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偶像柳三变
第一巡的菜肴一一上案，满满当当摆了三桌，桌上盘盏堆叠，香绕梁枋。听行菜者逐个介绍，锦带羹、元修菜、莲房鱼包、脍丙穴鱼、东坡豆腐、松黄饼……
连偏野小城的菜名都取得这样高雅脱俗，王一不禁暗地佩服：“宋代文风鼎盛，从此细微处可见端倪，与今世相比，不如前人风雅之万一，惭愧，惭愧。”
他今日就没好好吃饭，也不管旁人敬酒，上一个吃一个。
原来这‘锦带羹’是用鲈鱼、莼菜和文官花烧的汤羹，入口润滑，滋味鲜美；‘莲房鱼包’则是把鳜鱼肉塞入嫩莲蓬孔清蒸，开盖时，鱼香、藕香伴着酒香从鼻尖直贯入脑；‘松黄饼’取春天松芽所发花骨朵加炼熟蜜制成，甘甜清香，颇有几分惊艳；‘元修菜’就是清炒豌豆尖；‘脍丙穴鱼’是雅鱼片刺生蘸芥菜根芥末，鱼质细嫩，芥末纯粹，胜在原生质朴。
王一擦擦嘴，思忖：“这几道菜虽说味道极佳，但总体没有感觉惊艳，像这些姿色平平的歌伎一样，尚不及昨夜邓铛头呈现的厨艺，照这个水准，几天后赢得美食大赛的概率是有的。”
“咦，光平那小子呢？”
脂粉钗裙堆里，光平捧着一只珐琅酒盏，翘着腿、眯着眼、听着曲，喝的兴致勃焉。
王一一把把他拽到花园的窗前，正色道：“光平兄，离奴不在，就本性暴露，问柳寻花，你原来是快活林的庄主啊。”
“少主人，可不敢，求你了。”光平满脸都写着担忧。
“果真？”
“嗯嗯嗯，再不敢了。”光平点头如捣蒜。
王一盯着他的眼睛，这小子不像撒谎：“好吧，此次，我暂不告知离奴，但下不为例。我让你带着那瓶酒可有带来？”
“回少主人，我让小五带在身旁，远远跟着呢。想来就在楼下，我这就去取来。”话未说完，转身就溜。
王一伸手轻轻拽住他的脖领：“哎算了，今天不用。你下楼去找到小五，让他找几个陌生面孔，专点这窎黄楼最好的菜，随后打包交给邓铛头。”
“你留个心眼，从这些歌伎处探听一下，端五美食赛他们窎黄楼是如何准备的。”
“好嘞。那，我去了？”
“嗯。让小五他们给邓铛头送回去时跑快点，尽量保持口感。”
“放心吧，我让小五把咱家马牵了来的。”话音刚落，人已消失在小院门口。
张斐拎着一提嵌珐琅的银注走了过来，拍拍王一的肩，指着南窗下那桌酒席，席上杨梓一人正喝着闷酒：“走，咱兄弟三人去喝个尽兴。”
三人一时觥筹交错，谈天说地，吹牛打屁，王一心底对此二人有莫名的亲切，不知不觉间酒菜上了二巡，三人皆微有醉意。
杨梓吞下一大口酒，忽的指着张斐的鼻子，冲王一瘪着嘴：“一郎哥，你可知道这些年，我受了他多少欺凌？”
王一笑眯眯望着两人：“为了什么，这么委屈？跟大哥说，我为你做主。”
“哼。之前，我每次只要看上哪家的小娘子都会拉他来帮我参谋，结果，次次他都撬我的。你问问他，从我手里娶了几房小妾了？儿子都生了好几个，一点兄弟情份都不讲。”
“那没办法，是娶了几房不假，你问问她们，哪个不是心甘情愿，我可都是明媒正娶的。”
杨梓闻言，反手把一盏酒泼了过去，怒不可遏：“我费劲心力把美人约出来，你却把事办了。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横刀夺爱，害得我在富顺监都抬不起头来。”
张斐抹了抹脸上的酒，啪啪的拍着自己脸：“胖子，我知道，你觉得你给你爹丢了面子，可你一心只是干那活儿，哪顾过她们的感受？不是我比你好，而是她们怕你，才不敢跟你。”
杨梓默不作声，好半晌，端起一盏酒：“从前之事，一笔勾销。我给你赔罪，刚才是兄弟莽撞了。”
也不等张斐回话，举手一饮而尽，抹抹嘴唇：“不过，今日百合小娘子我志在必得，你既已应允，就理应成全与我，一郎哥便是见证。”
“废什么话，我从来一言九鼎。一郎，来，干。”
王一见张斐毫不介意，心下对这帅气的鹰钩鼻子又平添了几分敬意。
远远地瞧见罗光平那小子在邻桌朝自己挤眉弄眼，估计事情已落实，于是点了点头，举了举手中的空酒盏示意。
三人正欢饮间，忽见那迎门的小厮进的房来，走到杨梓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又塞给他一个裹着的绣帕。
明显感觉到胖子脸上的肉在发抖，接着眉飞色舞，眼冒精光，面露喜色。朝张斐、王一二人叉手一礼：“三郎，一郎哥，哈哈哈哈，小弟有事，先走一步。”随即，跟着那小厮冲出了门去。
张斐、王一对望一眼，同时哈哈一笑，举起酒盏，尚未饮下，又见杨梓一阵风的冲回两人面前，气喘吁吁的说：“一郎哥，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小弟却有事需先走，非常过意不去。首先，今日这里的账我来买。再者，一郎哥，我欠你一个情，改日若有所需，杨梓无有不从。”
王一刚要起身答话，却张斐一把按在金丝楠的椅座上，杨梓朝二人叉手深深一躬，一阵风样地冲出门去。
王一转向张斐道：“三郎哥，你这是？”
“哦。这小子我还不了解，我们从小一起打架打到大。你别看这胖子常常偷奸耍滑，那是他不想连累当知监的父亲，真遇上大难临头，他从未独自逃跑，打架出手比我更狠，对兄弟是极有义气的。此刻，他已是色字当头，你若不接受他这些条件，胖子心里愧疚，可就走不了了，反误了他的好事。”
王一点点头，没有接话，心底涌起一丝暖意。
席间，一妙龄歌伎正喃喃唱着：“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自古至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愿奶奶、兰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
王一笑着侧身，对张斐赞道：“这一声‘奶奶’，可酥到我心尖里去了。”
张斐更是神情痴迷：“柳三变乃是不世出的天才，若非那刻爱极了此小娘子，怎能唱出‘奶奶’这样空前绝后的词来？”
他一脸的神往：“不知我三郎今生何年才能达到三变境界之万一啊。”
酒过三巡，两人闲聊、听曲、饮酒、快活逍遥。
忽闻到软香阵阵，环佩声中，几个侍女簇拥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娇娘，款款穿过小院。
连偏野小城的菜名都取得这样高雅脱俗，王一不禁暗地佩服：“宋代文风鼎盛，从此细微处可见端倪，与今世相比，不如前人风雅之万一，惭愧，惭愧。”
他今日就没好好吃饭，也不管旁人敬酒，上一个吃一个。
原来这‘锦带羹’是用鲈鱼、莼菜和文官花烧的汤羹，入口润滑，滋味鲜美；‘莲房鱼包’则是把鳜鱼肉塞入嫩莲蓬孔清蒸，开盖时，鱼香、藕香伴着酒香从鼻尖直贯入脑；‘松黄饼’取春天松芽所发花骨朵加炼熟蜜制成，甘甜清香，颇有几分惊艳；‘元修菜’就是清炒豌豆尖；‘脍丙穴鱼’是雅鱼片刺生蘸芥菜根芥末，鱼质细嫩，芥末纯粹，胜在原生质朴。
王一擦擦嘴，思忖：“这几道菜虽说味道极佳，但总体没有感觉惊艳，像这些姿色平平的歌伎一样，尚不及昨夜邓铛头呈现的厨艺，照这个水准，几天后赢得美食大赛的概率是有的。”
“咦，光平那小子呢？”
脂粉钗裙堆里，光平捧着一只珐琅酒盏，翘着腿、眯着眼、听着曲，喝的兴致勃焉。
王一一把把他拽到花园的窗前，正色道：“光平兄，离奴不在，就本性暴露，问柳寻花，你原来是快活林的庄主啊。”
“少主人，可不敢，求你了。”光平满脸都写着担忧。
“果真？”
“嗯嗯嗯，再不敢了。”光平点头如捣蒜。
王一盯着他的眼睛，这小子不像撒谎：“好吧，此次，我暂不告知离奴，但下不为例。我让你带着那瓶酒可有带来？”
“回少主人，我让小五带在身旁，远远跟着呢。想来就在楼下，我这就去取来。”话未说完，转身就溜。
王一伸手轻轻拽住他的脖领：“哎算了，今天不用。你下楼去找到小五，让他找几个陌生面孔，专点这窎黄楼最好的菜，随后打包交给邓铛头。”
“你留个心眼，从这些歌伎处探听一下，端五美食赛他们窎黄楼是如何准备的。”
“好嘞。那，我去了？”
“嗯。让小五他们给邓铛头送回去时跑快点，尽量保持口感。”
“放心吧，我让小五把咱家马牵了来的。”话音刚落，人已消失在小院门口。
张斐拎着一提嵌珐琅的银注走了过来，拍拍王一的肩，指着南窗下那桌酒席，席上杨梓一人正喝着闷酒：“走，咱兄弟三人去喝个尽兴。”
三人一时觥筹交错，谈天说地，吹牛打屁，王一心底对此二人有莫名的亲切，不知不觉间酒菜上了二巡，三人皆微有醉意。
杨梓吞下一大口酒，忽的指着张斐的鼻子，冲王一瘪着嘴：“一郎哥，你可知道这些年，我受了他多少欺凌？”
王一笑眯眯望着两人：“为了什么，这么委屈？跟大哥说，我为你做主。”
“哼。之前，我每次只要看上哪家的小娘子都会拉他来帮我参谋，结果，次次他都撬我的。你问问他，从我手里娶了几房小妾了？儿子都生了好几个，一点兄弟情份都不讲。”
“那没办法，是娶了几房不假，你问问她们，哪个不是心甘情愿，我可都是明媒正娶的。”
杨梓闻言，反手把一盏酒泼了过去，怒不可遏：“我费劲心力把美人约出来，你却把事办了。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横刀夺爱，害得我在富顺监都抬不起头来。”
张斐抹了抹脸上的酒，啪啪的拍着自己脸：“胖子，我知道，你觉得你给你爹丢了面子，可你一心只是干那活儿，哪顾过她们的感受？不是我比你好，而是她们怕你，才不敢跟你。”
杨梓默不作声，好半晌，端起一盏酒：“从前之事，一笔勾销。我给你赔罪，刚才是兄弟莽撞了。”
也不等张斐回话，举手一饮而尽，抹抹嘴唇：“不过，今日百合小娘子我志在必得，你既已应允，就理应成全与我，一郎哥便是见证。”
“废什么话，我从来一言九鼎。一郎，来，干。”
王一见张斐毫不介意，心下对这帅气的鹰钩鼻子又平添了几分敬意。
远远地瞧见罗光平那小子在邻桌朝自己挤眉弄眼，估计事情已落实，于是点了点头，举了举手中的空酒盏示意。
三人正欢饮间，忽见那迎门的小厮进的房来，走到杨梓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又塞给他一个裹着的绣帕。
明显感觉到胖子脸上的肉在发抖，接着眉飞色舞，眼冒精光，面露喜色。朝张斐、王一二人叉手一礼：“三郎，一郎哥，哈哈哈哈，小弟有事，先走一步。”随即，跟着那小厮冲出了门去。
张斐、王一对望一眼，同时哈哈一笑，举起酒盏，尚未饮下，又见杨梓一阵风的冲回两人面前，气喘吁吁的说：“一郎哥，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小弟却有事需先走，非常过意不去。首先，今日这里的账我来买。再者，一郎哥，我欠你一个情，改日若有所需，杨梓无有不从。”
王一刚要起身答话，却张斐一把按在金丝楠的椅座上，杨梓朝二人叉手深深一躬，一阵风样地冲出门去。
王一转向张斐道：“三郎哥，你这是？”
“哦。这小子我还不了解，我们从小一起打架打到大。你别看这胖子常常偷奸耍滑，那是他不想连累当知监的父亲，真遇上大难临头，他从未独自逃跑，打架出手比我更狠，对兄弟是极有义气的。此刻，他已是色字当头，你若不接受他这些条件，胖子心里愧疚，可就走不了了，反误了他的好事。”
王一点点头，没有接话，心底涌起一丝暖意。
席间，一妙龄歌伎正喃喃唱着：“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自古至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愿奶奶、兰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
王一笑着侧身，对张斐赞道：“这一声‘奶奶’，可酥到我心尖里去了。”
张斐更是神情痴迷：“柳三变乃是不世出的天才，若非那刻爱极了此小娘子，怎能唱出‘奶奶’这样空前绝后的词来？”
他一脸的神往：“不知我三郎今生何年才能达到三变境界之万一啊。”
酒过三巡，两人闲聊、听曲、饮酒、快活逍遥。
忽闻到软香阵阵，环佩声中，几个侍女簇拥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娇娘，款款穿过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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