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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秘人

    艾纪758年,在第二十三届天下第一武道会后两年。

    西都一家声名遐迩的饭馆之中,客人、老板、服务员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正中央一间桌子,就好像是看见一头怪兽在吃人。

    这个世界当然是有怪兽的,在那些荒郊野外尚未开化之地,到处都是远古洪荒传承下来的痕迹。大若山岳的恐龙也好、月圆变身的狼人也罢,这些与人类迥异的生灵都好像是站在文明的反面。所以吃人在所有成年人的认知中都不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偌大的地球只有数十个称得上是城市的聚集地的原因就是如此——虽然文明之火如此昌盛,但其实大部分人都没有反抗的力量。

    也唯有强大的武道家,又或者是如红绸军这样的私人武装团伙,能够在危险的文明之外地区生存下来。

    不过现在众人的眼中所见的场景,却似乎比怪兽吃人更加可怕。

    那是一个人在吃饭。

    一个人吃饭当然不可怕,可如果这个人嘴里送下去的食物已经比他整个人的体积更多,桌子上的盘子和碗已经比整个人还要高,却仍然在张嘴不停、大口塞饭的时候,任何人都难免要张大自己的嘴、疑心自己是在梦中的。

    但只要细心去看,就能发现这做出惊世之举的人并不是大家想象中强而有力、肥壮过人的相扑选手,而是一位有着奇怪发型的青年。他不胖也不瘦,身形很是匀称,在吃东西的时候露出放松的表情,如果不是吃相过于难看,如同野狗刨食,其实是个很帅气、很阳光的小伙子——当然,他乱糟糟的头发其实也很减分,那像是螃蟹般的发型很会给人一种乡巴佬的感觉。

    “克林,这家店的饭可真好吃!不过你怎么不吃啊?”青年一边吃饭或者说刨饭,一边对着旁边一个身影说。到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青年身旁的另一个男人,个子较矮,是个光头,相貌平平,看上去很没有存在感的样子。

    假设有一万个人站在这里,那么这个光头一定是最后一个被注意到的。

    “哎,悟空,看着你这种胃口我都饱了,怎么能吃得下去呢?”名叫克林的光头坐在一边儿,苦笑着拍拍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面前的青年,似乎想起了什么过往,苦笑又变成了温馨的微笑,“不过你还是没变啊,两年没见了还是这么能吃。你这家伙啊,大概就算是七老八十了,还是这个样子吧。”

    “克林你真奇怪,等七老八十了,我们肯定都死了吧。我们又不是武天老师那样,喝过不老泉的。”

    克林叹了口气,“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会说话。”

    “有吗?”孙悟空认真想了想自己之前的话语,虽然什么都想不明白就是了,最后只咧嘴一笑,“虽然不知道你指什么,不过谢谢你夸奖我。”

    “……才不是夸奖你!”克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心中的火气,和这位某种意义上的“师兄”交谈,总会让他忍不住想要大吼大叫,“悟空,你就不问问我这次叫你来西都,是为了什么吗?”

    青年将一盘蛋炒饭直接送进嘴里,再咬掉两块大腿肉吸溜两口解决掉,紧接着又抓了个苹果,一边咬着一边转头老老实实地问,“克林,你这次找我来要干嘛?”

    他吃东西的气势像是老虎又或者说是狮子,可现在就拿着个苹果边啃便问问题的样子,却又像是个课堂上举手的孩子。

    光是看着那双澄澈得好像什么都没有的眼珠子,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就是这个家伙在两年前打败了可怕的比克大魔王二世,成为了第二十三届天下第一武道会的冠军。

    当然,因为比克二世巨大化摧毁会场的原因,这场前无古人、惊世骇俗的战斗不为人知,唯有克林、武天老师、布玛等孙悟空的亲友看了个全场。

    “你这家伙……明明都结婚了,还这么大大咧咧没心眼儿……”克林嘀咕了两句,然后开始说正事,“有人托我找你来西都,顺带一提,这顿饭钱是她出的,如果没有这顿饭的话,你肯定是出不了包子山的吧。”

    孙悟空点点头,随口问道,“那是谁啊?她要干嘛?”

    克林认真地看向孙悟空,然后一字一字地说,“她要挑战你。”

    “哦?”孙悟空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克林认真严肃的表情,脸上忍不住扯出了一个笑容,“挑战啊……是高手吗?”

    克林像是回忆起一个噩梦,脸上露出了难看的表情,“是很强的高手,非常厉害。不管是我还是龟仙人老师,都不是她的对手……不,说是不堪一击都不为过,就算我们两人联手,也绝对不是她的对手。而且……”

    说到这里,克林又露出了一个十分疑惑的表情,“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战斗到十分激烈的时候,我们都无法从她身上感知到气的存在,这让我们在战斗的时候十分被动。但我肯定,她不占这方面的便宜,也能打败我们两人。”

    “战斗的时候都没办法感知到气啊……”

    真正的武道家能够将气息内敛,但在战斗的时候怎么可能抑制住自己的力量呢。孙悟空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又一边吃东西一边问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个恶人吗?”

    “没办法感知到气的话,这就不太确定了。她倒也没有伤害我们,只是给了我这份饭钱,请我来挑战你。”克林苦笑地摊开手,对他们这样的武道家来说,通过对方的“气”感知内心善恶是一件如同本能般的事情,现在面对没办法施展此招的人物,就好像是失去了一双眼睛,只能够依靠人情世故来判断了。而迄今为止单身的克林,偏偏在这方面是拙手中的拙手,“对她的来意,我是看不出来,但武天老师认为她找上门来的时候带了很多杀气强烈、血腥十足的手下,看上去就不是善茬……”

    “这样啊!?”孙悟空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长身而起。

    “哈,悟空你也紧张了啊?”克林很少见到孙悟空露出如此表情,虽然也对这个神秘的强者感到忧心忡忡,但此时也忍不住调侃了起来。

    而孙悟空却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对着旁边瞠目结舌的老板招招手,“老板,再来半桌招牌菜吧!我这次就不吃七分饱了!”

    转头看向克林,脸上的笑容有兴奋有期待有开心,却唯独没有紧张。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要做好最好规格的准备,吃得饱饱的,迎接这场战斗!”

    克林愣了一愣,忍不住摇了摇头。悟空这家伙,总是能够一脸正常地讲出这种奇怪的话……心中稍稍感叹,他却忽然感觉不对劲,皱了皱眉,看了看自己的钱包,又计算了一下,脸色忽然变得古怪了起来。

    “老实说,悟空……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一脸疑惑,“虽然这件事情好像没什么必要,但我刚刚才发现,她给我的钱,恰好和你要吃饱所付出的钱一致。她对你的饭量……好像很了解似的!”

    “哦!”

    孙悟空却在这个时候,展现了和平日不同的另一种机敏,上下看了看克林,“克林,你之前都没说这事情……你该不会是准备自己收下这笔钱了吧?”

    “没、没有啊……”克林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咳咳两声,笑容勉强。

    ……

    按照孙悟空所说,这一顿他吃到了九成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正适合大战一场的时候。

    虽然克林看着孙悟空那圆鼓鼓的肚子,实在很怀疑他现在的战斗能力,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小时候开始孙悟空便一直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管他说出再怎么荒唐的话,做出再怎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是非常正常的。

    吃完饭之后,克林按照之前那个女人给予的地址,来到了西都的某个巨大的场馆。

    这个场馆,就如同一枚原型的巨蛋,屹立在辽阔的场地中央。在几个出入口,有一些神色严肃的保安把守,克林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有些惊讶地和孙悟空对视两眼:这几个保安的“气”明显比普通人强盛好几倍,都是不折不扣的高手。

    一边走向门口,克林一边向孙悟空介绍,“我打听过这里的消息,周围的人说是个不知名的有钱人买下这块地然后建立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但凡接近的路人都会被保安驱逐。然后我又去询问布玛,她们家很了解西都这边的有钱人,可是她也好她的父亲也好,怎么调查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幕。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人来到门口,几个西装革履、墨镜背手的守卫走了上来,看了孙悟空两眼,然后让开了道路。

    孙悟空看了看这些人,又看了看克林,“不是说路人会被驱逐吗?”

    “您可不是路人。”某个站得笔直的守卫忽然开口,他戴着墨镜看向孙悟空,即使看不到他的双眸,从话语中也可听到浓厚的仰慕敬佩之情,“第二十一届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亚军,第二十二届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亚军,第二十三届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冠军,两次打败比克大魔王的救世主……如果这样的人还不能进入这座建筑,那么整个世界也没人有资格进去了。”

    克林不安地挑挑眉毛,前面几件事情若是稍有关注武道大会的死忠粉,或许不难知道……但能够知晓打败比克大魔王这件事情,却有点诡异了。

    第一次对阵比克大魔王的时候,连克林自己都在阴间,没能亲眼得见全过程,在场的观众只有天津饭一人才对。而后一次整个武道大会的场地都被轰塌,普通观众早就逃走,在场的除了那位坚守职责的裁判外,也都是自己人。

    这两件事情,怎么会这么流传出去呢?

    他对这个神秘人更加警惕,种种诡异的表现能总结出一个奇妙的结论,那就是这个人对孙悟空非常了解——这种了解绝对不是“调查”能够得知的,如果不是自己的朋友里面没有类似作风的人,克林一定会怀疑是雅木茶、天津饭、饺子甚至是普洱,也只有这些人对孙悟空的了解,才能到这个地步。

    可“她”分明是个女孩,从未见过,大约十来岁的青春模样,披肩的长发,娇小的身子,穿着朴素的布衣裳,笑起来很甜美的样子——而这么一个路边上碰到了都忍不住想要给她买棒棒糖的可爱女孩,找上孙悟空的目的,却是战斗一场!

    “哇哦,你们这么了解我啊,真够不好意思的呢。”孙悟空却没有像那么多,只是有点受宠若惊的脸红,摸了摸后脑勺。

    转头看向克林,“那我们就进去吧,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