前更是热闹,有人去酒居排队买酒,有人要去买些上好的绸缎和华丽的金银首饰,也承着新年新气象的意思在里边。

    穆剑星先是让武伯去寻了家不算掉身份的客栈后,便独自去往了此行的第一站“红仙楼”的方向。

    其实作为淮王之子,在城中也是有专门歇息用的府邸的,只是穆剑星对那个地方无甚好感,所以才决定于客栈落脚。

    红仙楼,是华阳城除去寺庙高塔外,少有的能建到七层高的建筑,楼身庞大,且通体都漆上了红,就连瓦片也是用的青色琉璃瓦,这诸多惹眼的特征,既显出了此楼的气派,也使得穆剑星初来乍到,便能很快寻找到地方。

    今日是踏幽寻梅宴开始的日子,一路过来没少听到行人谈及,此时整个红仙楼都被包下,不准外人入楼,以供楼内的王孙贵戚们欢娱,大门外整整齐齐站着四名身姿高大的护卫,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过往行人。

    穆剑星在出示请柬后得以轻松进入,一入楼中,满目的红绫彩灯,金玉瓷器,看得人眼花缭乱,美妙的琴音萦绕在楼宇之内,舞者媚人,偶尔一个曼妙的舞姿,惹得台下一众公子们连连叫好,恍恍乎如入世外之仙境,令人迷醉。

    “盛世多享乐,不愧是远近闻名的红仙楼,这般奢侈气派,倒不负它这盛名。”

    穆剑星轻声感叹,饶是他在天水已是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豪华的楼宇,不过他却不太喜欢这样的地方。

    于穆剑星而言,红仙楼固然豪华,却不似宫廷宏伟大气,只是充满了纸醉金迷罢了,若非宴会选的地点在此,估计他一生难来此地消费一次吧。

    穆剑星也不惹人眼,默默地入了场,随便在角落处寻了个空位便坐下了。

    本在他收到请柬之时,心中还是高兴,想着来此多结识些朋友也是一桩美事,但这楼内的氛围,实在让他生不起交流的心思,于是便静静的听着琴音,品着美酒,脑袋里回想着已经看过数遍的《灵明游魂真经》内容,等待着这场宴席的“主人”登场。

    每一次踏幽寻梅宴都是由皇家一手主持操办的,毕竟一般贵族,可没有此等号召力,当今皇帝的膝下有九个子嗣,也不知这次是由谁来。

    “公子倒是好雅兴,如此美艳的胡姬不去看,反到此处来听琴品酒。”

    穆剑星刚回想到“脱壳游太虚”一句时,身旁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转过头去,就看到一名穿着青色仕女装,身材窈窕,面容清丽的少女,年龄应当比穆剑星小上一些,这一看之下,不禁让他想起了一句诗:“女儿年几十五六,窈窕无双颜如玉。”

    这句诗用来形容眼前这位女子的美丽再合适不过。

    穆剑星刚才只顾想经文内容去了,浑然不知身边何时竟坐了如此一位丽人,忙回应道:“方才只顾着想书中的不解之处去了,未能注意到姑娘,还望海涵。”

    “哦?到了这种地方,却还惦记着书本之事,看来公子也是位爱书之人。”青衣女子语气颇为赞赏,说着话将酒壶给拿了起来,似乎是要为自己倒酒。

    穆剑星赶忙也为自己倒上了一杯,妫少姬曾说过,若遇与女子对饮,让对方先举杯,则是失了礼数,于是穆剑星先一步举起杯子:“我姓李,单名一个慕字,天水玉江人,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表情明显吃了一惊,不曾想自己随意搭话,也能找上一位殿下。

    女子迟疑了片刻后,也笑盈盈地举起酒杯:“小女子姓姜,许是家父爱读《安知意》一诗,便将我取名为安知,家就住华阳城。”

    “姓姜?我记得朝中大尚书就是姜姓,再加上她住华阳……”听着对方的介绍,穆剑星心里已经对对方身份有了答案。

    穆剑星很是爽快地一饮而尽,姜安知盯着杯子看了一会,眼神略带犹豫,随即也是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

    不料杯酒刚一下肚,姜安知立马呛得咳嗽连连,脖颈儿和脸颊上都浮现出来一抹红晕。

    “姜姑娘,你没事吧,刚才是我唐突了,未曾想到姑娘不会喝酒……”

    姜安知边咳嗽,边将手摆了摆:“无碍无碍,咳咳……家父平日里看得严,今日难得自在,我只是想尝试一下,没想到味道如此奇怪…咳咳……”

    看对方这副模样,穆剑星强忍笑意:“看来姜姑娘确实不宜饮酒。”

    “哦?”

    “姜姑娘有所不知,今日宴会上的酒,已经是上好的佳酿,口感细腻绵醇,市面之上也是要花高价才能购买的,一般酒肆根本没有。”

    姜安知闻言后,一手托着脸,一手在酒杯杯口晃悠,语气有些不悦道:“若是如公子所言的话,如此上好的酒我都喝不来,那何谈其他……先前只是不服父亲老训我,说我一女子喝酒作甚,明明诸多文人侠客皆伴酒而行,为何我就喝不得?今日我就偏试上一试!”

    穆剑星觉得此女甚是有趣,说到气愤处,眉头要忽地一拧,手指要在桌上轻轻戳上一戳,想来平日在家中,兴许是位闹腾的主,便宽慰道:“酒喝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品品茶也是诸多文人墨客会做的雅事。”

    说到这穆剑星顿了一顿,又笑着说道:“只是没想到大尚书之女,竟也有如此一面。”

    姜安知看了看穆剑星,也是一笑:“嘻嘻,我也没想到,曾经驰骋疆场的淮王,他的孩子,竟不是一介武夫。”

    这一下倒是戳中了穆剑星的痛处,正如姜安知父亲不让她饮酒般,李舜也是不知为何,不让穆剑星习武,如今被这么一说,倒是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才不显尴尬了。

    二人聊得正欢,忽然周遭歌舞平息,台上的胡姬和乐师纷纷退下,之前还在吵闹的一众公子哥们,现在也纷纷坐直了身板,神情肃然。

    穆剑星和姜安知也停下了闲聊,因为这一切现象所宣示着的,就是这场宴会的“主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